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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病變(上)

  距離占領長定鎮,已過去數日,在這段時日內,紛亂局面,漸漸平復。

  長定郡大部分百姓,在舊主敗北后,皆有過逃離此地打算。

  兵亂極為可怕,勝者之兵,常常在攻陷之地肆意妄為,卻少有主將會去約束。此時風氣皆是如此,各地藩鎮主將皆以此養兵,從而激發士卒戰意,獲取更大勝利。

  占領長定鎮后,王弘毅卻立刻下達命令,禁止士卒擾民,違者殺無赦,這道命令,就如同一顆石子,砰的落于湖面,蕩起巨大余波。

  有將領提出異議,說此命令,將導致軍心渙散,一提出,便被王弘毅嚴厲訓斥。

  王弘毅云: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民如水,軍如舟。

  這話一出,在軍中將領中,頓時傳開。

  不屑者有之,驚訝者有之。

  又有少許軍卒藐視法令,暗地仍做些**擄掠之事,很快便被巡查隊逮捕,隨即,當眾格殺。

  他們血淋淋的頭顱高懸于桿上,以供往來百姓觀看。

  此舉可謂大得人心。

  自此,此地百姓方信,入主長定鎮之人,果真奉行仁義政策,一時之間民心稍定。

  不少之前逃走地主、富戶,在靜觀事態后,亦相繼歸來。

  畢竟,凡有一線生機,誰又愿意背井離鄉?

  對王弘毅戰后約束士兵、同時實行安撫政策等行為,王遵之一直在后觀望,見其效果,亦表贊同。

  對這兒子,王遵之早已換了心態,從一開始只為后繼無人,而變成后來真心欣賞。正如他之前所言,夭折三子,換一麒麟兒,老天還算待他不薄,待王家亦不薄。

  于是,在文陽府軍二位最高權利者一致贊同下,長定鎮繼續推行安撫政策。

  長定鎮局勢,很快便恢復如常。

  除街上偶爾可見一些殘破景象,還尚未完全修復完畢外,日漸熱鬧的大街,已然孕育著新之生機。

九月二十八日  王遵之心中歡喜,又一次用車巡查著長定府。

  和柳鎮打了十幾年,終于以勝利者的身份掃看四周了,心里回想著,是不是回去祭祀下老帥。

  又吩咐設宴。

  對于大帥設宴,當然就是能來的,都來了,不過要設宴也要一段時間,王遵之就看看,只見宴會上,已經有人在準備,而不少熟悉的面孔,在聊天著,心里更是歡喜。

  等開了宴,王遵之站起身來,到各桌上勸酒。

  大帥設宴款待群臣群將,已經是不錯,又親自下來敬酒,更是恩典,大家都立刻杯杯見底。

  王遵之雖然每次只喝一點,可一圈過去,也是搖擺著,覺得頭有些暈,于是就到了后面稍事休息。

  后殿中,有許多戰利品,不少是盔甲,王遵之慢慢地看著,仔細把玩著,就想起了當年的歲月。

  就在這時,王弘毅回來了。

  “怎么,事情辦完了?”王遵之說著。

  “是,已經賜死了。”王弘毅聲音有些低沉的說著,說的人是柳朝義。

  殺了柳朝義,王弘毅云氣沸騰,足可擔任正六品官職了,可心里卻很不舒服,戰場上殺人和賜死沒有反抗力量的人,完全是二回事。

  “哎,柳思明在九泉下,也知道這是必須的,這長定鎮十幾年,有不少舊部,不賜死,以后不好辦啊!”王遵之慢慢的說著:“對了,你對長定府,怎么看?”

  “父帥,我覺得由叔父大人擔任知府,非常恰當。”王弘毅說的是王彥。

  “那開明縣呢?”

  “開明縣已經清理的差不多了,只要親近我們,可以用的,都可以任命,這當然由父帥來決定。”

  王遵之笑了笑,想說些什么,可是一句話沒來及說出,就覺得眼前猛的一黑,腿一軟就倒了下去。

  慌得王弘毅連忙把王遵之抱住,抬到床上,又對著房間內伺候的人說著:“不要亂,也不許聲張,快,傳醫官!”

  片刻,就有醫官匆忙的進來,進行著治療。

  這醫官就是趙醫官,和大帥相交三十年,這時臉色凝重。

  不過沒有多少時間,王遵之就醒過來了,已經掙扎不起了,他躺在炕上,用力地睜開眼睛,含糊不清地說:“趙先生,你快過來,其它人除了吾兒,全部出去!”

  “大帥,我在這里。”趙醫官連忙上去,讓其它人都退了出去。

  “我這次病,我心里知道,這次不對了,我想問問你…到底我還有多少日子,你說實話,這樣我才可以安排后事。”

  “你就少說寬慰話,如果記得我們三十年交情,就直說吧!”

  趙醫官哽咽著說:“大帥如果仔細調養,還有這個數。”

  說著,舉了一根手指。

  王遵之眼中一亮,露出一絲喜色:“還有一年?”

  趙醫官搖搖頭。

  “那就是還有一個月了。”見醫官點頭,王遵之無力地閉上了眼,說著:“哦,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等著他也退了出去,王遵之喚過兒子,緊握著手:“本想再扶你一把,不想沒機會了,快,我們回去,應該發的任命,就趕快發下去——我的病情,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要傳位于你!”

  王弘毅哽咽起來,連忙應著:“是!”

  不過,事情沒有想象的那樣惡化,在服了藥后,王遵之精神大為好轉,在第二日勉強接見群臣群將,將任命發了下來。

  首先就是任命王彥為長定府的知府。

  其次就是李顯調任順義縣縣令。

  原本順義縣縣令董丹降為八品縣丞,調去開明縣。

  李承業守城有功,升為果毅副尉,代理衛將,實掌一衛。

  三十日,車架就向文陽鎮而去,外人只見得大帥臉色有些蒼白,卻不知情況惡化,可就算這樣,還有暗流涌動。

  王李兩家,在這次戰役中,各得利益,表面看來,節度使對臣子如此寬厚,李家理應感恩。

  終究到底,在這次戰役中,還是王弘毅獲利最大。

  不僅獲得人望,更逐漸減弱李家勢力,擴充自身實力,達到步步蠶食目的。

  這讓李家極為郁悶,卻也只能暗暗咽下這個啞巴虧。

  “父親,您找我?”這一日,李承業才換了衣服,便有仆人尋他,告之是李家家主欲見他,于是,他來到父親書房,態度恭謹的先朝父親李存義行一禮,方詢問著。

  見愛子已至,李存義放下手中書卷,示意李承業坐下,見李承業照做之后,他這才開口說:“承業,你我父子已幾日未曾好生聊一聊了,這次尋你過來,是有一事,想要問你。”

  李承業恭敬說著:“父親請講。”

  李存義目光落在愛子身上,似是想起另一人,目光變的幽深許多。

  “你對這次戰役,有何想法?”李承業微微一愣,對上父親目光,思索片刻后,說:“回父親,兒子以為,這次戰役,李家得一,而王家得十。”

  “哦?說說看。”李存義面上表情不變,只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是,父親。”李承業朝父親點頭,繼續說道:“我得了果毅副尉,代理衛將,實掌一衛,實力不減反增,但死了不少老部下,這非得花上一二年補充不可。不過總算能堂堂正正有了五百人,可上得一。”

  “相比下,較之王弘毅所得,甚是可憐。王弘毅此人,如今看來,絕非普通人可比,著實有些心機,借著此事,不僅對外彰顯其仁義寬厚之名,對我李家,更是名為安撫,實為削權,雖我李家兵力有所增長,對領內控制卻逐步減少,而王弘毅更逐漸加深對整郡控制力,實在該令人警醒。”

  李存義點點頭,猛地站起身,走到窗前,推開窗戶,望著外面:“承業,你所言不錯,此子,果然甚難對付。”

  李存義回轉頭,目光再次鎖在愛子身上,嘆息著:“一直以來,我只道,只有我李家方有麒麟兒,如今想來,卻是看輕天下英雄了。這天下能人幾何?豈是你我一時能看透的?這王弘毅不過王家一破落族內出身,登上這少主之位,本以為他只憑運氣,如今看來,卻真是有些本事。”

  聽到父親夸贊王弘毅,不知為何,李承業腦海中,頓時閃過那人身影。

  他對王弘毅并無好感,在王弘毅出現前,李承業一直都被文陽府各勢力看好,風光一時無二。

  李承業自身也的確有才能,有氣質,有相貌,有家世,處處皆比同輩人強。

  可自從王弘毅出現后,不僅在極短時間內,擁有了與他相等之人望,更是成為文陽府一府之地未來繼承者,這一切,都讓李承業本能的感到不舒服,他自以不比王弘毅能力差,只是并非王氏族人,便要臣服于此人之下?

  李承業在外人面前,卻每每示以謙虛言行。

  當初,那老道可曾說過,娶幼鳳者,便得潛龍之勢,自己若為潛龍,來日必能得勢沖天,總有居于人上之時。

  眼下屈于人下,只當是權益之計。

  此時連父親都夸贊此人,卻讓李承業情緒頓時起伏起來,父親如此說,莫非是以為,自己真不如那王弘毅嗎?

  李承業略沉下眸色,方說:“父親所言甚是,此子的確不可小視,但李家也未嘗沒有翻身機會。要知,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雖在開明縣根基被毀,同時李家勢力,也徹底抽離文陽府,到了他處,這樣未嘗沒有發展之機。”

  李存義看兒子一眼:“承業,如今,王遵之身體,已是一日不如一日,前幾日已是面色蒼白,只怕便是這一兩年的事。若他走的快些,說不定還有機會,你作為李家的繼承人,一定要在這關鍵時刻,謹言慎行,不能讓王遵之抓住把柄。”

  “兒子明白。”李承業忙站起身,垂首肅然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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