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正十二年九月十三日,王弘毅以一千三百人大破柳營五千本營,柳朝義狼狽出逃,僅余二百騎,俘虜三千。
垂正十二年九月十五日,大帥王遵之率領一千義從軍抵達太素縣,大將赫義率領長策都,大將張允信率領沙成都前來,各有一千五百。
太素縣里整頓,還有兵五百,汲水縣出兵五百,總集兵六千五百,連新降兵三千,總計九千五百,號稱二萬。
九月十六日,起兵拔營,攻向長定府,順義縣縣令董丹不戰而降。
九月十八日,呂川縣副指揮使顧許(正指揮使已經戰死)率三百兵出降,被任命果毅校尉,編入軍中。
九月二十日,大軍真正萬人,云集于長定府下,此時長定府已經是一個孤城。
王遵之治軍有道,只見一火一帳,一隊一營,整整齊齊,各有界限,并且營寨由壕溝、墻、柵欄還有營門組成,秩序了然。
大營中軍,燈火通明,蠟燭點燃著,帳下文武濟濟一堂。
武將個個身披甲胄,文官都著文官服飾,也是春光滿面,就連李存義也是滿面笑容,似乎根本沒有絲毫介意一樣。
眾人都交頭接耳閑聊,突然帳后衛士拉長了聲音:“文陽節度使王遵之到。”
頓時,文武眾臣趕緊起身行禮迎接,文官還可,武將甲衣碰撞聲不絕入耳,只見王遵之身穿節度使官服,顯的深沉威嚴,而后面正是王弘毅,一身寬袖長袍,頭戴銀冠,翩然一公子。
可眾人哪敢輕視?向大帥行禮后,又向著王弘毅行禮。
見眾臣眾將向世子行禮后,王遵之才笑的說著:“今日兵臨城下,長定府指日可下,飲宴只敘情誼,不分長上!”
眾將眾臣紛紛稱諾,大口大口的吃著酒肉。
王弘毅看著王遵之,突然之間有些奇怪,眼見就要攻下長定鎮,自己云氣都有快速增長,但是王遵之的云氣卻基本上沒有增長。
轉眼看向各將各臣,突然之間,王弘毅看向了角落中的李承業,雖然隔了很遠,但是還能看見。
在他的眼中,李承業還是金黃氣聚而不散,現幢幡狀,絲絲吉氣自幢幡垂下,籠罩全身,但是似乎有了些變化。
再仔細一看,突然之間大悟,只見這幢幡金氣雖然還很濃郁,卻似乎比原本薄了些,心里以為是錯覺,仔細再辨。
果然,只見原本厚實的吉氣,已經薄了許多,雖然絲絲還在補充,卻也是明顯看出了削弱了。
一轉念中,就知道了原因,心中震動,連忙取酒來喝,掩蓋了表情。
“地龍也有消耗和枯竭啊!”在地球上,曾經研究過,有一個風水堪輿的說法,就是“真龍不過百年運”。
意思是,哪怕再強的地龍(真龍),也經不起百年的龍氣爆發,因此地龍之氣,多半是用來第一桶金,使人迅速上位,得人道氣數的補充,而不是全靠地龍,更加不要說,李承業的地龍,還不算是真龍級的大龍脈。
若李承業得王弘毅現在的地位,那只要地位不墮,鎮中十數萬百姓絲絲之氣就在補充著消耗,不必處處消耗地龍之氣。
現在相反,李承業還是空架子,到了現在,也獲得不了多少人道氣數的補充,加上這次激烈的防御戰,為了保命不得不大量使用氣數,這就是只有消耗沒有補充,因此才會有著明顯變薄的跡象。
當然,現在地龍還消耗的起,一絲絲在補充,可是,若是次次這樣呢?消耗了還能獲得補充嗎?
王弘毅心中震動,突然之間歷史上無數往事浮現出來。
歷史上有大氣數大命數的人并不少,但是往往日后就黯然退場,或者泯于眾人,歸根到底,只有一點,那就是——用奇謀,作險事,卻沒有足夠的人道根基補充。
舉一例,陳慶之,此人北送元顥,自铚縣至洛陽,行程三千里,四十七戰克魏三十二城,一往無前,可謂戰無不勝,爾朱榮傾北魏之兵都奈何不得,但是度河時,突如其來的山洪無情地沖走了他百戰百勝的部隊。
以后就相對平庸了,大同元年二月,陳慶之攻東魏,與東魏豫州刺史堯雄交戰,因不利而還,再無神跡可言。
死時,更只有五十六歲,總算還得善終。
以少勝多,以奇勝正,大耗氣數,若是事后升賞,或者本身是主人,得萬民氣數補充還可,若是平時清閑,不掌軍民,而戰時出征為將,無論有多少氣運,都會消耗干凈,到了大事已成時,一紙就可誅滅九族。
何也,君強臣弱,也是氣運消耗干凈的緣故。
只用其才其命,只給官爵,不給養氣化命的根基,這就是權謀之道的無上真意,所以君者越強,臣者越弱,行此國策,斷無以下犯上之理。
就算手下有真龍天子,行此策,也可將其消磨干凈,變成池中鯉魚。
若不是有望氣之術,那悟得這種密不可傳的真意?
此法駕御群臣,威福不測。
就在尋思中,突然之間,王遵之詢問著:“吾兒,現在長定鎮已圍,有何法給予迅速攻下?”
王弘毅不假思考,笑的說著:“何必攻城,柳朝義狼狽出逃,僅余二百騎,就算發動長定府的民壯,也難以控制局面。”
“孫子兵法有云:夫戰,攻心為上,攻城為下。”
“俘虜三千,其中多有府城中人,命其號哭在墻下,呼爹喚娘,又射繳文于城內,言降者不殺,獻城有功。”
說到這里,一絲笑容,泛上王弘毅的嘴角,他輕輕說著:“然后,三日內,必有人獻柳朝義出城,柳鎮必滅也!”
眾人一齊瞠目結舌。
談笑間,強敵灰飛煙滅!
垂正十二年十九日·紅澤府 節度使府,朱信進了門,就急速的跑著,經過一處走廊時,頭上戴的銀冠,被一處伸出的枝葉碰歪了,都來不及扶正一下。
此時,杜恭真正在批閱著文件,聽到聲音,不由望了上去,心中納悶。
“大帥,長定文陽二鎮發生了大變故!”朱信快步趕到杜恭真面前,連忙稟告的說著。
“發生了何事?”杜恭真皺眉問著,朱信一向有著從容氣度,這時怎么這樣了?
“大帥,九月十三日,王弘毅以一千三百人大破柳營五千本營,柳朝義狼狽出逃,僅余二百騎,十五日,王遵之出兵,號稱二萬,順義縣和呂川縣,已經不戰而降,只怕長定府已經是一個孤城。”
“什么?”聽到這句話,杜恭真也保持不住鎮定,立了起來。
“這是何等大事,臣如何敢亂言,我已經派人調查,的確是這樣!”朱信喘了兩口氣繼續說著:“看這情況,糾纏了十數年的長定文陽二鎮,終于要分出勝負了。”
“大帥,長定文陽二鎮糾纏,我們才能后方安康,若是出現了強鎮,我們就腹背受敵了,不如立刻出兵干涉。”
杜恭真站起身來,在大堂內來回度步,二鎮合一,的確就會腹背受敵,這就如一團巨大的烏云籠罩在心上,臉色陰沉無比。
此時大堂中一時默然,就有一將說著:“大帥,我們被魏存東所逼,抽不出多少兵來,真的要抽,也只有二千,王遵之是坐鎮十數年的大將,既然已經大勝,號稱二萬,那至少有一萬,我們二千兵,如何干涉?”
朱信怒而說著:“就因為如此,我們才不能讓王遵之輕易打挎了柳鎮,打下了,就真的是二萬兵了,我們以后腹背受敵,如何是好?”
又轉身大拜杜恭真:“大帥,我們聽聞王遵之身體已經不行,這時只要大帥出兵,二千可號稱五千,威逼之,到時候,長定府必堅定了抵抗之心,久攻不下的話,王遵之只能退兵,那時我們或可和長定鎮結盟,或可吞并之,但是萬萬不可輕易讓王遵之打下柳鎮,一打下,我鎮危矣。”
“兵必用險用奇,還請大帥決斷。”
杜恭真緊鎖眉宇,度了幾步,說著:“朱信說的沒有錯,這時斷不能給王遵之輕易打下柳鎮,傳我命令,立刻召集兵馬和糧草預備,明日上午就出兵。”
古代召集兵馬,本身是一件大事,加上糧草兵馬,能夠明天上午就出兵,這已經是非常了得的精銳。
“遵命!”在堂上的眾人,立刻應諾,甲衣之聲連綿不絕。
杜恭真本是雷厲風行的人,次日,就出兵二千,步一千八,騎三百,從紅澤府出發,當天到達了六子縣,晚上稍事休整,第二天,又不斷趕著,達到了長壽縣,這已經是紅澤郡和長定郡的邊界了。
是夜,縣城中,臨時沒有這樣多營內,就在縣城中扎營,夜空下,赤紅的篝火光,處處可見。
此時,一個馬蹄聲打破了夜的寧靜:“我有緊急情報,要見大帥!”
幾乎同時,縣城的衙門安靜無聲,一將踏著甬道緩緩而行,眼睛機警巡視四周。
乍看似乎空無一人的縣衙,只見樹陰花叢中,藏著裝束嚴整,小心警戒的近侍,見他走來,對他行注目禮。
就在這時,不知從何處傳來馬的長嘶聲。
在更近的里面,杜恭真坐在窗前的桌旁,靜默著思考著,就在這時,一聲報告打破了寧靜:“大帥,有緊急軍情!”
杜恭真一驚,說著:“傳!”
一個騎兵進來,跪在地上行禮:“大帥,緊急軍情,長定府陷落了。”
“什么?長定府這樣簡單就陷落了?”杜恭真臉色一變,站了起來,動作過猛,竟然把桌子上的文件和墨水打翻在地。
“是,三千俘虜對著哭墻,哭聲震動全府,人心浮動,雖斬殺也無濟于事,到了夜里,就有城中豪族開門獻城,長定府亡了。”
“柳鎮亡了?”杜恭真喃喃的說著,一片茫然,最后一屁股落在墩子上,似乎一瞬間,就老了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