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五日,汲水縣 十月,是指月歷,若是后世的陽歷,己是十一月底,冬天已經徹底來臨了。
一行人行來,首先,前面是數個騎士,后面,是十數輛牛車,左右,是幾十個小伙子,在牛車上,堆積的是衣物、農具,甚至還有著數個文吏。
一行人聲勢浩大,到了縣城門口,就有著何五郎和張毅迎接出來。
“隊正張毅、隊正何五郎。”王守田介紹的說著:“這是我私塾的師兄薛遠薛先生,今日我請之前來管理內政,擔任令吏,你等不可怠慢。”
張毅和何五郎面面相覷了一下,一起行禮:“薛先生!”
薛遠也不敢傲慢,立刻還禮:“不敢!”
經過幾日修養,薛遠氣色好了許多,他甚至一咬牙,把自己的家人全部帶來了,就在后面牛車上。
“大家都不必多禮了,進去看看吧!”王守田說著。
眾人都是應命,進得縣城中。
一段時間不見,只見城內都拆的空空,一些場地上,堆積著大堆的木料石料,遠處土窯中,濃煙滾滾,不時有著土磚繼續運過來。
規劃實是非常簡單,以街道為線,兩面是一模一樣的民居,都以土磚制,每組六戶,卻正是一伍編制,每火連火長在內,十二戶。
五火就是道路二邊的一區,每坊兩區,對稱,有一百二十六十戶。
現在有五坊,而軍營,也建成了,容納五百人綽綽有余。
中間的衙門已經建起,占地也甚大。
觀看這些,張毅和何五郎不由得意,薛遠也甚是驚訝,說著:“大人,這治民如治軍,甚是嚴謹,下官佩服。”
“這安了民居,只作了三分之一,不值夸耀。”王守田卻不以為然,說著。
“民居已建,田野已屯,只能說是初安,下面還有二件事,第一就是練兵,第二就是建墻,川中都據太素縣,太素縣也算是大縣,雖然這次川中都損失巨大,連主將也被我們斬了,但是不可不防備。”
“只有城墻建了,兵練成了,才能放下些心。”
“張毅、何五郎!”
“標下在!”
“你等就不必管民政,從明天開始,準備操練士兵,嚴明軍紀。”
“諾!”
“薛先生!”
“下官在!”薛遠連忙應著。
“你今天就接管著這五百余戶百姓,集中處理這城墻的事,希望能在春天來臨前,就把它完成!”
“等春天來了,大地解凍,又要挖河開渠,灌溉這三千畝地,這一切辦成,才算是建成了。”
“大人放心,我剛才看了看,這城墻的墻基還在,一大半的城墻還在,修補城墻,比重建省力多了,黃土和河沙,想必都不缺,只是這糯米,還請大人示下。”
“…糯米?”王守田似乎聽說過,夯筑城墻是需要此物,不過具體的不是很清楚。
“大人,這建城,需要磚、黃土、河沙、石灰等物,這些都罷了,四處都有,只是城墻之后,昂貴就在于大量糯米熬成汁而建!”
就單是解釋,就使王守田不由臉色發青,原來必須里面以糯米漿為粘合劑,如此建成的城墻,才經久堅固。
稍上檔次,還需加上桐油,再好些,甚至要用黃糖、蛋清、紅豆。
聽了薛遠的話,王守田連連搖頭,這縣城雖然不大,但是如果要用糯米,手上的三千兩銀子只怕都只能砌個三分之一,這怎么行。
只是一想,就說著:“此法甚易,可以用石膏。”
“…還請大人示明。”
石膏自古都有,就是叫石膏,又或者叫寒水石。
只是在古代,多半是當成藥物,“解肌清熱,除煩止渴、清熱解毒”,主治熱病壯熱不退,心煩神昏,譫語發狂,口渴咽干,肺熱喘急,中暑自汗,胃火頭痛、牙痛,熱毒壅盛,發斑發疹,口舌生瘡。
這并不算稀罕,到處都有。
“…可以將爐渣、破磚瓦、石巖、石灰窯渣等用石碾子磨細,摻合少量石灰、石膏粉,就可配成泥漿,不下于糯米汁。”
“此法關鍵是石膏,你可用多種材料試之。”
王守田并不懂水泥的方法,但是也知道,古代材料和近代材料區別關鍵,只是加上石膏就可,具體的方法,有許多種。
“…不知大人此法得以何處?”薛遠又低聲說著:“若是為真,切不可泄露,這可是萬金難易之方。”
王守田不由有些啼笑皆非,也不由心中一凜,的確,古代限制建城的條件之一,就是需要大量糯米汁,若是以廉價土水泥代替,這就極大改變了古代的格局,心中一驚,就說著:“此是天授,不可泄露。”
張毅和何五郎臉色一變,連忙說著:“我等不敢泄露。”
既然這個最重要的問題解決了,王守田又提出了街坊之間,建排水溝下水道。
對這個,薛遠卻就不在意了,說著:“這事甚易,只耗些時日人力而已!”
“若是此法有效,需要多少時日建完城?”
“大人,這非是新建,只是修補,五百戶只需一月的時間。”薛遠并非專門讀書,他家境貧寒,在鄉里,有活就干,干了許多活,卻是熟悉這些,這時信心百倍。
巡查完縣城,又讓百姓代表云集廣場,宣布了任命。
“給薛官人磕頭!”這時,數千百姓磕頭,接受了自己的長官。
磕頭時,薛遠竟然一陣暈眩,心情激動。
而大家也理解這點,不由都笑。
王守田又說著:“這次牛車上,又帶了些種籽、農具、棉衣,以及縣里糧庫,你都可接手之。”
“下官知道,請大人放心。”
內政上的事情完成了,薛遠留下,一行人又到了軍營。
軍營已經建成,按照吩咐,建了四個營區,正是四個隊的編制。
“何五郎,你的一隊五十人,已經編滿了嗎?”王守田問著。
“大人,已經編滿,兒郎們踴躍參軍,還有許多不甘心呢!”
“張毅,你領原本一隊,有不滿的,可補充之,我想五百戶中,有不少可以當兵。”王守田說著。
“諾!”張毅應著,這事對他來說甚是容易。
“我這次帶來鄉兵六十,在本地再招募一些,就可遍成四隊二營了,現在冬日雖苦,卻也無事,可大舉練兵之,本官也會親自住宿軍中,與將士同甘苦。”王守田說著。
訓練新兵,當事人是關鍵,新兵最容易被洗腦,任何任命其它人練新兵,都會為人嫁衣,地球歷史上,清朝練新兵,變成了袁世凱私兵,而孫某人練新兵,卻幾變成蔣某人的私兵。
這練兵之初,粗俗的說,就是誰射的精,只有事事親為,才能在決定著軍隊的“血統”是誰!
因此之前,王守田寧可不練,也不能委托人練,現在條件成熟了,就可一心不問外事,專門親自練兵。
“諾!”二人都無話可說,應著。
這時,六十個少年聚在一起,還不知道以后苦難,人人都是興奮,雖然有臨時伍長火長節制,還是散亂不堪。
沒有嚴格訓練過的士兵,就是烏合之眾,這點古代和現代都一樣。
古代并非沒有嚴整隊列和嚴格的軍律,一向都相當重視,只是古代沒有提拔到理論高度,沒有把“站隊”,專門當成一項訓練課程訓練而已!
而且,這些少年許多家境不好,身體有點虧損,一開始就拼命操練,只怕適得其反。
不過,練兵的關鍵,還是糧食,單是糧食,由于獲得大量軍糧,還綽綽有余,可是肉類就是大問題了。
沒有肉,就練不出精兵,這是定理,至少在進化到扣扳機之前是這樣。
想到這里,王守田就覺得自己疏忽了。
當下又對親兵說著:“你去給薛先生說,我們要養豬,哪怕多耗費些糧食,也要養出豬來,現在來不及,可專門購買,還有,河里也可抓魚,山上也可打獵,總之,每天要湊足一定的肉食供應軍營。”
說完這些,又召了幾個老營過來:“你等以后就是巡營兵,若是以后有人不堪練兵,半途逃亡,殺之。”
說到這句話時,一股殺氣,就彌漫在口舌之中。
自這次去了府城,王守田就覺得自己旦夕不保,不知道有多少力量虎視耽耽,在這種情況下,唯有親自掌握的兵權才給予他安心感。
不少藩鎮提拔勇猛的牙兵為心腹,王守田卻不準備這樣作,第一就是牙兵這種材料太稀罕了,一百個人中,有牙兵素質的,不過數人而已,有都被挑走了。
其次就是牙兵桀驁,作戰雖然尚稱勇猛,卻軍紀不嚴,更時時有犯上之舉,不可依重。
那就只有走標準化的訓練路子,這種兵實際上遠不能勝牙兵,卻貴在廉價和流水線。
如果百人打仗,牙兵可輕易勝之,千人打仗,牙兵就很難勝之,萬人打仗,這種體系就勝出了。
王守田可以在許多方面仁慈,卻不準備在這方面仁慈,凡是逃兵,只有殺一個字。
上了船,還想下?
旦夕不保的情況下,對于逃亡新兵,不禍及妻兒,已經算是王守田克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