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心里一寒,扣著地面的手松開,飛快的抓向她的手。
眼角見無憂手腕上束著短刀的金絲從崖上樹枝上松落。
另一只手臂伸向金絲,金絲在他手臂上纏過。
他上臂有鎧甲護著,金絲倒是勒不進他的手臂,但短刀頓時亂了方向,回彈過來,那短刀是無憂從二十一世紀帶來的,材質特殊,雖然不能說吹毛必斷,卻也是異常的鋒利,鋼刀也能被它削斷,何況他身上薄薄的那層鎧甲。
無憂眼睜睜的看著刀尖徑直穿透鎧甲,插進他左上臂。
她的身體下墜之勢卻就此一頓,他的手抓住了她的手。
無憂清晰的看見他手臂處的黑甲被液體濕去,液體成股流下聚在甲片邊緣變成鮮紅的血流,順著他的鎧甲往下淌,流入他們緊握在一起的手,再滴在她面頰上,溫溫的。
她微張了嘴,呼吸不得,太多的異外讓她感到無措。
看向他的眼,仍是那般的凜然淡定,好象那刀根本沒傷到他,也好象,他根本不是血肉之驅。
然他終是血肉之驅,傷口能承受得住她身體的重量。
他帶傷的手臂,支撐著她的重量,是何等艱難,而上面又有南朝的射手虎視眈眈。
以他的本事,只要放了她,便可以輕松的離開。
但他緊緊的攥著她的手,緊得象要捏碎她的手骨。
血流股股而下,讓粘合在一起的手掌變得濕滑,越來越難以扣緊。
他咬緊了牙,無論再怎么用力,她的小手仍在他掌心中慢慢滑落。
她看見他眼里的淡定慢慢退去,換成焦慮。
指尖從他掌心滑開的一瞬間的,無憂沖著他笑了。
雖然是陌生的人,但他在生死關頭救過她,足以讓她感覺到人世間的溫暖。
這個世界,并不象她兒時感覺的那般無情。
這一世能遇上這些人,沒有白回來一趟,雖然沒有尋到子言,卻也不會后悔。
“謝謝了。”她臉上蒙著面紗,他看不見她的笑,但從她的聲音中,能感覺到她的笑意。
粘滿鮮血,脫離他掌心的小手,讓他呼吸一窒,無暇品味她的感激之情,向崖下撲去。
就在這時一支羽箭射向無憂胸脯。
無憂懸在半空中,根本無法閃避。
就算她被鬼面再次抓住,也定會傷在箭下。
短刀受力,從他臂間撥出,滑落開去。
金絲回縮,帶著短刀快速回到她腕間。
鬼面手掌在崖邊上一拍,身體離了地上,抓住箭尾,生生的扣下那支羽箭,而他自己則向山崖墜落。
在與無憂身體一錯之際,肩膀在無憂臂膀上一撞。
無憂被他撞得向一側滾落,身體碰觸到崖壁,順著崖壁斜面往下翻滾,而不再是象剛才一樣直直的往下墜落。
在身體翻轉之際,見鬼面無處受力,卻是直墜下去。
陽光帶著刺眼的銀光晃過,以她精通于箭術的經驗,知道上頭射手又在準備射擊,而且光暈正落在半空中的鬼面身上。
只道他必死無疑。
整顆心都跳到了噪子眼,想叫,叫不出。
她照著與長寧的約定,破壞他的行動。
所有人都說他冷心冷面,殺人不眨眼。
她這么做,算著他不是來追殺她,就是逃走。
怎么也沒想到他竟冒死救她。
結局竟變成,他為了救她,而葬送性命,叫她此心如何能安?
身體再次翻轉過來的時候,看見他在空中從容的撐開長弓,將剛才接下的箭搭了上去,扣著弦的手指一松。
羽箭又快又疾的向前崖上飛出,‘噗’地一聲,將向他心口飛去的羽箭擊斷,絲毫不改方向的繼續向前疾飛。
崖上傳來一聲慘叫及重重的撲倒聲。
無憂長噓了口氣,接著想起,就算他躲開那個射手,跌落下去,仍是難逃死傷,將將舒開的心臟,再次收緊。
她的身體不時的被陡坡上的小樹,草根阻絆,下滾之勢越來越緩。
最后跌進一處半人高的野草叢中。
無憂仰躺在地上,覺得自己一身骨頭,象摔得散了開去。
掛記著鬼面的生死,忍痛爬起,向四周望去。
暗暗吃驚。
此地正是她從上面看見的那片亂石聳立的石澗,除了自己身處這一方平整之地,周圍盡是削尖的各種石錐。
石頭尖上到處掛著被戳死在上面的動物骨架。
看回腳下,除了自己的腳印,還另有被人踩過的痕跡。
想來是鬼面對地勢極為熟悉,算準了方向,令她跌在安全之處,保得性格。
想明白了這點,不禁打了個冷戰,自己落在了安全的地方,卻不見他的人影,那他…
寒意從腳底升起,顧不得身上的痛,蹣跚著朝石林中尋去。
這片石林只是一方平臺,半盞茶功夫就能轉完,眼見盡是枯骨,卻不見鬼面的尸體。
無憂心里升起一絲希望,尋不到,便說明他沒摔死在這里,往崖邊走去,往下一看,卻是云霧繚繞,完全看不見下面情境。
緊皺眉頭,正要換一處尋找,突然見崖邊斜斜的插著一支折斷箭,箭尾的羽毛有被勒過的痕跡,象是這箭插在這里,然后有人攥住了羽箭,生生將其折斷。
那箭正是剛才鬼面用來點火的那種長箭。
無憂想到方才鬼面在半空中拉弓射殺南朝弓手,心猛的一跳,赫然所悟。
砍了幾根枯藤牢牢結住,綁在柱上,拋下懸崖,往下爬去。
沒下多遠,又見一支折斷的羽箭,順著枯藤往下,每過一段,便能看見一斷箭,心臟跳得越加的快。
她心思放在斷箭上,枯藤到了盡頭,才發現,望了眼身下,離地面還有幾丈高,吊在半空中,暗暗叫苦。
目光過處,盡是茂密的桫欏樹。
前面草叢中臥著一個黑影,不知生死。
無憂又喜又憂,喜的是終于找到了他,憂的是,不知他還有沒有命在。
向下急叫道:“鬼面…鬼面…”
她邊叫了好幾聲,草叢中黑影動了動,無憂心驟然收緊,呼吸頓時窒住。
過了好一會兒,也不見他再有動彈,心一點點的冷去。
拼命大叫,“喂,你不要死啊。人家都說你如魔似鬼,如魔似鬼的東西怎么可能死。”
任她怎么叫,鬼面終是沒再動一下。
就在她要絕望之際。
鬼面突然一翻,仰躺過來。
無憂看不見他的臉,卻能感覺他向自己看了過來。
這一剎,無憂連呼吸都忘了,大聲問道:“你怎么樣?”
聽見他一聲帶了痛楚的咳,“閻王不收。”
無憂笑了,感覺到自己的眼睛是濕潤的,竟為他活著而流了淚。
他平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靜靜的看著懸在崖壁上的嬌小身體,眼里流露出欣慰的微笑,試著動了動身體,知道身上并無大傷,但無處不痛,“你能自己下來嗎?我現在可沒力氣上去弄你下來。”
無憂翻了個白眼,小看人。
不再說話,看準下面的那只斷箭,突然用力蕩起枯藤,借力向斷箭撲去,手抓了斷箭,下墜這勢頓時一緩,接著往下滑落,她發出腕間短刀,短刀刺入石壁,將她的身體吊在石壁上。
等身型穩住,又按動扳機,收回短刀,身體接著下滑,雙腳落在下一支斷箭上,如此幾次,竟平平穩穩的著了地。
鬼面眸子中露出贊賞之色,“好身手,怪不得這么大膽子,敢來壞我的事。”
無憂瞥看向鬼面,小小的得意,大刺刺的走到鬼面身邊,“你為什么不殺我?”
“無需理由。”他深吸了口氣,感覺身體能動了,手撐著地面,坐起身,手心一痛,抬手起來,見掌心上刺著一枝帶刺的草枝,臉色一變,從掌心中撥出草刺,擲到身后。
無憂蹲下身,去查看他的傷勢,見他眼神有異,睨了眼他拋掉的野草,覺得有些眼熟,好象在哪兒見過。
惜了了給她看的合歡草的圖紙在腦海浮過,陡然一驚,伸手往他身邊野草叢中撥去。
“別動。”他用沒被刺到的手握了她的手,阻止她的動作。
無憂睨了他一眼,取出短刀,挑開上面的枯草,果然下面竟藏著一大叢合歡草。
飛快的抓住他握成拳的手,扳開他的手指,滿是鮮血的手掌心上還留著些斷去的合歡草刺。
無憂頭痛的揉了揉額頭,取了金針出來,一一挑去他掌心的毒刺。
等毒刺去盡,“借你肩膀用一用。”他撐著她的肩膀,咬了咬牙,站起身,“走吧。”
無憂瞅了眼地上被壓倒的合歡草,納悶的瞪著他,“你知道這是什么草嗎。”什么不好壓,偏壓這東西。
“合歡草。”
“你知道?”無憂略略詫異。
“嗯。”他皺了皺眉頭,合歡草除了那個辦法,另有人可解,只是時間緊迫,不知能否來得及,不敢再耽擱。
望向林子深處,吹了個口哨,喚自己的馬。
“那你可知道中了合歡刺的毒,會如何?”
“嗯。”他低頭下來,看了看她,“不走嗎。”
合歡草的解法最方便的自是男女合歡,但他是在刀尖上舔血過日子的人,如果在她毒性未解之前死去,她毒性發作,會何其難堪。
他不能讓她如此。
P:無憂第一聲肉肉戲快上了,大家希望簡單過呢,還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