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運氣問題 (:快月底了,本月的和打賞成績都十分慘淡,朋友們已經忘記了純潔的狼嗎?)
韓大任和韓元任兩兄弟被全節押回九江城的時候,迎接他們的,自然是全城吳軍將士復雜的目光,有憤怒的目光,有鄙夷的目光,有幸災樂禍的目光,也有大失所望的眼神,不過更多的目光中,攜帶著的則是或多或少的憐憫。
在無數道這樣的目光注視下,韓大任和韓元任兩兄弟簡直是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鉆進去,只是后悔自己兄弟為什么沒有當場自刎,為什么還要接受全節的救援,跟著全節回九江城來受這樣的恥辱?但是好不容易才把韓大任兄弟從清軍追殺中解救出來的全節卻毫不留情,一邊讓已經只剩下三千多人的韓大任軍將士到駐地休息治療,一邊親自押著韓大任兄弟趕來吳軍指揮部,交給盧胖子治罪。
到得吳軍指揮部大門前,收到消息的盧胖子早已派出心腹親兵肖二郎到門前迎侯,見面之后先是行了一個禮,又向全節和韓大任兄弟說道:“全將軍,兩位將軍,我家少爺在大堂里等候你們已經很長時間了,請進吧。”
全節答應,正要進門,那邊韓大任卻怯生生的說道:“肖將軍,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
“當然可以。”肖二郎點頭,不待韓大任說話,又搶著說道:“不過韓將軍你如果是打算讓我幫忙,替你們找來兩根繩子和兩根荊條,那就免了。我家少爺說了,這一手太老套了,麻煩韓將軍想一點新鮮的。”
韓大任和韓元任兩兄弟的臉一起都白了,既驚奇于盧胖子的未卜先知,又明白盧胖子這次是絕對不會輕饒自己兄弟了——別看自己兄弟和胡國柱沾著些親戚關系,這樣的事盧胖子即便殺了自己兩兄弟,在平西王府中處事一向還算公道的胡國柱也不會有半點閑言,對軍紀無比重視的吳老漢奸更會高舉雙手支持。
絕望之下,韓大任兄弟也死了負荊請罪的心思,老老實實的隨著肖二郎和全節進了大門,又來到盧胖子發號施令的議事堂前。這時,肖二郎又吩咐道:“兩位韓將軍,我家少爺有令,請你們在這里跪等,一會他再傳你們進去。”韓大任和韓元任不敢違抗,一起老實跪下,戰戰兢兢的等待盧胖子宣布處理結果,全節則隨著肖二郎進到大堂,向盧胖子稟報援救韓大任兄弟的前后經過。
不斷有吳軍將領聞訊趕來查看情況,但韓大任兄弟平時里持才自傲,又喜歡爭功搶功踩著同僚往上爬,與大部分的吳軍將領都處得極其不好,所以到場的吳軍將領人數雖多,竟然沒有一個人表示要為韓大任兄弟求情,全都是看著熱鬧耐心等待盧胖子的處理結果,不少人還冷笑連連,滿臉幸災樂禍。而韓大任兄弟更是尷尬,額頭緊貼地面,臉上臊得滾燙,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韓大任兄弟等了許久沒等到盧胖子的處理決定,卻把這兩兄弟的死對頭高得捷、高洪宸堂兄弟等了回來,進得大院時,韓大任兄弟偷眼看到,高家這兩對堂兄弟都是滿身血染,沾滿汗漬、血污和塵土的國字臉上卻盡是開心笑容,盧胖子也親自迎出大堂,向高家兩兄弟拱手道喜,“大節兄,洪宸將軍,聽說你們這次不僅是打了勝仗,還是打了大勝仗,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全賴盧兄弟神算,趙國柞老兒果然把新征士卒全部布置在了中軍大隊,讓我們殺了一個痛快!”高得捷大笑說道:“斬首至少七千以上,我軍損失不到三百,南昌滿狗的糧草、輜重和軍器也全被我們燒了一個干凈!”
“末將親手砍了三個滿狗總兵的腦袋!”高洪宸一亮手中提著的人頭,雙手捧起向盧胖子笑道:“請大將軍賞收!”
話音剛落,在場吳軍眾將已是一片歡呼恭喜之聲,盧胖子也是大喜過望,當場宣布道:“好,快來人,把這三個滿狗總兵的人頭掛到城門上去!再傳命令,隨大節兄和洪宸兄弟出陣的三千將士,重加犒賞,每人賞銀二兩…,不,三兩!陣亡的弟兄,撫恤按三倍算!”
“末將等代弟兄們向大將軍致謝。”高得捷和高洪宸兄弟趕緊行禮道謝。盧胖子則大笑著去扶高得捷和高洪宸,笑道:“兩位將軍千萬不要客氣,如果不是擔心軍用不足,我還真想多賞一些。來來來,你們兩位快請進大堂坐下休息,我這就讓人為你們安排慶功酒宴,順便商量如何向王爺奏捷,為你們二位請功請賞。”
高得捷和高洪宸兄弟大喜答應,忙隨著盧胖子一起進堂,盧胖子又向在場眾將笑道:“都別楞著了,都進來陪兩位高將軍喝一杯吧。”吳軍眾將歡呼答應,趕緊隨著盧胖子和高得捷兄弟進堂,盧胖子則從頭至尾都沒有看一眼韓大任兄弟,只是與眾將嬉笑進堂,留下又累又餓又渴的韓大任兄弟在院中繼續跪侯。
慶功宴一直從下午折騰到天色全黑才結束,韓大任和韓元任兄弟也一直跪到了天色全黑,期間既沒有人出來對他們兩兄弟說一句話,也沒有人在盧胖子面前為兩兄弟說一句話,更沒有人給他們兩兄弟遞一杯水或者遞一塊饃,餓得眼冒綠光,渴得嗓子冒煙,跪得四腿發麻,幾次失去知覺,痛苦萬分。但盧胖子還是當他們兩兄弟象不存在一般,根本不加理會。
慶功宴結束,當場頒賞了對高得捷兄弟的金銀獎勵后,盧胖子又親自領著吳軍眾將把高得捷兄弟送出大堂,也是到了這個時候,高得捷才象剛剛發現韓大任兄弟一樣,一努嘴,看似隨意的問道:“盧兄弟,他們,怎么辦?”
聽到這話,韓大任兄弟都是身體一震,盧胖子則十分隨意的答道:“一會再說吧,大節兄你們也很累了,早些回去好生休息,其他事明天再說。還有其他將軍,你們也都回去休息吧,注意巡哨查崗,別讓滿狗鉆了空子。”
吳軍眾將一起答應,簇擁著高得捷兄弟有說有笑的出門而去,盧胖子面帶微笑的目送他們出門,直到吳軍眾將全部走光了,盧胖子才收住笑容,轉向韓大任兄弟,冷哼道:“起來吧,進二堂里說話。”
韓大任和韓元任兄弟顫了幾顫,掙扎著想要站起,剛一動身卻一起癱在了地上,盧胖子也明白他們跪的時間過長,便向肖二郎一努嘴,肖二郎會意,領著幾個親兵上前,兩個攙一個把韓家兄弟扶起,跟在盧胖子背后穿過杯盤狼藉的大堂,進到干凈齊整的二堂。盧胖子當中坐下后,韓家兄弟本想掙扎著跪下,盧胖子卻極不耐煩的說道:“跪不了就別跪了,二郎,把他們扶了坐下,再給他們兩杯水。”
肖二郎等人依令而行,先是扶了韓家兄弟坐下,又給他們兩兄弟端了兩杯水,直到韓家兄弟狼狽而又飛快的把水喝完,盧胖子才冷冷問道:“韓大任,韓元任,你們兩兄弟,可知罪嗎?”
“末將知罪。”韓家兄弟搶著沙啞著答應,又掙扎著一起跪下,韓大任顫抖著說道:“末將罪該萬死,請大將軍處置,末將絕無怨言。”
“知道我為什么不當著眾將的面處治你們嗎?”盧胖子問了一個沒頭沒腦的問題。
韓大任和韓元任兄弟面面相覷,半晌才一起小心翼翼的答道:“末將不知,請大將軍明示。”
“我就知道你們不知道。”盧胖子冷笑一聲,忽然提高聲音,哼道:“虧你韓大任還有臉想和我爭征東大將軍的位置,既然你把我當成了目標,當成了競爭對手,那么和我在一起,天天看天天聽,就是一個剛學說話的小孩子,恐怕也學到不少東西了吧?”
“什么…,意思?”韓大任算是徹底被盧胖子罵糊涂了。
“瞧你們兩兄弟那囂張氣!”盧胖子繼續罵道:“為了急著往上爬,平時里見功勞就搶,見困難就讓,挑瘦選肥,寧死不吃虧,拼命占便宜!我可以不計較,可東征大軍這么多弟兄,能不記恨嗎?要找死,也不是你們這么個找法!你們自己摸著良心說一說,我如果當著所有將領的面,宣布把你們兩兄弟斬首示眾,有幾個人會為你們求情?有幾個人會肯舍命救你們?!”
罵到這里,盧胖子頓了一頓,又罵道:“退一萬步說,就算我肯饒你們,放你們一條生路,讓你們再這么繼續下去,等到了將來,到了兩軍交戰的戰場上,遲早也會被人砍黑刀,被人打黑槍!兩個蠢貨!明白沒有?”
韓大任和韓元任兄弟目瞪口呆,半晌才回過神來,趕緊沖著盧胖子連連磕頭,大哭說道:“大將軍教訓得是,大將軍對末將兄弟的苦心,末將兄弟全明白了!末將等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違反軍令了,再也不挑瘦選肥了,也再也不敢和大將軍爭了。”
“你們以為,我會怕你們兩兄弟搶我的征東大將軍寶座嗎?”盧胖子又冷哼道:“你們以為,王爺選我為東路主帥,是因為我會拍馬屁會討好嗎?錯了!我告訴你們,你們兩兄弟如果還只想著踩著別人往上爬,我就算把征東大將軍的位置讓給你們,你們也坐不穩!”
“末將再也不敢了,末將永遠都不敢了。”韓大任嚎啕大哭說道:“大將軍的寬廣胸懷,寬宏肚量,末將敬佩萬分。從今天開始,
末將如果再敢對大將軍半點不敬,叫末將慘死于亂刀亂箭之下,死無葬身之地!”
韓元任也是連連磕頭,大哭致謝,對盧胖子的肚量與細致既是感激,又是敬佩。盧胖子則哼道:“敢不敢是你們的事,改不改也是你們的事,反正我對你們兩兄弟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如果再有下次,你們兩兄弟舊病再犯,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對待你們了。”
“謝大將軍不殺之恩,謝大將軍不殺之恩。”韓大任也不笨,很快就聽出了盧胖子的弦外之音,趕緊磕頭說道:“請大將軍放心,末將到了戰場之上,一定誓死殺敵,將功贖罪,以報大將軍的再造之恩。”
“希望你能說到做到吧。”盧胖子嘆了口氣,轉向肖二郎吩咐道:“二郎,把他們領下去吧,先讓廚子給他們弄些吃的喝的,等他們吃完了喝完了,帶領他們去各領五十軍棍。打完了,再帶他們去見朱神醫敷藥。”
最后,盧胖子又把目光轉向韓大任兄弟,再嘆一口氣,柔聲說道:“盡快把傷養好,大戰就快來了,到了戰場上戴罪立功,讓大家重新看你們兄弟。”韓大任兄弟淚流滿面,也不說話,又一起向盧胖子磕了三個響頭,最后才艱難爬起身來,抹著眼淚隨肖二郎下去用飯受刑。
韓家兄弟前腳剛走,盧胖子的心腹師爺王少伯就捧著一堆公文從后堂踮了出來,先看清楚韓家兄弟已經走遠,然后才象盧胖子笑道:“東家,好手段啊,韓家兄弟只要稍微還有一點良心,以后對你說什么都得死心塌地了。其實不光他們兩兄弟和所有將領,就連學生,也認為你這次肯定不會放過他們的。”
“三個原因,不能殺韓大任。”盧胖子平靜說道:“第一,韓大任確實是個難得的人才,文武雙全,只是運氣不好,碰到的對手太厲害才連連吃虧。第二,韓大任是胡國柱的外甥,胡國柱是我長輩,又對我還算不錯,我不能不給他一點面子。第三,如果殺了韓大任,以后高得捷那里,我就不好說話了,高得捷是王府老人,資格比我老得多得多,我現在位置居他之上,他之所以沒有對我流露不滿不敬——說實話,是托他這個對頭韓大任的福。”
“還是東家考慮得周到,故意讓韓大任兄弟跪了半天,受了那么多羞辱,我軍將領對他們的氣也消得差不多了,東家你這會再給他們倆兄弟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其他人也沒話說了。”王少伯滿面笑容的拍馬屁道。
盧胖子笑笑,并不說話,因為盧胖子不肯殺韓大任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韓大任擺明了是吳老漢奸派來監視和掣肘自己的,自己行軍法殺了韓大任容易,吳老漢奸也無可指責,但心里肯定會生出猜忌提防,這對于還沒有完全脫離吳老漢奸控制的盧胖子來說,顯然是一個十分不智的決定。
“東家,學生也是事后才想到一個重要問題。”說了幾句閑話,王少伯轉入正題,說道:“昨天韓大任私自出擊,我軍將錯就錯伏擊南昌滿狗,雖然一敗一大勝占了不少便宜,但是這么一來,東家你詐傷誘敵的計劃,很可能就此暴露了啊?滿狗會不會懷疑你是詐傷,因此放棄攻打九江,導致我們誘敵于九江城下決戰的計劃失敗?”
“關于這點,我前天晚上在制訂將錯就錯伏擊南昌滿狗戰術的時候,也沒考慮得十分仔細。”盧胖子說道:“不過還好,我已經想好了一個補救的法子。你馬上提筆,用伊坦布的口氣給彰泰寫一封信,再讓彰泰派那個邱升送過湖去。”
“信怎么寫?”王少伯迫不及待的問道。
盧胖子答道:“在信里用伊坦布的語氣告訴彰泰,昨天的南線大戰情況是這樣,韓大任和高得捷為了爭功,乘著我重傷無法治軍的機會,背著我各領一軍出擊,結果韓大任中了趙國柞的埋伏,高得捷故意不肯救援,又無意中伏擊南昌滿狗的步兵成功。高得捷和韓大任回到九江城后,又因為高得捷不肯救韓大任的事鬧得不可開交,我重傷將死,無力壓制,九江城中的內訌局面已經一觸即發。至于這個消息為什么沒能及時送到鄱陽湖東岸,就用我軍兩支軍隊私自出城作戰后嚴密城池的借口吧。”
“信倒不難寫,但滿狗會上當嗎?”王少伯將信將疑的問道。
“試一試吧,除此之外,我一時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辦法了。”盧胖子苦笑,又很欣慰的說道:“不過我可以肯定的是,我重傷將死的消息,肯定被彰泰那個蠢豬當成救命稻草送到北京城里去了,而滿狗皇帝收到這樣的奏報后,肯定會命令安慶滿狗和南昌滿狗反攻九江,殲滅我們這支群龍無首的東征大軍,打擊我軍六路出擊的勢頭氣焰——我能想到這一點,希爾根也肯定能想到這一點。”
“他想到了這一點,就一定不得不顧忌就此收兵的后果。”盧胖子語氣陰深的分析道:“現在我究竟是否已經重傷,并無確鑿證據,希爾根如果就此收兵,不僅眾將不服,將來萬一證明了我確實已經重傷將死,滿狗的麻子皇帝也肯定不會放過他,還會有無數的小鞋和黑鍋等著他。所以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希爾根至少要把軍隊帶到湖口,等更進一步確認了我的傷勢,然后再決定是否渡湖攻城!”
“有道理,東家果然高明。”王少伯點頭,又笑道:“還有那個滿狗貝子彰泰,為了自救也為了贖罪,也一定會心甘情愿的相信東家真的已經重傷,拼出命來鼓動希爾根上當受騙。”
“希爾根老兒老謀深算,彰泰小兒的話在他面前就是狗屁,他肯定不會聽。”盧胖子雙手拇指按住眉頭,沉吟著說道:“誘敵于九江城下決戰的計劃能不能完全成功,現在我們已經無能為力了,就是希爾根老兒也無法一錘定音。我們能不能成功,希爾根老兒會不會放棄攻打九江…,說實話,得看運氣,看天意。”
“看運氣?”王少伯笑了,說道:“東家,你平時制訂戰術戰略的時候,可從來不考慮運氣這一條,今天怎么轉性了,說要靠運氣了?”
“這次確實得靠運氣啊。”盧胖子嘆了口氣,喃喃說道:“滿狗皇帝的態度,希爾根麾下眾將的態度,還有我軍其他五路大軍的進展,牽一發而動全身,都有可能影響到希爾根老兒的決策,這些事情,又有那一樣是我所能左右影響的?不過還好,就算誘敵于九江城下決戰的計劃徹底失敗,我也還有先打南昌后打安慶這步棋可走,但是希爾根老兒,恐怕就沒有放著南昌不管,獨自領軍撤回安慶的膽量了。”
盧胖子的運氣似乎一向都不怎么樣,盡管伊坦布按著盧胖子的要求,又派那個至今還蒙在鼓里的邱升連夜渡湖,把盧胖子的書信送到了鄱陽湖對岸的清軍營中,但是邱升這一次卻一去不回,沒再返回鄱陽湖西岸。而到了第二天下午、同時也是二月初一的下午,派往長江下游偵察的吳軍斥候船回報,二月初一這天清晨,已經抵達了彭澤的安慶清軍忽然停止西進,選擇了就地駐扎。
如此一來,盧胖子就是用腳指頭分析,也能猜到其中原因——在收到趙國柞軍慘敗的消息后,希爾根老狐貍肯定已經開始產生懷疑,懷疑自己是在詐傷誘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