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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9 請戰

  “振華,我了解了一下,美軍的直升機只負責驅趕海盜,不提供醫療救助的義務。我剛才已經給咱們在也門的煉油廠建筑工地打了電話,在那里負責的是曹文強。我要求他馬上去租借一架直升機,再帶上幾名最好的醫生,馬上趕到出事現場去把何嵐接出來,也門亞丁市離出事地點不遠,那里的醫療條件非常不錯。”

  項哲走上前來,拍拍林振華的肩膀,對他說道。

  項哲與林振華除了工作上的好搭檔之外,在生活方面也是非常好的朋友。林振華與何嵐之間的這些糾葛,他是非常清楚的,也非常明白在這一刻林振華的心里是什么樣的一種牽掛與痛苦。不等林振華提出來,他已經把搶救何嵐的事情給安排妥當了。

  “謝謝。”林振華對項哲感激地說道。

  項哲道:“振華,你想一下,我們還有沒有其他的資源可以利用的,現在情況緊急,多一些方案就會更妥當一些。”

  林振華想了想,說道:“我馬上給陳天打個電話吧,他們的系統在全球都有關系,他應當能夠提供一些幫助的。”

  陳天接到林振華的電話時,并未感到驚訝。他得到消息的時間比林振華更早,而且也更詳細,當聽說船上受重傷的人員就是何嵐時,他第一個念頭就想到了林振華的反應。

  “振華,你不用擔心,我馬上安排人去聯系亞丁市的醫院,讓他們派出最好的醫生等候,具體的安排我們那邊的人會聯系你們的人。”陳天在聽完林振華這邊的安排后,這樣回答道。

  “謝謝你,陳哥。”林振華說道,“還有,陳哥,我想請你們的系統幫我了解一下這些海盜的來歷。”

  陳天警覺地問道:“怎么。振華。你懷疑這里面有什么陰謀嗎?”

  這就是常年做情報工作的職業反應了,陳天首先想到的就是林振華是否掌握了什么內幕消息。如果這場海盜襲擊是有人刻意策劃的,那么其意義又完全不同了。可惜的是,盡管這次襲擊的確有內幕,但無論是林振華還是陳天,都沒有任何的察覺。

  林振華道:“陰謀倒還不至于吧?我只是想了解一下這些海盜是什么地方來的。”

  “亞丁灣地區海盜肆虐已經有很長時間了,1999年之后海盜的數量明顯增加,襲擊商船的頻率也在提高。從來源上看,九成以上的海盜都是索馬里的沿海居民。”陳天回答道。

  “這一點我知道。”林振華道。“我需要知道的是,他們是哪個村莊的,是什么人,我需要詳細的位置。”

  陳天嚇了一跳:“振華,你要干什么?”

  “血債血償!”林振華咬牙切齒地說道。

  站在林振華身邊的項哲、楊欣等人也都打了一個寒戰,大家都是生在和平環境之中,這種血債血償的話,是非常驚世駭俗的。但大家都知道林振華已經憤怒到了極致。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去勸他什么。

  陳天沉默了片刻。說道:“振華,我理解你的心情,換成我,也有這樣的想法。不過,這不太合適,如果我們跑到索馬里去執法,這就屬于侵略行徑了。我們最多只能要求索馬里政府對罪犯繩之以法,但據我的了解。索馬里政府對沿岸地區的控制能力非常弱,有些軍隊士兵和警察本身就和海盜往來甚密,根本不可能指望他們去鋤兇。”…,

  林振華道:“陳哥,我不要求你們去執法,我只請求你們替我調查發動這場襲擊的海盜是什么人,是哪個村莊的。至于后面的事情,我自然會去辦好的。而且。我肯定不會連累你們的。”

  “呃…”陳天無奈了,從內心來說,他對于林振華的這種想法是非常贊同的,誰動了他的財產,還動了他的女人,如果他不以牙還牙,以血償血,這口氣如何能夠咽得下去?

  “振華,這樣吧,我讓人去了解一下。不過,我希望你千萬要冷靜,不要做出過激的事情。”陳天交代道。

  “陳哥,你放心吧,我不會過激的,充其量屠一個村而已。”林振華用陰森森的口吻說道。

  “好吧。”陳天知道勸也沒用,放下林振華的電話,他給在中東那邊的人員打了幾個電話,分別把安排醫院和調查海盜來源的事情吩咐了下去。隨后,他又給在漢華公司當聯系人的老刀打了一個電話,交代他務必要盯緊漢華公司的一舉一動,千萬別出現林振華帶著工人去索馬里打群架的惡劣事件。

  “除了陳局這邊,海軍那邊你是不是也可以聯系一下?也許劉院長他們在當地也有一些關系的。法國的軍艦馬上就會趕到,看看劉院長在法國海軍那邊會不會有什么熟人。”項哲看到林振華放下電話,接著又給他出了一個主意。

  “不給他們打,不求他們!”林振華恨恨地說道。

  項哲知道林振華為什么對海軍突然產生了意見,他苦笑著勸道:“振華,還是打一個吧,海軍也做錯什么,你不必遷怒于他們。”

  “嗯,好吧。”林振華道。他抄起電話,直接撥了劉向海家里的號碼,秦瑛接了電話,告訴林振華說,劉向海到部隊參加聚餐去了,現在不在家,不過他是帶著手機的。

  林振華向秦瑛說了幾句新年好一類的拜年話,然后掛斷,接著又撥了劉向海的手機。這一回接電話的正是劉向海,從電話里傳來的背景聲音可以判斷出,劉向海此時正處在一個非常熱鬧的地方,這應當是部隊里搞團拜活動的大禮堂之類吧。

  聽到是林振華的聲音,劉向海挺興奮,大聲地說道:“是振華啊!咱們不是約好過幾天閑下來再通電話的嗎?我知道你的業務關系多,這大年初一的,電話不斷,咱們也聊不痛快是不是?”

  “劉院長,我今天打這個電話,是專程給你們海軍的同志們拜年的。”林振華用冷冷的口吻說道。

  隔著電波,劉向海沒有聽出林振華語氣中的異樣。在平時。林振華一般稱他“老劉”,但開玩笑的時候也會稱他為“劉院長”,這并沒有什么奇怪的。劉向海像往常一樣笑著說道:“好啊,咱們軍民一家親。這樣吧,我現在正在基地呢,基地的領導,艦隊的領導,還有各艦船上的主官們,像王保星他們。都在我身邊呢,他們也想向你們拜年啊。這一年多,地方上對我們海軍的支持非常多,大家都非常感謝你呢。”

  “感謝就不必了,那我跟他們說吧。”林振華道。

  “好的,好的。”劉向海說著,把手機設成了免提模式,在他身邊的一干海軍將校軍官們聽說是林振華的電話。全都安靜下來了。漢華為海軍提供了燃氣輪機。還有許多造船機械,所以海軍方面與漢華的關系比較親密。這些軍官中間許多人都和林振華打過交道,知道他是一位非常能干,也非常熱情的企業家。還有,他們也知道林振華還是一名退伍軍人,這也讓大家對林振華有了一些戰友般的親近。…,

  林振華深吸了一口氣,然后緩緩地對著電話話筒說道:“各位首長,我是漢華重型工業集團公司董事長林振華。值此新春之屆,我謹代表我們集團20萬職工,向海軍同志們表示新年的問候。”

  “好!”電波那頭的軍官們齊聲應道,這是地方上的干部向部隊拜年時候經常說的話,大家覺得很平常。

  “海軍需要裝備,需要經費,我們老百姓沒什么可說的。一概都會予以滿足。新的一年,我們會繼續為你們提供裝備,幫助你們造出好船、大船;我們也會依法納稅,讓國家有充足的軍費,把海軍將士們養得白白胖胖的。”林振華繼續說道。

  “哈哈哈哈!”

  “這個林總可真是幽默啊!”

  “我們可不要白白胖胖,我們還要訓練呢!”

  耳機里傳來那邊軍官們的哄笑聲,大家都覺得,林振華這是在和大家調侃了,過去與林振華接觸的時候,他就喜歡和大家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的。

  唯有劉向海,舉著手機的手突然有一絲顫動,他感覺到了,林振華的情緒不對,非常不對。以他與林振華幾年相處的經歷來判斷,這是林振華在爆發的前兆。

  出什么事情了?劉向海心里一陣詫異。如果是別的時候,他會關掉免提先和林振華溝通一下,但這時候顯然不合適這樣做了。

  “但是…”

  果然,林振華語氣陡然變了:“我想問問海軍的同志們,你們花著我們交的稅,用著我們提供的武器,當我們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干什么去了?”

  “振華!”

  項哲差點就想沖上來搶林振華的電話了,但身邊的胡媯一把拉住了他,小聲地說道:“老項,讓他說,要不他會憋壞的。海軍那邊,回頭再解釋吧。”

  “也只能如此了。”項哲以手撫著額頭,想著如何收場,部隊里的人可都是有脾氣的,就算漢華是大企業,這樣指著人家部隊軍官的鼻子罵街,人家也得急眼了。

  楊欣伸出手,挽住了林振華的手,想給他一些安慰。她從來沒有見過林振華這樣沖動的樣子,她知道,這其中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何嵐。她的心里微微地泛起了一些酸意,但她同時又想到,如果自己的男人在這樣的時候無動于衷,那他還是一個有情有義的男人嗎?

  “振華,出什么事情了?”劉向海忍不住插話了,在他身邊,所有的軍官們都面面相覷,不知道這歡天喜地的時候,自己怎么就躺著中槍了。

  “我們有幾萬海里的海上運輸線,我們的船在茫茫大海就看不見一條中國的軍艦在護航。我們老百姓在海上出了事的時候,你們這些身強體壯的軍人到哪里去了?你們讓我們的一位柔弱女子拿著燃燒瓶去和敵人搏斗,我們的船員第一時間只能去乞求美國海軍、法國海軍來援救他們。我們替你們造的軍艦,你們全停在軍港里當擺設?你們這一個個將官、校官,不覺得臉紅嗎!”

  林振華幾乎是吼叫著說完了這番話,然后不等對方反應過來,便扔下了話筒,只留給滿臉愕然一群海軍軍官們一聲聲忙音。

  “喝多了吧?”

  “肯定是喝多了,心里有氣。拿咱們撒氣呢。”

  “他不過是一個地方企業的老總。有什么資格對我們指手劃腳?”

  “還說我們的軍艦是擺設?操,他如果敢在我的水兵面前說這話,看大家不揍扁他!”…,

  林振華的群嘲激起了眾怒,軍官們一個個都憤憤不平地嚷嚷起來。像王保星這樣與林振華平素關系很好的軍官也在心里暗暗有些不悅,你喝高了,也不能罵人吧?地方上誰敢這樣對我們說話?

  基地的主官看著劉向海,也是滿頭霧水:“劉院長,這個林振華是怎么回事?他說什么海上運輸線,還有什么柔弱女子。什么女子啊?”

  “出事了!肯定是出事了!”

  劉向海用肯定的語氣對身邊的基地和艦隊主官說道。他對林振華是最為了解的,他知道林振華絕對不是憑空放炮的人,也絕對不會因為喝醉了而胡言亂語。林振華這樣說,必有所指。

  海上…柔弱女子?這是指什么事情呢?

  “報告,剛剛接到通報,漢遠運輸公司的一條6萬噸貨輪2小時前在亞丁灣海域遭遇海盜襲擊,船員們與海盜進行了搏斗。目前海盜已經被趕到的美軍直升機趕走。船上沒有人員遇難,一名名叫何嵐的女干部受重傷。”

  正在眾人一片鬧鬧哄哄的時候。一名參謀軍官一路小跑地沖進舉行團拜儀式的禮堂大廳。向基地和艦隊主官報告道。

  “啊!”

  大廳里所有的人都愣住了,這一刻,容納了百余名軍官的大禮堂一片靜寂,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夠聽見。每一個人都覺得臉上辣的,像是被誰扇了一記重重的耳光。

  “恥辱啊!這是我們海軍的恥辱!”艦隊司令員手里揮著參謀遞給他的電話記錄,大聲地對所有的軍官們吼道。

  軍官們被這一聲怒吼給驚醒了,他們開始交頭結耳地議論起來:

  “怎么會這樣?”

  “亞丁灣那個地方一向很亂。”

  “是啊,為什么咱們不能去護航呢?老美去了。連法國人都去了。”

  “咱們的國防戰略是防御型戰略,印度洋不歸咱們管。”

  “為什么不能改改…”

  “地方上的同志說得對。”

  “恥辱!真tmdb的恥辱!”

  在一片議論聲中,王保星突然撥開人群,大踏步地走到了艦隊司令員的面前。他手里拿著一張不知從什么地方找到的a3幅面的大白紙,嘴唇動了動,終于沒有說出什么來。他把白紙放在桌上,然后一口咬破了右手的中指。在白紙上寫下了五個字:“請戰!王保星。”

  寫完,他顧不上包扎血淋淋的中指,就這樣把白紙舉起來,面對著艦隊司令員,大聲地說道:“司令員同志!人民養活了我們,我們理當保護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海軍某驅逐艦艦長王保星請求率領某號驅逐艦前往亞丁灣海域護航!”

  “保星,算我一個!我也請求去護航!”另一名軍官也反應過來了,他沖上前來,同樣一口咬破了中指,在王保星的名字下面用鮮血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還有我!”

  “我也請戰!”

  隨著王保星捅破了這層窗戶紙,所有人都想到了自己的職責。自己是軍人,自己國家的商船在公海上被海盜襲擊,作為軍人豈能坐視?一名名軍官走上前來,做著相同的動作:咬破中指,簽下自己的名字。

  一張紙很快就被寫滿了,有人拿來了更多的紙。不一會的工夫,在艦隊司令員的面前就擺上五張簽滿了名字的請戰書,上面鮮紅的字跡顯得那樣絢爛,那是中人的血性!

  “老劉,你看…”

  艦隊司令員看著劉向海,征詢著他的意見。

  劉向海眼睛里閃動著淚花,他說道:“從我最早參與海軍裝備建設開始,老一代海軍官兵和軍工戰士們就有這樣的一個理想,我們一定要走向深藍。過去,咱們的力量不足,裝備僅僅夠進行近海防御,我們無力走出去。但現在,我們已經強大了,也到了走出去的時候了。我們的戰場,應當是在深藍色的大洋。”

  說完,他也把手指頭伸進了嘴里,一口咬破,然后在紙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劉向海。

  “好,也算我一個。”艦隊司令員也在紙上用鮮血鄭重地簽上了名字,隨后,他把所有的血書收好,喊到:“李參謀,馬上安排飛機,我要去京城向軍委匯報!”

  2002年2月20日,就在我漢遠4號輪全體船員勇斗海盜的一星期之后,由兩艘排水量8000噸的驅逐艦和一艘2萬噸級補給艦組成的中國海軍護航艦隊在隆重的軍樂聲中拔錨啟航,開往遙遠的印度洋,開始了我國歷史上第一次海軍艦艇赴境外武裝護航的歷程。

  中國海軍終于踏上了走向藍水海軍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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