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振華等人趕到辦公樓的時候,總部會議室已經變成了一間臨時應急指揮部。
胡媯臨時充當了總指揮,指令一幫屬下通過電話、互聯網等各種渠道,搜集有關與海盜襲擊相關的資料,設計各種應急方案。
項哲端坐在會議桌前,面前擺著一幅不知從什么地方弄來的中東地圖,上面已經有人替他標上了漢遠4號輪所在的位置,他死死地盯著代表輪船的那個小黑點,似乎想從地圖上看出一個究竟來。
林振華走進會議室,走到項哲面前,問道:“老項,現在情況怎么樣?”
項哲抬頭看看他,答道:“剛才漢遠公司又來了電話,說目前船員們正在和海盜對峙,已經有幾個海盜登上了貨艙甲板,船員們在用自制的燃燒瓶阻止他們前進。”
“船上沒有武器嗎?”林振華問道。
“沒有。”項哲道,“貨船上是不允許攜帶武器的。”
“老項,你說海盜已經上了船,那…船員們是不是有生命危險?”跟在林振華身后的楊欣焦急地問道。
胡媯走了過來,把一張剛剛打印出來的圖片遞到他們面前,說道:“這是我們剛剛拿到的漢遠4號輪的結構圖。你們來看,據漢遠公司的介紹,現在船員都集中在生活區,也就是船上這個比較高的位置,而海盜是比他們低七八米的貨艙甲板。除非海盜架起梯子,否則他們一時半會很難進入到生活區里去,也就是說,船員目前應當是安全的。”
“那就好。”楊欣輕輕地松了一口氣。
林振華沒有注意到楊欣在這件事情里表現出來的異常的情緒,他對胡媯問道:“老胡,現在漢遠公司和貨輪之間。有直接的聯系嗎?”
胡媯道:“沒有,他們只能通過電報和貨輪聯系。但貨輪那邊情況非常緊張。所以大概每隔十分鐘左右,才會有一次新的消息傳過來。”
“救援的軍艦什么時候能趕到?”林振華繼續問道。
“大概會在6小時后。”胡媯道。
“6小時!”林振華皺著眉頭,“6個小時,黃花菜都涼了。一群只靠自制燃燒瓶保衛自己的船員。能夠在全副武裝的海盜進攻下堅持6小時?”
“有一架美軍的直升機也聞訊趕過來了,估計1個小時之后能夠趕到。離得最近的軍艦是法國的。艦上沒有艦載直升機,否則可以到得更快一些。”胡媯說道。
林振華恨恨地說道:“法國的軍艦,美國的直升機。關鍵時候。還只能靠他們來救援我們的貨輪,真不知道我們的海軍干什么去了。”
項哲勸道:“振華,你應該知道的,咱們國家一向奉行的防御型國防戰略,老一代領導人承諾過不向海外派一兵一卒,我們畢竟不是帝國主義國家嘛。”
“什么年代了!還在說這樣的話。”林振華道。“過去不向外派兵,一是因為實力不濟。二是因為我們閉關鎖國,本來就沒有什么海外利益。可是現在我們的商船遍及全球,我們的海軍如果不跟上,難道就讓我們的商船成為別人案板上的肉,想什么時候切就什么時候切嗎?”
“…”項哲無語了,他只能拍拍林振華的手背,示意林振華不要激動。
林振華也知道自己著急是沒用的,于是便在項哲身邊坐下,一聲不吭地等著聽前方的消息。
漢遠4號輪與漢華公司沒有直接的聯系,所有的信息都只能通過船東漢遠公司來傳遞。漢遠公司也知道漢華這邊對此事非常重視,因此安排了專人隨時向漢華通報收到的電文。…,“海盜們企圖架梯子登上生活區!”
“船員搶到了梯子,已經把梯子扔進海里去了。”
“海盜現在向生活區猛烈開火!”
“一名海盜被燃燒瓶擊中!其他海盜都不敢上前了,正在商量對策。”
一條條消息不斷地傳進漢華的總部會議室,眾人的心都揪了起來。船上雖然沒有漢華的職工,但一來船員們也都是中國人,他們的安危同樣牽動著漢華人的心;二來則是船上有漢華的設備,這些設備是絕對不能耽擱的,必須按時運到蘇丹港。所有的人都在提心吊膽,萬一貨輪被海盜們控制,再想把船營救出來,可就遙遙無期了。
何飛、褚紅陽等一干營銷人員已經在翻看與戈馬共和國簽訂的合同,研究著萬一出現設備延誤的情況如何處置。胡媯則拿著測距儀在地圖上一遍又一遍地計算著陸路交通的距離,盤算著如果貨輪在海上延誤五天、十天、十五天,他們能不能在陸地上把這些時間再搶回來。
“直升機到了!直升機趕到了!”負責接聽電話的小秘書歡呼起來。
“什么情況?”眾人全都站起來了,齊聲問道。
小秘書道:“漢遠公司報告,美軍武裝直升機已經趕到貨輪上空,并向尚在海上的海盜快艇開槍掃射,海盜們已經在撤退了。”
“太好了!”
“太及時了!”
“美國人就是NB啊!”
眾人全都松了一口氣,紛紛坐了下來。大家滿心感慨,船員們終于堅持到了直升機趕到的時候,雖然僅僅是一個多小時的時間,但其中的艱險是可以想見的。
“有沒有關于損失的消息?”林振華問道。
小秘書在電話里向對方問了幾句,然后答道:“漢遠公司說,漢遠4號輪正在評估損失。目前海盜還沒有完全離船,他們不能到貨艙去統計。不過據他們從上面觀察,貨艙沒有遭到破壞,我們的設備應當是安全的。”
“人員方面呢?”林振華又問道,這件事已經與漢華沒有太大關系了,但出于關心,他還是要問一句的。
小秘書道:“船員在這次襲擊中沒有遇難的,但有七個人受了傷,其中有一位傷勢嚴重,其他的是輕傷。對了,傷勢嚴重的是一位女同志。”
“哦…”林振華點點頭,并沒有去深究船上為什么會有一位女性,他說道:“告訴漢遠公司,我們非常感謝漢遠4號輪全體船員英勇抗擊海盜,保護了我們漢華公司的設備。對于受傷的船員,我們愿意承擔所有的治療和康復費用。對于其他船員,我們會以公司的名義給予獎勵…老項,你看如何?”
最后一句話,他是看著項哲說的。項哲點了點頭,漢華能夠做到的,也就是這些事情了,畢竟受傷的并不是漢華的職工,和他們還是隔了一層的。能夠承諾承擔所有的醫藥費,已經是盡了漢華的一片心意了。
“等等!”
小秘書正打算向對方轉達兩位老總的好意時,楊欣突然站起來,情緒激動地問道:“問問對方,船上…一共有幾位女同志。”
所有的人都看著楊欣,不知道她此問是何用意。小秘書自然不敢怠慢,通過電話問了兩句什么,然后回頭對楊欣說道:“楊總,漢遠公司說,船上只有一位女同志,不過不是他們公司的職工,而是機電進出口公司隨船押貨的。”…,“機電進出口…”楊欣喃喃地念叨道。
林振華看到楊欣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抖動了起來,他一把抓住楊欣的手,問道:“怎么,楊欣,你認識船上的那位女同志嗎?”
“振華…”楊欣反過來也抓住了林振華的手,她嘴唇哆嗦著,淚水嘩嘩地向下流淌,想說話卻又說不出來。
“楊欣,你別急,有話慢慢說。船上的女同志是誰?是你熟悉的客戶嗎?”林振華說道。
“小華,她是嵐嵐0嵐就在那條船上!”楊欣哭著喊叫了出來。
“你說什么0嵐?是何嵐嗎?她為什么會在那條船上?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林振華聽到嵐嵐二字,只覺得如五雷轟頂,臉色瞬時就變得煞白。
楊欣道:“振華,都怪我。其實,我一直都知道嵐嵐在機電進出口公司工作,我們見過很多次面了,只是她一直不愿意見你,也不讓我告訴你有關她的消息。這一次咱們的設備運到非洲去,出口方面的事情就是嵐嵐經辦的。她跟我說,她對這批貨放心不下,想隨船一起到非洲去,順便在非洲過年。誰知道…誰知道…振華,我應該早一點告訴你的,我太自私了…”
在這一屋子的人中,如項哲等與林振華關系親密的朋友,是耳聞過有關林振華與何嵐之間的傳聞的。他們知道,即便說林振華與何嵐之間僅僅是一種朋友關系,那么這種朋友關系也是極為親近的。至于會議室里的那些秘書們,雖然并不了解老板的私生活,但從林振華與楊欣的對話中,也多少猜出了幾分端倪。
這一刻,所有的人都靜了下來,默默地等著林振華說話。
林振華強忍著內心的震撼,他松開剛才死死攥著楊欣胳膊的手,在她的手臂上輕輕拍了拍,說道:“小欣,別自責了,我也知道嵐嵐一直躲著我。至于這一次,我相信她應當能夠平安脫臉的。”
“振華…”楊欣挽著林振華的胳膊,哭得如個淚人一般。她何嘗不知道何嵐與林振華之間的關系,她在感激林振華對自己的忠誠之余,也感慨于何嵐的癡情,甚至有一種對不起何嵐的感覺。如今,突然聽說何嵐遇險,傷勢嚴重,她的心里充滿了歉疚。
萬一何嵐…楊欣打了個寒戰,無論如何也不敢再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