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賽先生,非常感謝你專程來到底特律,為我的朋友擔任辯護律師。”
在一家咖啡廳里,林振華和西賽面對面地坐著,林振華盡量克制著自己的激動情緒,用平淡的證據對西賽說道。至于他為什么會激動,這個問題是不需要解釋的,如果你知道在自己面前坐著的人10年后會成為美國總統,恐怕你也無法平靜下來吧。
西賽卻對自己的未來沒有任何感覺,他現在只是一個仆街律師,雖然能力很強,但很多時候因為自己的膚色而無法獲得業務。他正在打算競選州議員,但這需要一大筆錢,而他目前還沒有找到募捐的渠道。面對著財大氣粗的林振華,西賽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說明林振華給予他一些經濟上的支持。
林振華在聽說杜向陽需要一名律師的時候,就想起了西賽。在此前,霍恩比曾經向他介紹過西賽的現狀,在林振華看來,請西賽擔任杜向陽的律師應當是比較合適的,因為這個案子里其實有相當強的種族歧視的成分,請一個黑人擔任律師,恰好能夠提醒法官注意這個問題,同時也更能夠吸引媒體的眼球。
當然,林振華想請西賽的另一個原因,就是希望有一個機會能夠和這位未來的美國掌門人拉上關系,這一點是不方便向別人透露的。
林振華給霍恩比打了一個電話,讓他幫忙聯系一下西賽。西賽在聽完關于這個案子的背景情況之后,便欣然同意擔任杜向陽的辯護律師,并且立即趕到了底特律,來與林振華會面。
“林先生,我已經了解過有關這個案件的情況了。你的朋友面臨著53項指控,其中涉及到處理機密情報不當,以及間諜罪等等。不過,根據我的判斷,聯邦調查局方面并沒有掌握什么確鑿的證據・如果我來擔任你的朋友的辯護律師的話,我有把握推翻聯邦調查局方面的指控,甚至有可能為你的朋友爭取到一些賠償。”西賽說道。
林振華對于西賽的能力是毫不懷疑的,一個能夠把全美的選民都忽悠住的人・打場官司應當沒什么大問題吧。他點點頭,說道:“西賽先生,這個案子的關鍵,在于杜向陽先生是一位中國人。據我們了解到的情況,在卡特公司的核心實驗室里,從事與杜向陽同樣工作的工程師還有幾十位,但他們都沒有受到懷疑・僅僅是杜向陽的依據遭到了搜查。我認為,這是一種典型的種族歧視的現象。”
西賽笑著擺擺手,說道:“林先生,種族歧視在美國一直都是存在的,但杜先生的這個案子,并非一個簡單的種族歧視問題,而是聯邦政府對紅色中國的一種擔憂。如果杜先生不是一位中國人,而是・・・…比如說斯里蘭卡人・或者尼泊爾人,那么聯邦政府是不會這樣緊張的。”
“哦?你是說・・・・・・中國威脅論?”林振華問道。
西賽道:“是的。林先生也許不清楚吧,在美國・關于中國威脅的話題近年來非常有市場。對了,有一個話題還和你們漢華公司有關系呢。”
“是嗎?”林振華驚訝地問道,“不會吧,我們漢華居然也能和中國威脅論扯上了?”
西賽道:“不久前,你們承接了委內瑞拉的乙烯工程,最近又在替委內瑞拉建設幾家大型的桃械廠,這些事情都是真實的吧?”…,“嗯,這難道就是中國威脅了?”林振華問道。
西賽道:“當然,你不明白南美對于美國的意義。
南美洲一貫都是美國的勢力范圍,而如今・中國人開始涉足南美洲了,這讓相當一部分美國政客感覺到不愉快。委內瑞拉的政局最近有一些變化,反美的傾向越來越明顯,在這種情況下,貴公司與委內瑞拉開展如此大規模的合作,當然會被視為對美國的一種威脅。”
“是這樣?”林振華心里打了一個沉・他遲疑地問道:“那么,西賽先生,你對這個問題是怎么看的呢?”
“我從來不認為中國會是美國的威脅。”西賽說道,“恕我直言,中國的經濟規模僅僅是美國的/8技術上普遍比美國落后20年以上,我認為,至少在30年內,中國不可能成為美國的威脅,相反,你們還會是美國重要的合作伙伴。”
“我非常贊成你的看法。”林振華連忙附和道。他倒沒有覺得西賽的這番表白是虛情假意,因為在當時的美國,中國威脅論也僅僅是存在于一部分人心目中而已,還有相當一些美國人的觀點與西賽是一致的。他們把中國看成是一個能夠為自己提供廉價商品的國家,而不是將其視為自己的競爭對手。
在這個時期,美國的產業結構與中國基本上是互補的,不存在明顯的競爭關系。中國人在兢兢業業地搞著勞動密集型產業,而美國人則忙著玩空手套白狼的金融業。想想看,有哪個銀行的老板會認為門口賣茶葉蛋的小販能夠對自己構成威脅的?
“西賽先生,我覺得,美國應當由像你這樣睿智、有見識的人來管理,才是最合適的。讓那些鼠目寸光的政客們來主導美國的運轉,對于美國來說,實在是太不相稱了。”林振華對著西賽大拍馬屁。
“林先生過獎了。”西賽被林振華一通忽悠,說得眉開眼笑,他說道:“不瞞你說,我現在的確是在打算競選州議員,如果能夠選上的話,我會能夠對美國的政策產生一些影響的。”
“如果有可能的話,我非常愿意給西賽先生提供一些支持。”林振華說道,“不過,我們漢華公司作為一家中國企業,如果向你捐贈競選資金的話,恐怕會對你的聲譽帶來一些影響吧?”
“這個・・・・・・直接接受中國企業的捐贈,的確是不合適的。”西賽遺憾地說道。
“那么,如果是間接呢・…”林振華敏感地發現了西賽話里的破綻,進而追問道。
西賽的臉上現出一些靦腆的神色,他支吾著說道:“這個倒不會有人去追究,間接的事情,畢竟是很難找到證據的,而法律上最重視的就是證據了。”
“我明白了。”林振華心里有數了,“這樣吧,西賽先生,現在我正式地替我的朋友聘請你作為他的辯護律師,當然,最終的決定權還在他身上,我們明天可以去和他談一談。你的律師費將全部由我支付,金額方面,我想應當能夠讓你滿意的。”
“那就多謝了。”西賽說道。
瞧這事鬧的,咱也能雇西賽干活了,榮耀啊,林振華在心里惡惡地想到。他接著說道:“至于你競選議員一事,我是非常支持的。就沖你反對中國威脅論的這個立場,我就認為你是一位值得我們支持的議員 既然我們不方便直接向你提供支持,我會請泰戈公司的霍恩比代我為你提供一些競選經費的。”…,“如果我能夠當選州議員的話,我一定會大力促進中國與美國之間的經濟與技術交流,幫助雙方盡早建立起合作伙伴關系。”西賽不愧是一名政客,聽到林振華的承諾之后,連忙投挑報李,也向林振華做出了自己的承諾。
第二天,林振華帶著西賽來到了警察局,會見了正在羈押之中的杜向陽。杜向陽乍一見到林振華,不由得百感交集,許多話不知從何說 “林哥,你怎么來了…”杜向陽道。
林振華道:“向陽,我這次是來美國談業務的,正巧聽說了你的事情。我知道你是無辜的,放心吧,大家一定會幫助你洗清冤屈的。”
杜向陽淡淡一笑,道:“林哥,謝謝你。其實,冤屈不冤屈,我心里是最明白的。這件事會發展到今天這一步,也不是偶然的,早在我…鬼迷心竅選擇留下來的時候,這個結局就已經注定了,洗清與洗清,又有什么區別呢?”
“向陽・・・・・・”林振華欲言又止,他當然能夠聽出杜向陽滿腹的悔意,但這個場合實在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地方。他指了指自己身邊的西賽,說道:“向陽,過去的事情先不要提了,我們還是先把眼前的事情解決好吧。我向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從紐約來的著名律師西賽先生,我和他討論過你的事情,他非常愿意擔任你的辯護律師,你看你覺得合適嗎?”
“哦,你好,西賽先生。”杜向陽禮節性地向西賽點了點頭,然后又對林振華說道:“林哥,這位西賽先生既然是著名律師,費用方面應當會比較高吧?我…”
“放心吧,向陽,西賽先生的律師費用,你不用操心,我會全額支付的。”林振華說道。
杜向陽苦笑道:“林哥,我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所以才覺得過意不去。我過去是接受你的資助才能來美國留學的,結果后來也沒能為漢華出一點力氣。現在因為我自己的原因惹上了官司,再用林哥你的錢來請律師,我實在是沒臉了。”
林振華道:“向陽,你不要想太多了。我幫助你,并不是為了讓你對漢華有什么貢獻,而是因為你是一個中國人。不管你走到天涯海角,你都是一個中國人。中國人有難,自己人不管,還能讓誰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