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奴家中了你的道 張瑄自然不是那種淺薄之人,今日對于徐文斌之態度,不是居高臨下更不是打擊報復,而是刻意為之。
大理寺卿徐嶠作為李林甫一黨,被楊國忠打壓幾成定局。張瑄固然不去與楊國忠同流合污,但也不能走上楊國忠的對立面。況且這徐氏父子本也不是什么好鳥,見利忘義寡廉鮮恥,如此奸佞之徒,怎么能幫?
見徐文斌猶自是這般無知無恥而無畏,張瑄心里暗笑,口中卻冷笑道,“仗勢欺人,向來是你們徐家的專利。當年依仗李林甫的權勢,汝父子做了多少昧良心的事兒?欺男霸女逼良為娼,兼之貪贓枉法,可謂罄竹難書。如今報應到了,還有什么話說?天道輪回,報應不爽——徐文斌,請便吧。”
“張力,送客!”
張瑄拂袖而去。
張力皮笑肉不笑地上前來沖著徐文斌拱手,“徐公子,請慢走,走好。”
張瑄的心神慢慢回到為李蘇蘇贖身脫籍的事情上。這個念頭,固然是一時興起,但更多的是出于對李邕的敬仰。他前世對李邕的才學尤其是書法非常傾慕,如今這一生遭遇他的后人遇難,要說袖手旁觀,他無論如何是做不到的。
畢竟,于他而言,救李蘇蘇或許有些難度,但還不至于太難。
百多貫錢說多也多,說不多也不多。張家雖然日漸沒落,但區區百貫錢,還是能拿得出來的。問題的關鍵在于,柳氏也好,兄長張煥也罷,恐怕很難同意這樣做。
耗費巨資為一個妓女贖身脫籍成人之美…張瑄想想就能猜出柳氏的態度。
想到這里,張瑄轉身又原路返回,到了前院吩咐張力套車,他要趕去虢國夫人府。
虢國夫人楊三姐正在家里守著自己的兒子無聊消遣,裴徽伏案認真看書,她則抱著一只雪白的波斯貓逗引著玩。
楊國忠得勢,楊家人集體去諂媚逢迎為之慶賀,楊三姐沒有去。一來是懶得去,二來是看不上楊國忠小人得志的樣子。
楊家能有今天,完全是得益于楊玉環一人在宮里的得寵,可不是指望你楊國忠的權勢。別看你如今登堂入相,但對于皇帝來說,終歸還是一個隨時可以放棄的小卒子。沒有楊玉環,楊家人包括楊國忠在內,都不算什么。
可楊國忠現在卻明顯有些志得意滿,飄飄然不知所以然了——還真拿自己當個人物了,也不想想自己的權勢富貴從哪里來。楊三姐心里鄙夷著,心道:“這楊國忠并不可靠,奴家的后半生,還是要指望自家兒子喲…可惜這個兒子如此文弱,又讓奴家怎么安心?”
楊三姐正在患得患失,心思神游。
這個時候,侍女匆匆來報:“夫人,公子,張瑄張公子求見。”
楊三姐細長的柳眉兒輕輕一挑,嫵媚的臉上頓時流露出幾絲意外的喜悅。但她見自己兒子也高興地起身望向了自己,便旋即將那一抹喜悅生生掩蓋了去,端坐起來。
“娘親,孩兒去迎先生。”裴徽拱手而去。
張瑄靜候在院中,見裴徽親自出迎,便笑吟吟地走了過去。
“先生。”裴徽長身一揖,“請先生進廳敘話,家母正在等候。”
張瑄點了點頭,探手拍了拍裴徽的肩膀,柔聲道,“裴徽,我早就說過,你我名為師生實為兄弟,你大可不必如此…”
裴徽微微恭謹一笑,“圣人言,禮不可廢。”
張瑄無言,心道你這個只知道讀死書的書呆子喲,年紀輕輕怎么如此呆板?
一路進廳,再無話語。裴徽本就不是一個健談之人,加上對張瑄頗為恭謹守禮,話就更少了。見他無趣,張瑄也就閉嘴。
楊三姐端坐在席上,見張瑄進來,笑吟吟地起身來向前迎了幾步,“哎喲,瑄哥兒如今春風得意馬蹄疾,咋有閑情逸致來奴家這里?”
張瑄知楊三姐是開玩笑,也沒在意,躬身見禮,“張瑄見過夫人。”
“請坐吧。徽兒,你且不要再看這些破書了,瑄哥兒來,你我三人暢飲一番如何?”
楊三姐歡聲道。
裴徽應下,“自當如此,徽兒遵命。”
這個時代的娛樂活動相當少,主要便以飲宴歌舞為主。動不動就要喝酒觀舞,對于張瑄來說,其實頗為無奈。只是生活在這個時代,他必須要適應和接受這個時代的規則。
酒過三巡,虢國夫人嫵媚的臉上便起了幾絲若有若無的紅霞,豐腴而不失曲線玲瓏的身子慵懶地靠著,酥胸高挺,映襯得整個人看上去更加人比花嬌勾魂攝魄。
她瞥眼一看,見張瑄竟有幾分疲倦之意,便揮手撤去了歌舞。
“瑄哥兒,奴家聽說,張家正在籌備汝與崔穎的婚事?何日完婚,奴家定當送一份厚禮。”楊三姐聲音輕柔,隱隱卻有只有張瑄所能聽懂和感覺到的落寞和醋意。
張瑄尷尬地笑了笑,“還早,只是議定婚期,以兩家長輩的意見,完婚還要等明年春闈過后再定日期。”
楊三姐哦了一聲,卻扭頭望向了別處,掩飾著自己微紅的眼圈。
“先生,裴徽敬先生一杯,請滿飲。”裴徽舉杯邀飲,率先一飲而盡。
張瑄舉杯來晃蕩了一下,忍不住笑道,“裴徽,我發現你的酒量著實不錯…”
裴徽清秀的臉色一紅。
楊三姐回頭來笑著插話道,“徽兒的酒量是有幾分的,可惜他當著外人的面從來都是放不開喲。”
“夫人,人之個性,各有不同。裴徽文雅沉靜喜讀書不善交際,其實也是一樁美事。將來縱然不能封侯拜相,亦可以文名流傳后世。一世富貴終歸會化為塵土,而文章千古事,卻能萬年不朽!”
張瑄舉杯向楊三姐勸解了幾句,突然又笑了笑,“夫人,張瑄有一事相求。”
“哦?說吧,奴家就知道你主動登門就是有事…”楊三姐媚眼如絲地瞥了張瑄一眼,“自打那日曲江池詩酒宴上,奴家便中了你的道,至今不能自拔喲…”
楊三姐突然覺得自己這番話有些曖昧,又當著兒子裴徽的面,便神色一正擺了擺手道,“你說吧,你是徽兒的先生,今后跟奴家莫要再用這個求字。”
張瑄心里一嘆,聲音便放緩了,“夫人,張瑄厚顏,想要從府上借百貫錢用…”
楊三姐吃吃一笑,“就這點破事?嘖嘖,也怪奴家疏忽大意,瑄哥兒如今聲名在外,一干應酬用度是需要錢財的——來人,取200貫錢、金葉子五枚送到瑄哥兒府上。”
楊三姐最不缺的就是金銀錢財,不要說長安官僚權貴逢迎巴結的孝敬,單單是皇帝這么多年的賞賜現錢,都不是一個小數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