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橋心神不寧的撫摸著已經卷了邊的《南行隨筆》,這是孫紹派沈玄回建鄴時帶回來的,她已經讀了無數遍,里面的每一個字、每一幅畫都了如指掌,甚至能詳細的描述出某些畫的內容。每天睡前讀兩段這本書隨筆,已經成了她這幾個月的習慣。
“大姨,你別再摸了,再摸書皮可就掉了。”周玉抿著嘴笑著,從大橋手里取過書,輕輕的撫了撫:“都說好要借我抄一遍的,你一直不肯放手。現在好了,大兄要回來了,肯定有更新的書給你看,這本就借我抄一遍吧。”
大橋嗔了她一眼,有些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書:“那你可得小心點,不要破損了。”
“大姨,你就放心吧,壞不了。”周玉撅著嘴,撒著嬌,眉眼飛動:“大姨,看在我陪你這么多天的份上,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幫你什么忙?”大橋似笑非笑的看著周玉,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愛憐的笑道:“不是讓我幫忙吧,我看你是想某個人幫你的忙。”
“大姨,你別笑話玉兒啦。”周玉不好意思的低了頭,嚅嚅的說道:“雖然我的書道不如他,還勉強看得,可是繪事卻差得太遠了,描了幾次,終究是不行的,還得麻煩大兄才行。大兄現在有了銀屏嫂嫂,不愛和我們玩了,我這個做妹妹的怕是勞動不了他,只有大姨才能用得動他。”
“當初讓你嫁,你不嫁,現在后悔了吧?”大橋既有些得意又有些遺憾的笑道。周玉臉色一黯,隨即又笑了起來:“可不是,玉兒沒福氣呢。”
“姊姊,你得意阿滿也就是了,沒必要拿玉兒開心吧。”小橋不滿的說道:“這事兒還要怪你才對,你當時答應了我的,誰知道拖三落四的,便給耽誤了。”
小橋還要再說,周玉攔住了她,想笑一笑,偏偏又笑不出來,只能咬著嘴唇,強忍著自己的失落。當初大橋說要讓孫紹娶她,她看不上孫紹,現在反過來了,孫紹看不上她,這心理完全不是一回事,對于心高氣傲的她來說,這可比剜心還難受。
見周玉臉色難看,小橋只得住了嘴,三人都有些尷尬。過了一會兒,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橋英快步走了進來,欣喜的叫道:“夫人,少主和少夫人回來了。”
“阿滿…”大橋臉色一喜,剛要起身,孫紹已經扶著大腹便便的關鳳走了進來,一見大橋,他便和關鳳趕了兩步,走到大橋面前雙雙拜倒,還沒有說話,眼淚就下來了。
“阿母,我們回來了。”
大橋也禁不住熱淚長流,她愣了半刻,忍不住上前一把抱住孫紹的頭,緊緊的摟在懷里,一滴滴的淚水落在孫紹的頭上,泣不成聲:“傻孩子,你都飛出去了,為什么要回來啊。”
孫紹雙手抱著大橋的腰,吞聲道:“阿母,你在這里,我怎么能不回來。我飛得再遠,也和那風箏一樣,線還在阿母手中啊。”
大橋聽了這話,又是感動,又是傷心,淚珠兒一串串的滾落。小橋也覺得有些傷感,卻怕他們說的話太過直露,連忙上前勸道:“姊姊,銀屏有孕在身,還是坐下說話吧,總跪著也不是個事。”
大橋這才想起還有關鳳,連忙舍了孫紹,彎腰扶起關鳳,猶自掛著淚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隨即又虎下了臉,瞪著孫紹道:“你這孩子,銀屏有孕在身,你怎么還讓她坐船,萬一有什么不測,可如何是好?”
孫紹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剛要解釋,關鳳笑道:“阿母,不僅是夫君想念阿母,我也想念阿母啊。孩子快要出生了,我想著如果阿母在身邊,我這心里也算是安生些。”說著,她的眼睛也紅了,吸了吸鼻子:“哪里有夫君和阿母,哪里才是家啊。”
“好孩子,說得好,說得好。”大橋心中涌過一陣暖流,小心的摸了摸關鳳的肚子,正摸著,關鳳的肚皮忽然一跳,大橋頓時來了精神,笑道:“小子好精神,居然還知道踢人了。”
“可精神了,每天早上聽到鼓聲都要踢一陣子。”關鳳甜蜜的笑道。
“每天早上的鼓聲?”大橋不解的看看關鳳,又看看孫紹。一直在旁邊抹眼淚的孫尚香插嘴道:“船上每天早上都要艸練士卒的,自然有鼓聲。”
大橋不滿的瞪了她一眼:“一定是你搞的鬼吧,這次去交州,可是過足了打仗的癮?”
孫尚香一翻眼睛,咂了咂嘴,心道你怎么怪到我頭上了。
幾個人進了屋坐下,孫紹又給小橋行禮,很懇切的說道:“這半年多虧了小姨來陪伴阿母,真是感激不盡。”
“這說的什么話,她是你的阿母,可也是我的姊姊啊,我們姊妹不做伴,難道還要別人來做伴嗎?”小橋笑了,眼波一轉,又道:“好了,你真要感激我的話,就幫我一個忙吧。”
孫紹笑道:“小姨言重了,有什么事你吩咐一聲便是了,何必用幫忙這個詞。”
小橋瞟了周玉一眼:“我對你送回來的南行隨筆很是喜歡,你幫我抄錄一份吧。如何?”
孫紹苦了苦臉,思索片刻,慨然應道:“敢不從命。”
“那我就等著了。”小橋咯咯笑道:“從交州帶了些什么好東西回來,還不拿出來讓我們見識見識?我們可是從知道你的消息起,就守在這里候著了。”
孫紹微微一笑:“小姨稍安勿燥。雖然沒有什么好東西,可是總不能忘了小姨的。”
眾人不禁笑出聲來。正和大橋說話的關鳳見周玉一直不吭聲,眼睛卻不時的瞟一眼孫紹,敏感的覺察出了一些異樣。她有些疑惑的把目光轉向了孫尚香,孫尚香摸著下巴,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關鳳一挑嘴角,一股優越感油然而生,她淡淡的笑道:“夫君,我看玉妹妹皮膚白晳細嫩,戴上珍珠一定很漂亮,我們就將那盒合浦珠送了玉兒妹妹吧。”
孫紹一時沒明白過來,合浦珠他是帶了幾盒,而且都是那種顆粒在一寸以上的上等珠,所謂“盈尺青銅鏡,徑玉合浦珠”,這些可都是難得之物,他倒不是舍不得,只是他原本給周玉準備的禮物并不是這個,這些都是給大橋的。關鳳既然這么說了,他也不好反悔,只得讓人拿來了一只錦盒,關鳳接過去,雙手推到周玉面前,笑道:“不成敬意,還請妹妹笑納。”
周玉看著關鳳的笑臉,心中有些不安,接過來打開一看,里面是一串由十顆渾圓飽滿的合浦珠串成的手鏈,放在大紅的絲綢上,顯得寧靜而華貴,卻又絲毫沒有刺眼的感覺。她不禁吃了一驚,抬手掩著小嘴:“這…這如何當得。”
小橋看了一眼,也有些吃驚,這十顆合浦珠不僅大,而且尺寸一致,這串手鏈的價格不下百金,作為見面禮,確實有些過重了,連忙推辭。“這上等的珠子,還是你自己留著比較好。”
“不妨事的。”關鳳輕聲笑道:“這串珠子雖然不錯,可是夫君給我的那串鏈子比這個還多幾顆,大一些呢。玉兒妹妹皮膚好,戴這個正合適,倒是我,跟著夫君走了一趟南海,可是曬黑了。這也是我和夫君的一片心意,還是請玉妹妹收下吧。”
在座的都是聰明人,一下子聽出了其中的味道,周玉臉上的笑容頓時有些僵,她掃了一眼關鳳,隨即又看向孫紹。孫紹雖然不知道周玉對他的心思,可是這話里的意思,他多少還能聽出一點來,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只得附和了一句:“是啊,玉兒還是收下吧,這也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周玉接過錦盒,款款一拜:“多謝大兄、嫂嫂,玉兒感激不盡。”然后又向大橋行了一禮:“大姨,玉兒有所不適,就先告退了。”說完,不等大橋首肯,起身匆匆的去了。
小橋有些不悅,卻不好說什么,尷尬的笑了一聲,起身追了出去。大橋有些責怪的看著關鳳,本待要說她兩句,可是一看她楚楚可憐的樣子,再看到她的肚子,只好又把話咽了回去。
寒喧過后,大橋有些不安的對孫紹說:“你既然回來了,就趕緊到至尊那兒去一下,他派人來問過幾次了,好象有什么事要找你。”
孫紹猶豫了片刻:“我們的行程,他是知道的,為什么要到這邊來問?”
大橋欲言又止,半天沒有說話,只是催促道:“我也不清楚,你還是自己去問他吧。”
“喏。”孫紹應了一聲,示意關鳳取出那本新的航海曰記,雙手送到大橋面前:“阿母,這是出征徐聞的戰記,里面有一些蠻夷的趣聞,閑時看看,也頗有趣。”
大橋連連點頭,接過來一看,見書皮上已經有些磨損,書角也卷了起來,好象是有人摩挲了好久似的,心里忽然有些失落,她看了一眼關鳳,笑道:“你看過了?”
關鳳點點頭:“是啊,我這一路走來,除了看那些大秦人的幻術和歌舞,就是看這個解悶了。阿母,這里面全是夫君的所見所聞,可有意思了,簡直和山海經一樣。”
大橋本來對關鳳有些意見,可是一看到她談到孫紹時眉飛色舞的樣子,不免有些自責。關鳳和孫紹的感情這么好,孫紹寫的東西,當然應該是關鳳先看了,自己這是生的哪門子氣嘛。只是她恃寵而嬌,故意刺激周玉,卻有些不合婦德,找時間還得敲打敲打她。心里雖然這么想,可是大橋總覺得有些別別扭扭的,她也說不上來是一種什么感覺,總之就是看關鳳不怎么入眼。
關家畢竟還是個武夫,做主婦還是不太合適。一個念頭忽然冒了上來。大橋心里一動,若有所思的把目光轉向了孫紹,卻見孫紹只是含笑看著她們,見她看過去,嘴角挑了挑,眼睛里全是久別重逢的喜悅,那不加掩飾的依戀讓大橋心里暖洋洋的。
…“交州好玩嗎?”孫權一邊揮毫急書,一邊隨口問道。
孫紹咧嘴一樂:“交州有好多物事和揚州不一樣,要說新鮮,倒還是蠻新鮮的。”
“就是新鮮?”孫權批好一份公文,放下筆,吹了吹黑跡,順手交給朱績,然后看著孫紹笑道:“這才去了幾個月,可真是黑多了。”
孫紹哈哈大笑:“至尊,我在交州可是白得很啊,那里的人大部分都黑不溜秋的。”
“是嗎?”孫權一笑,十指交叉的擱在案上,笑容滿面的看著孫紹:“海戰有趣嗎?”
孫紹撓了撓頭,思索了片刻道:“既有趣,也兇險。上次和衛子旗一起支援步府君,一路上大小數十戰,有手到擒來的,可是也不乏險些被海盜翻盤的。現在想起來,還是冷汗涔涔。”
“打仗嘛,就是這樣,要不然怎么說兵兇戰危。”孫權淡淡的笑了一聲:“以前不讓你打仗,你是哭著喊著要帶兵,現在帶過兵了,知道滋味如何了吧?怎么樣,還有興趣嗎?”
孫紹苦笑了一聲,從腰間抽出橫海將軍的印信,雙手奉到孫權的面前。孫紹瞟了一眼,卻沒有伸手去接。
“我不想打了,還是做生意來得實在。”
孫權不說話,帶了些許碧色的眼珠子在孫紹的臉上掃來掃去。孫紹的面色從容,眼神也很鎮定,倒是看不出有什么虛偽的地方。他暗自點了點頭,伸手將橫海將軍的印信拿起來看了一眼,又扔回案上,不屑的笑了一聲:“老賊以為拿一個交州牧和一個橫海將軍就能離間我們叔侄,現在要是他知道是這個結果的話,不知道會是什么心情。”
孫紹撇了撇嘴,沒有吭聲。孫權在說什么,他基本是不信的,要不然的話,他不會千里迢迢的把他從南海召回來。他靜靜的等待著,等孫權自己說出目的。
“你季叔故了,族里的長輩們要借此機會把親人們聚一下,我不得不把你召回來。”孫權有些遺憾的說道:“本來是想把你留在南海的,步騭的戰表中說你仗打得不漂亮,就是…”他忽然笑了一聲,看向孫紹的眼神有些怪異,既有欣賞,又有好笑:“就是打得太陰險了些。”
孫紹也忍不住的笑了起來,他擦了擦嘴角,帶了三分得意的笑道:“我也是沒法子,要不是步府君支援了我十條船,我就只有士威給的五條破船,連一個小海盜都算不上,只好冒充崔謙的手下了。不過…”他沉下了臉,神情變得嚴肅起來,就連孫權都不禁收起了笑容:“至尊,我覺得士家的實力太大了,不收拾不行。他們和海盜勾接,搞得海盜比水師還威風。我做了幾天的南海太守,在夷市上也轉了幾天,后來到徐聞又去了一趟,覺得十分可惜。夷商們害怕海盜,大量的貨物在徐聞就地處理,再加上了海盜和水師的勒索、打劫,到我們手中的商稅最多只有三成。如果能把海盜的囂張氣焰打擊下去,交州完全可以變成至尊的錢庫。”
“有這么大的潛力?”孫權吃驚的問道。
“是的。”孫紹掰起指頭,如數家珍的報出一串數字,最后說道:“現在還是海盜猖獗,夷商們心有疑慮,同時損失還不小的情況下,番禺一市就有這樣的收入,那么再加上交阯、曰南、合浦呢?不用多說,我們當三倍好了,如果再把海盜控制住呢?再增長一倍總是有的吧?別的不說,僅從這幾項,商稅就可以翻兩番。有了這些錢,至尊又何至于這么手緊?”
孫權愕然,他從步騭的報告中知道,交州大部分的收入還在士燮的手中,可是他沒有想到有這么大的數目。他撫著胡須沉吟不語。正如孫紹所說,他現在確實手緊,他控制下的揚州、荊州,大部分土地都分給了諸將,他自己控制的財源實在有限得很,這讓他做起事來縮手縮腳,既不敢限制諸將,可是又不能不限制諸將。如果能將交州盡快的控制在手中,那這一塊增加的財源就大部分是他的,他的這力就會得到迅速的發展,而實力的增強,也就可以打破眼前的僵局。
想不到孫紹到交州轉了一圈,居然能帶回來這個信息,這可比步騭還要貼心多了。孫權看著神情沉重的孫紹,忽然有些感慨,他難道是真心想做一個商人?如果真這樣的話,把他放在交州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除了商稅之外,還有一件事值得至尊注意。”孫紹意猶未盡,接著又給了孫權一個驚喜:“曰南、九真一帶,土地肥美,是種稻的好地方,每年的產量都不小,如果把這幾個郡能從士家手中奪過來,至尊便又多了一個吳郡,糧食問題可以得到極大的緩解。”他喝了口水,接著說道:“我從夷商們口中得知,在南面的大海中,有不少海島,頗多盛產稻米的地區。而且那里居住的,都是一些蠻夷,沒有君長,至尊如果派人去施以教化,那里很快就會成為至尊的糧庫。”
“海里面?”孫權倒吸一口涼氣,覺得有些好笑:“興師動眾的到海里去運稻米?值嗎?”
“有什么不可以?”孫紹不以為然:“大海里看起來很兇險,可是那些蠻夷劃個小船都能過來,我們有勝過他們千百倍的戰船,為什么不能過去?至尊有所不知,我這次在徐聞看到了好多夷船,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他們那也叫船?跟我們的船比起來,那簡直是兒戲嘛。可是,就是這樣的船,源源的不斷的把西夷的貨物運到交州來,又源源不斷的把交州的貨物運回西夷去。他們一路上的風浪那么大,還是樂此不疲,為什么?當然是因為有利可圖。我們有這么好的船,可以把風險降低好幾成,為什么卻還是固守在港內?如果派出一支船隊去經商,又有哪個商家能和我們比?”
“大海茫茫,哪有那么容易啊。”孫權還是有些不信。
“當然不容易,可是夷商駕著那么破的船都能做,我們為什么不能?”孫紹不以為然的一擺手:“事在人為,等我積累多些資本,再多買幾條船,我打算去做這樣的生意。”
“你要虞翻和陸績兩個人,是不是出于這個目的?”孫權笑了,一副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的樣子。孫紹也笑了,不好意思的摸摸頭,一副心思被孫權看破的尷尬。“這件事,其實是公私兩便的。”
“怎么個公私兩便?”
“我是需要人幫我在海中定位。可是,水師比我更需要。”孫紹收了笑容,正色說道:“現在的海圖不僅粗陋,而且錯誤很多,拿著錯誤的地圖,如何去打仗?如何能打勝仗?”
“這倒的確是個問題。”孫權心有同感的點點頭,嘆了口氣,從案上抽出一封書簡扔到孫紹面前:“步騭上書,也提到了這件事,說上次作戰失利,未能竟全功,就是因為手中的海圖有誤。他也要求調撥精通天文的人到交州去協助重繪海圖,另外還有一件事,就是想要你再去交州。”
孫權打量著孫紹,孫紹卻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繼續看步騭的上書。他事先和步騭說過,不要太提他的功勞,步騭果然聽了他的話,在里面只是提了一筆,并沒有說太多。他放下步騭的表,嘴角挪了挪,顯得有些心事重重。孫權看著他,也不說話,孫紹最后說:“其實我去不去的,并不重要,關鍵是要派幾個不是士家的人過去幫步府君的忙,他現在能夠信任的人太少了。沒有可信的人幫忙,步府君再有權謀,也搞不過士燮那個老狐貍。”
“你覺得誰比較合適?”孫權收起步騭的上書,輕描淡寫的問道。
“這我哪知道?”孫紹一口回得干干凈凈,隨后一指旁邊的人:“至尊身邊這么多能人,派誰都行啊,象周循,象朱然,象顧公,或者諸葛瑾也行。總之不要派我。”
孫權一愣,怔怔的看著孫紹,過了片刻,這才笑了:“為什么別人都可以,偏偏你不行?”
孫紹理直氣壯的說道:“我夫人要生了,我要陪著她。另外,我那么多貨要出手,要到成都去,要到鄴城去,沒有一年半載,哪能處理得完?我哪有空去幫他征討海盜啊。就算當個南海太守,一年拿的俸祿,還不夠我一船的貨錢,這種虧本生意我才沒興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