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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臥沙場】 第四九六章 最后的時光

  (女生文學)

  月色昏黃,樹影搖曳,東城李府的后院之中。

  望一眼樹下枯坐的單薄背影,李光遠輕嘆一聲,與夫人緩緩走了過去。

  細碎的腳步聲驚醒了出神的姑娘,詩韻回頭便看見爹娘踏月而至,趕緊起身相迎,輕聲道:“爹爹,娘親。”

  看著身形明顯瘦削了許多的女兒,李夫人鼻子一酸,緊緊的攥住她的手,低喚道:“苦了你了,我的兒啊…”詩韻看著憔悴憂慮的爹娘,不由眼圈通紅道:“都是女兒不好…”母女兩個便抱頭哽咽起來。

  李光遠心里也不好受,在石墩上坐下后,柔聲道:“夫人啊,不要這樣,我們三個好好說話。”李夫人這才和閨女分開,兩人也各自在一個石墩上坐下,雙手卻緊緊的攥在一起。

  深深的望了女兒一眼,李光遠朝李夫人點點頭。這種事情,還是應該當媽的來問,他這個爹做后盾就好了。

  李夫人會意,尋思一會兒便字斟句酌的問道:“閨女呀,這事到臨頭了,你心里到底是個啥想法,能給爹媽說說嗎?”

  詩韻垂首道:“爹爹媽媽不要擔心,女兒很好,也沒什么想法…”

  李夫人嘆口氣道:“你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高興不高興,娘還是看的出來的。”輕撫著詩韻冰涼的臉蛋,幽幽道:“小時候多好啊,什么都跟娘說。哪象現在,心里有多少官司,都不肯透露個一星半點兒。”

  李光遠兩夫婦對視一眼,李光遠便會意的輕聲道:“你們慢慢聊,我去那邊走走。”

  詩韻要起身相送,卻被娘親一把拉住,柔聲道:“咱們母女倆說幾句知心話。”詩韻便重新坐下,垂首不語。

  李夫人看著女兒黯然神傷的樣子,直感覺心如刀絞,坐過去攬住詩韻的肩膀,輕聲道:“娘是過來人,知道嫁給另外一個人,心里是有多難受的…”

  詩韻愕然的抬頭,小嘴微張道:“您…不喜歡我爹?”雖然心有千千結,但母親的親自爆料仍然誘人。

  “瞎說什么呢,”李夫人看看遠處,見老頭子已經消失在月門洞中,這才小聲解釋道:“原先你外公與文彥博交好,有意將我許配給他弟弟…文彥韜,若不是趕上打仗,雙方可能就定親了。”又有些不好意思道:“當時中都保衛戰,太后娘娘帶著我們這些小姐夫人為城頭送水送飯,救護傷員,是以恰好也認識他…年輕女孩,情竇初開,又以為對方是未來夫君,自然要另眼相看了。”雖然已經過去二十年了,但李夫人仍然有些害羞道。

  詩韻瞪大眼睛,聽著母親講述非常故事:“當時他很喜歡我,又會哄人,還不像后來那樣…壞,所以我們很談得來,也曾經偷偷幽會過。”

  想不到自己老娘年輕時如此…奔放,詩韻小嘴微張,驚訝不已。話說出口,李夫人也覺著有歧義,趕緊伸手在嘴邊扇扇道:“就是一起走走說說話,發乎情止于禮的…”

  詩韻乖巧的點點頭,沒有八卦。李夫人怕越描越黑,便跳過這一轱轆道:“當時是初戀,也不去考慮別的什么,就以為會跟那人一輩子走到黑了。”說著滿含深意的望了詩韻一眼,接著道:“但是戰后,文丞相大肆黨同伐異,排擠舊勢力。你外公身為蔣丞相的同年,竟然也受到了貶謫。他一氣之下,便將我許配給了李家,把我嫁給了你父親。”

  說完,滿面感慨的拉起女兒的手道:“可以說,你現在所遭遇的一切,都是為娘曾經經歷過的。”詩韻心思通明,自然知道娘親不惜自爆八卦,為的就是建立同理之心,好讓自己能聽進她的勸說。

  果然,便聽娘親語重心長道:“所以你應該聽聽為娘這些年的心路歷程,應該對你有幫助的。”詩韻點點頭道:“娘親請講,孩兒仔細聽著呢。”

  “當初一聽到這個消息,為娘也是手足無措、傷心難過,甚至以淚洗面。”李夫人聲音低沉道:“但結婚這種事兒,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的意見并不能起任何作用。”

  “然后您就嫁了?”詩韻輕聲問道。

  “不然還能怎地?”李夫人嘆息一聲道:“當時你外公心情郁結、外婆又纏綿病榻,為娘又怎能給他們添堵呢?”說著強笑一聲道:“雖然我一直不松口,但雙方采吉納名、訂婚下聘,還是一點不耽誤的進行著。到了結婚那天,我雖然不愿意,卻也只能換上嫁衣,哭哭啼啼上了轎…好在大姑娘出嫁都是要哭的。”據說是因為‘不哭不孝順’的緣故。

  “然后流著淚拜了堂,入了洞房,便稀里糊涂的和你爹成了兩口子。起初還是有些想不通,但木已成舟、覆水難收,也試著去接受。”說到這,李夫人長舒口氣道:“結果發現你爹是個好人,溫文爾雅、忠厚老實,還能讓著我寵著我,娘的心思也就漸漸轉到你爹身上來了,后來又有了你和弟弟,自然也就把原來那段感情看淡了。”

  “您怎能忘記呢…”詩韻幽幽道。

  李夫人先是默然,然后滿臉超脫的望著女兒道:“女人這輩子圖個啥,不就是有個溫暖和睦的家、一個知冷知熱的丈夫,幾個聽話懂事的孩子么”幸福的一笑,輕聲道:“這些娘都有了,還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可是您的感情…”雖然第三者是自己的父親,但詩韻現在喜歡聽堅守愛情的故事。

  “跟你說這么多,就是要告訴你一個道理,”李夫人緩緩道:“十五六、十七八的少女,是可以活在夢幻中的,看什么都是那么的美好。”說到這兒,她話鋒一轉道:“但是人總要面對現實,戳破幻想之后,你會發現自己是多么的幼稚。”

  “比如說我對文彥韜的看法,”說著喟嘆一聲道:“他嘴巴甜、會哄人開心,又會送我很多小禮物,當初我便把他當成世上最好的人兒。但是后來幾年里,我才知道了他當初的劣跡,再看看他這些年貪贓枉法、賣官鬻爵,簡直是壞事做絕,最后終于丟了性命。”李夫人不無慶幸道:“若是當初你外公真的把我許配給他,哪會有今天的幸福時光呢?”

  詩韻點點頭,反握著母親的手道:“我真為你高興,娘。”

  李夫人覺著火候到了,將女兒攬在懷里,笑呵呵道:“不說娘了,娘那點秘密都被你知道了,這不公平啊。”

  舒服的靠在母親懷里,詩韻輕笑道:“那您想知道什么,就問吧。”

  李夫人點點頭,輕聲輕聲問道:“你怎么看沈家?”

  “沈家嘛,”詩韻淡淡道:“富甲天下的豪門望族,執掌兵權的軍方新貴。”一句話便把沈家的輪廓清晰勾勒出來。

  李夫人頷首笑道:“不錯,與咱們家可謂門當戶對。”說著又問道:“你再說說沈子嵐,對他是個什么印象?”

  詩韻不著痕跡的坐起身子,輕聲道:“沒什么印象。”

  李夫人微笑道:“子嵐這孩子我是見過的,人長得精神帥氣沒的說,還是新科榜眼,學問自然是好的。他又是沈家長孫,家教也差不了。”為了能讓女兒對他有點好感,李夫人已經到了信口雌黃的地步。

  詩韻微微一笑,點頭道:“我知道…”她不像與母親爭辯,便含糊道:“當初的四大公子之一嘛。”李夫人假裝沒聽出女兒話語中的嘲諷之意,笑著總結道:“所以我家詩韻配著孩子一點都不屈。”

  詩韻一點兒都不愿聽,人家將自己與別的男人聯系在一起,哪怕說這話的是自己的母親,直感覺一陣陣的煩悶,忍不住小聲道:“是女兒高攀不起。”

  李夫人一聽,心道:‘我說這么些,感情都是廢話啊!’正搜腸刮肚的想詞兒,卻見著自己丈夫在月門洞外探頭,她招招手,李光遠便走過來道:“談的怎么樣了?”

  李夫人給他一個‘我是沒轍了’的眼神,苦笑一聲道:“你也說兩句吧。”

  李光遠坐下,清清嗓子道:“閨女呀,爹爹也不愿意你傷心難過,可陛下金口玉言親自指婚,我們也無可奈何,違背不得啊。”

  詩韻緩緩點頭道:“孩兒明白,也沒想讓爹娘違背。”

  李光遠詫異的看一眼詩韻她娘,意思是:‘這不挺好溝通的嗎?’李夫人給他個‘你接著說’的眼神。李光遠只好接著道:“既然違背不得,那就只有照做了,既然高興不高興都得照做,那何不高興照著做呢?”

  借著月光,詩韻看到了父母擔憂的目光,心中更是愁腸百結,沉默一會兒,才輕聲道:“您放心,女兒不會讓你們為難的。”

  “你不鬧別扭了?”李夫人輕聲問道。

  “女兒沒鬧過別扭。”詩韻小聲道。

  夫妻兩人都松了口氣,李夫人如釋重負道:“那就好那就好啊!”李光遠也捻須笑道:“閨女真懂事兒…”

  “夜了,爹娘還是早些休息吧。”詩韻起身道。

  “也好也好。”能勸得女兒回心轉意,兩口子就知足了,便一齊起身離去。走到門口時,李夫人還回頭囑咐道:“你也早些睡吧,明天一早試試嫁衣,不合身也好再改過。”

  詩韻點點頭,送爹娘離去。

  離了女兒的園子,李光遠兩夫妻相視而笑,輕聲說起了話…

  “還是老爺厲害,幾句話就把女兒給說服了。”李夫人挽著丈夫的臂彎,贊嘆道。

  “哪里哪里,”李光遠謙遜道:“主要是夫人前期鋪墊的好,我才能一蹴而就的。”

  李夫人輕笑一聲,給了丈夫一個‘算你識相’的媚眼,把個李尚書樂的酥掉了半邊身子。

  又走一段,李光遠有些不踏實的問道:“詩韻是不是有些太好說話了。”

  李夫人嗔怪的看他一眼道:“老爺多事了,女兒是不愿看到咱們傷神,這才寧可委屈了自個的。”聽夫人這樣說,李光遠便把心中的疑竇壓下,點頭道:“還是你懂女兒的心思啊。”說著嘆口氣道:“可委屈咱們女兒了。”

  李夫人柳眉一挑道:“妾身覺著總比嫁給五殿下好。”說著便想起那家伙鉆自己裙子底舊帳,不由面色微紅道:“不過是個紈绔登徒子罷了。”

  李光遠微微搖頭道:“你不了解五殿下,他能從一個無助的質子走到今天這一步,乃是一刀一槍拼來的,絕不是沾了誰的光。”回想起這些年的見聞,他無限遺憾的嘆口氣道:“五殿下龍驤虎步、天rì之表;胸懷大志、吞吐乾坤,沈子嵐與他相比,可就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那又怎樣?真讓我們閨女給他做了側室,去伺候那楚國的什么玉公主?”李夫人聲調漸漸提高道:“寧為雞首,不為鳳尾!”

  李光遠苦笑道:“王府內院豈是尋常人家,側王妃也是貴人,憑什么伺候正妃啊?”

  “這么說,詩韻沒撈著給人作妾,老爺還很遺憾呢?”李夫人冷笑道:“今晚書房睡去吧。”

  李光遠趕緊補救道:“不做妾,不做妾,咱們閨女只當正室夫人…”

  李夫人卻沒有展顏而笑,只聽她幽幽一嘆道:“但愿沈子嵐那小子,能珍惜咱們的寶貝女兒。”

  “但愿吧…”李光遠也跟著嘆口氣道。

  詩韻又在院子里站了一會兒,終于還是禁不住錦紋的幾番催促,與她攜手往繡樓走去。

  “小姐,你真要嫁那沈子嵐呀?”錦紋滿面愁容道。她心里不比詩韻好過多少,身為貼身丫鬟,陪嫁是她的宿命。為了增進與未來夫君的友誼,并鞏固正室地位,這種陪嫁丫頭會作為添頭嫁給老爺作妾的。

  當然,如果小姐能嫁給王爺就另當別論了,相信王爺會給石敢個面子的…她的婚姻依附于小姐的婚姻而存在,若是小姐嫁給了沈子嵐,那她與石敢也不大可能有戲了。

  詩韻明白她心中的擔憂,輕聲道:“不要擔心,我倆雖然名為主仆,實則情同手足,我總要為你做好最后一件事的。”

  錦紋瞪大眼睛道:“什么事?”

  詩韻將一個錦囊塞到她袖中,附耳道:“趕明兒我跟胡旺叔說一聲,把你的賣身契除了,你便趕緊離去。這囊中是一份殿下錢莊中的存單以及相關印章,落款便是你的名字,可以憑此去取出一份東西,”說著看一眼目瞪口呆的錦紋小丫頭,摟她一下道:“那是我給你制備的嫁妝,”又不無遺憾道“可惜看不到你和石敢的婚禮了,可要好好過rì子呀…”

  錦紋已經淚流滿面了,搖頭哽咽道:“小姐,我不離開你…”

  詩韻輕拍著她的背,微笑道:“你總要嫁人的,還能一輩子給人家當丫鬟嗎?”

  “我就要一輩子給你當丫鬟…”錦紋緊緊的揪著詩韻的衣角,生怕她拋棄自己一般。

  詩韻輕嘆一聲,剛要說話,卻聽著檐下黑暗處有人輕輕道:“好一個主仆情深啊,看的本宮都鼻頭酸酸的。”

  “你是誰?”詩韻一下把錦紋扯到背后,怒目而視道:“別過來,不然我要叫人了!”

  抱歉抱歉,最后的沖刺rì竟然只能發一章,實在對不住各位的厚愛…確實是厚愛,不瞞各位說,這一個月以來,和尚一直被你們的熱情和愛護所感動著,心一直被填的滿滿的,為了你們,我也要精益求精的將這本書寫完,雖然給不了你們一個精彩的開頭,卻保證給你們一個精彩的結尾…不敢保證完美,但一定會在質量上精益求精。

  謝謝你們一直以來的關懷,以及這一個月來的特別關懷,和尚給你們鞠躬了。

  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謝謝大家,給了我一個難忘的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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