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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黑色裂變(中)

  第一百九十九章黑色裂變(中)

  昨天腦袋一團漿糊,突然發現不知道如何將后續情節寫得好看了,停了一天調整。今天依舊是滿量更新送到。

  二零零四年的六月。上海即將進入梅雨季節。不比北方回風流雪的肅殺,也更非大西部風瀟雨晦的悶燥。仍然是南方特有的如織綿密,像是江南小鎮貴閥宅院的妙曼閨秀,紅酥手綺羅衣,三分流水二分塵,在錦繡縫刺光陰流盡為離人心疼的韶華。

  上海的金融中心仍然每天都會有在長三角金融圈子覆雨翻云的人們指揮著金融經濟圈的金戈鐵馬,那些各種各樣的攪動構成了深交所和上交所屏幕上面那些牽動千萬人心跳波幅的數據。

  參天的摩天樓宇之上,那些拿著樓下買來星巴克或者用公司昂貴咖啡機烹出香濃咖啡的無數中高產和巨擘們偶爾會從報刊雜志或者新聞中見到相關臉譜中文執行總裁調任的傳言。

  有相互關聯或者和臉譜中國業務往來的會發一條信息給喬樹鑫確認或者安慰。

  而大部分中國金融中心的高官和經濟巨擘眼睛里面,和他們各自領域內令人心驚肉跳的紛爭,以及他們披荊斬棘一路過來的血腥史一樣,這似乎又是一場可以讓他們感同身受,調動起他們激情和目光的傳聞。可以閑暇約兩三朋友,在商務會所或者高爾夫俱樂部圓桌茶會上夠得上談資的戲碼。

  如今有太多的視線聚焦在那個境外崛起的新傳媒和政治形態社交網絡身上,與此同時相應的臉譜中國版本,就同樣讓人遐想連篇。對現今中國互聯網生態領域來說,社交網絡巨頭執行總裁的走馬換任,會讓人有種看著這個在全美被追捧,在國內始終蒙著神秘迷霧的臉譜產生正撕開龐然大物面紗的獵奇心和未知亢奮感。

  “美國總裁,馬克扎克伯格,社交影響力,新興政治形態,饋贈型經濟,中國臉譜,改旗易幟...”此刻在中國最有權威的財經報紙總部,針對臉譜的跟進新聞組在緊急征用到的報社會議室黑板上面對互聯網科技領域記者組,流暢的用粉筆寫下這幾個關聯性的詞語。引發下方記者組的小陣相互討論的窸窣在擴大,空氣中有某種激烈的情緒在升溫。

  可以知道除了該報刊總部,上海,乃至北上首都,南下南方報業諸侯,西至西川省報,東至香港鳳凰衛視,甚至國內最出名權威的那些財經雜志傳媒報紙單位,都似乎在緘默的等待著這條信息之后那樁事件的醞釀和后續進程。

  但是在當時大部分普通的人們眼睛里,眼下的一切仍然都是寧靜的。

  時任臉譜e的喬樹鑫換離職的消息,無論是眼下不知真假的傳聞,還是不日之后的確有其事,這對很多人似乎都無關緊要,他們仍然可以用名為臉譜的即時通訊工具相互聯系,仍然可以登錄個人主頁發布信息,仍然可以聯系身邊的朋友。企業,外資公司乃至銀行依然能夠用臉譜開發的商務通訊工具開視訊會議,仍然可以傳遞內部保密文件和資料,和他們息息相關這一切都不會因為喬樹鑫的離職有任何變動。

  最多能稍微激起他們關注的,因為此次事件,是否彰示了背后中國臉譜總裁和美國臉譜總裁之間的不合謠言。那真是稍微讓人遺憾,據說兩人曾經在美國高中的宿舍里共同創立了這個社會性網絡,這是無論誰聽起來都充滿激情夢想足以寫進人物傳記的故事,而這個故事的明天又應該如何抒寫。

  明天是否會陽光燦爛。

  上海市委。

  柳長輝在市委秘書室接到機要秘書要批閱的文稿,因為市委近期會上京跟隨國務院考察團赴進行區域振興摸底,是以他這兩天要處理的事務很多,但是仍然找到那份需要他過目的內參,很刺眼,內參的標題是《警惕社會性媒體營銷點燃硝煙》,不必說也是眼下眾多的攻擊性言論之一,其中并沒有遮遮掩掩,而是相當明擺的引用國際媒體的一些文章和國外對臉譜的報道,相對應高層的聲音,對目前龐大的臉譜網可能造成的社會性影響提前進行監督管制。

  二處的秘書看到柳長輝低頭審閱那份內參,也就靜靜以待,壓下手中原本還要提上交的國務院長三角青年人才培養流動規劃,以及上海市路橋建設基金的審計方案,極識趣的等待柳長輝的慢慢梳理。

  誰都知道今年上海市和國家科技部教育部的十五規劃方案大學城鉆石計劃中,起牽頭地位的正是那份內參上面指名道姓的主角臉譜中文,柳長輝和上頭大佬致力推動新的軟件信息互聯網產業格局,要力圖打造出可以和北京清華園北大科技園抗衡的大學城產業孵化園,和那個崛起與來源都足以耐人回味的大菠蘿系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更重要的是這里面牽扯的線條從柳長輝和市委幾位大佬的頭上,隱約直達中央黨政學校很多明線暗線,學院派和實干派都牽扯其中。這位機關二處的秘書跟過幾位副,加上家族官脈比較四通八達,所以信息來源較廣,知道些許內幕。提交這份內參的是在位的一位副,這位副剛剛率團從歐洲考察返回,本身也是公共行政碩士出身,是學者型官員,以資歷來說,出具這份內參顯然極有資格,也必然會發出產生相應影響力的聲音。

  “趙副這份文章,是今天交代要發出去的?”看完之后柳長輝舒了一口氣,皺了皺眉頭。

  秘書點點頭,“是趙交流回來在北京寫完的,當時寫完之后還和李司長,宋副部長做過交流,當時宋副部長就說過,趙寶刀未老,回了上海都不需潤色改動一字,這篇文章就可以原樣發布了...”

  柳長輝點點頭,將文章交回去,一直都知道上海地頭上不乏親高系的干部,趙副也是一位,只不過這個趙副向來都是一個實干型官員,絕不亂開腔,亂放炮,今趟有的放矢,或許在北京的逗留和高派短暫接觸面授機宜有些許關系,恐怕更多的還是他自己的聲音。

  柳長輝不知道上下還有多少人存有和趙副相同的想法,認為社會性網絡產生的新興媒體可能失控。

  但是應該很多人都明白,被人畏之如虎視為洪水猛獸的,最終都可能反向說明當時人和觀念的固步自封。就如同當初中國剛接入互聯網的年代里,國家對這種西方技術的警惕和介入從一開始就開始了,甚至部還介入到互聯網公司運營之中,甚至九十年代末期不乏有在網上組織輿論劍走偏鋒的人士被相關部門網評員以顛覆國家罪投入監獄進行政治審查的事實。

  后來還是當時在任的總理一句“互聯網究竟管不管得住,如果管不住,就不要管。”才拉開了更為寬松寬泛的管制監控。

  根據中央對互聯網企業i牌照必須一年一審的規定,今年的臉譜中文i牌照又將迎來新一年的年檢,伴隨著國外世界各地對美國臉譜的輿論風潮,臉譜中文在信產部的i牌照年檢必然會有不小的阻力,甚至還可能成為博弈的戰場,面臨更大的危機。

  “你對趙副這篇文章怎么看?”柳長輝抬頭問二處的秘書。

  這個二處的秘書愣了愣,然后道,“趙副是理論派,理論絕對過硬,蘇燦恐怕問題很大。”秘書至今都難以想象為何一個蘇燦會引得趙副親自舉旗,如果列出趙副從歐洲回來在北京接觸的人員名單,這里面的官脈線條直指高家。這個在機關大院浸吟多年耳目廣達的秘書怎么也勾勒不出來,如此牽扯到一個民營或者合資企業的年輕掌門人,背后會有這么多這么大層面的碰撞和直指向他的矛頭,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我看未必。”柳長輝淡淡一笑,他沒有說的是即便是再站幾個像是趙振暉這樣的人出來放炮,也未必能夠動得了那個年輕人的根基。

  柳長輝會想到中央黨校的那個老人,以及屹立西川省的那個男人,甚至勢力很大的高家體系,這些年來逐漸的看得到某些鋒芒在積蓄,在繃張,而夾在其間,創立臉譜中國和大菠蘿系的這個青年,前景又該走向何方。

  在迎來中央領導視察的江南省,省會用來接待的最頂級國賓館金龍賓館十步一崗,偶爾有兩三人一簇的干部走過,也大多都低聲細語,不敢有太大聲的喧嘩。

  作為在江南省省組織部長田奎華,具有經濟競爭力的省內第二大市市長的錢根生,辦公廳主任苗圃這些都是典型打著濃烈高家印記的高系干部,他們的升遷過程中和高系每一次調整息息相關,甚至其中的錢根生還是在高家二少高浪濤調任江南省省長的時候,一并鐵腕提起來的。

  對高家來說,江南省這局攤子一直都在悉心經營,只是這次高浪濤太過急進,原本還要等上三五年的歷程被突然加快,空降到任擠走了原本可以坐上省長位置的強勢對手,就顯得局面驟然緊張起來。這還需要在這之后高浪濤化精力和時間去調和。但不可置疑外界都認為高家這一步落子太過匆忙了一些,人心不穩啊。

  對高系干部來說,不用問都能感覺到這次高浪濤的激進,以及高家的相應動作,都和遠在西川省的那個男人不無關系。這些年里面眾人都能從空氣中感受到那種撲面的風暴味道。

  三人行走在金龍賓館,窸窸窣窣說著他們的圈內話題,“都是未來有資格提名進入政治局的年輕新星,高省長這一著,再急進也必須是要走的。”

  “說來說去,王家那個人,才是讓人頭疼的事情。張副部長這次闖進了火盆,在王薄的手下辦事,都不知道會被搞成什么樣子。王薄這人手段厲害著吶...”

  眾人進了金龍賓館貴賓樓的轄區,也就相互對視一眼,看到目光中的戒備,這樣的話都絕口再不提。

  桃李不需要站在十字路口展露芬芳,每天踏入深徑在樹下徘徊摘果享受庇蔭的人,都能夠將方圓十里瘋長的野草踩成一片平原。王家和高家之間可能因為兩個大佬級別的人物意識形態的不對胃口,于是下面各種徒子徒孫大抵之間也都相互不搭勁,等到雙方派系壯大擴張之后,這種根深蒂固的排斥自然也就會引發一種鴻溝。

  對眼前的高系三位官員來說,就是如此。

  今趟金龍賓館貴賓樓中下榻的中央領導里面,享受副國級待遇的王家老爺子就是其中重量級人物,這在江南省高家派系的官員眼中,這片區域仿佛都是洪水猛獸一般,等閑不敢越雷池半步,就算是像眼前田奎華,錢根生,苗圃這樣級別的官員,路過這里都謹小慎微,處處戒備。

  原本以為會低眉順目的通過去,卻沒想到卻在網球場位置遇到巨大問題,

  那頭傳來爭吵。一個江南省官員和中央警衛局成員因為要用球場打球而爭執起來。

  田奎華和錢根生苗圃極為驚悚的看著和中央警衛局特衛爭執的男子,是時任廳局級干部的高家內戚高向東,因為沒有批準函,高向東要用網球場,被警衛局人員阻攔后十分不爽的大發脾氣。

  田奎華等人立即上前規勸,心頭算是見識到了高家個別親戚的蠻橫與強大,以往都是從外部和高浪濤,高滄海,甚至高恒高家三子打交道,都能看得出三人都非虎父犬子,都是令他們這些大半生在官場政界勾心斗角中沉浮并最終殺出重圍的角色感覺驚嘆的人物。

  而在高家這種強勢的背景下,那些周圍的親戚圈子不乏以強悍跋扈著名于外的,有在北京那個地方糾結一幫公子圈自封為尊的,有裝低調扮豬經常撈過界牽扯一扯不清地方事務爛帳的,有在海外國內做企業搞風投經濟上盤根錯節的,亦有在仕途官場強勢霸道,黨于政壇,經常讓旁系敢怒不敢言的。

  若是等閑這些人物早就已經淹沒在嚴格的規則之下,拍死在歷史的車輪上面。然而高家有頂梁柱一樣的高家三子政、央企、商三棲支柱,還有大破天的高老爺子坐鎮,這種結構,足以撐起高家這個龍蛇混雜的大局面。

  最后這場爭執還是沒能擴大開來,是時任江南省省長的高浪濤驚動,直接把電話打到高向東的手機上,劈頭就是一句,“你有幾個腦袋敢干這種事情!”

  隨后大半個在江南省的高系人馬都被這個事情驚動,私下的爭論喋喋不休。就連江南省之外,乃至北京都有人過問。

  而王老太爺從秘書嘴里聽聞這個事情,秘書還憤憤,附帶一句,“這個高家...也太沒教養了。”

  王老太爺也就是淡淡一笑,透過金龍賓館六樓的窗戶,望著江南省的夜空。

  繁星如晦,將星耿耿。

  高向東被連夜叫到高浪濤房間里,高浪濤難得的震怒痛罵,“你他媽腦袋被驢踢了,敗壞大局!”高向東噤若寒蟬,在場的高系官員雖然都知道高浪濤平時斯斯文文,但有時候會爆發出和他外表絕不相稱的暴躁,甚至有眼下罵臟話的一面,但還是沒人敢為高向東說一句話。

  都知道高浪濤那句“敗壞大局”是什么意思,高系和王系雖然不會產生什么你死我活的爭斗,那不現實也不可能,但是雙方未來可能的碰撞,都大概會集中在很遠之后的領導班子整體換屆上面,雙方都在積蓄力量,像是錢塘江大潮千軍萬馬般奔騰沖刺,為未來派系利益得失進行整體推動,籌劃布局。

  高浪濤正是著急于此,對王薄可能早一步受到諸多支持聲音下進入政治局而亂了分寸,是以等不到經營多年的江南派系成熟,先一步落子,但實際上已經棋差兩著。

  若是今天的事情再傳出去,又在高浪濤眼皮底下發生,很多人不會認為這是高向東的跋扈,只會以為是高浪濤不堪大任不夠成熟,加入了太多個人情緒。這可大可小,更有可能會讓高系在高層生態上失去了太多主動權,甚至從情理和道義上面,會有更多聲音偏向倒向更沉穩的王家一方。

  同樣是政治新星,只要王薄沉得住氣未來走得平穩不出差錯,不用說都會賺得多少影響力印象分。

  這個時候有電話打了進來,高浪濤還是怒氣猶盛。接起電話給人都有隨時會把電話摁滅的可能。

  但隨即慢慢地,他的表情就回復了從容和平靜,甚至從他剛才暴戾的眼神之中,還能看得出幾分...欣喜。

  在場的官員都不明白是什么事情,能夠讓高浪濤從眼下可能威脅到未來的震怒中平息下來。

  高向東卻知道這是在高家地位不低的二妹夫廖家明到來的消息,廖家明出身香港豪門,和二妹結婚之后,香港原信集團得以依靠高家背景在內地打開口子,光廖家明在內地就擁有聚源集團等上市公司,今年年初高家三少高恒掌握的中控集團就以主營工程一塊向聚源注入2000萬利潤,將原來收購的多個子公司全部打入聚源,沖高業績,原定計劃是在今年將收購的森川中國公司和在內地的聚源集團進行兼并重組,不過因為眾所周知上海那個青年橫chā一手的原因,直接導致了中控集團可能以資產從銀行套取的以過兩位數億做單位資金計劃的流產。

  廖家明本人雖然是外戚,但深的高家人信任,加上個人畢業牛津大學,極有能力,是以很為高恒看好,是高恒在香港的左膀右臂,今趟廖家明到來,帶來的自是在家族內部傳聞甚久的一個極好消息。

  “你自己滾回去好好反省!”出乎高向東意料之外高浪濤根本沒有打算把他留下來,不留情面的罵道,這才取了外套出門去接金龍賓館之外的廖家明。

  對王薄一手締造出來的大菠蘿系,如果能施予打擊,不光是毀去和王薄政治旅途息息相關的基業,說不得更會挖出當中足以令王薄致命的內幕。對此高家早就已經暗中開始布局,說不上來是什么時候,興許是蘇燦父親還在大榕建工集團任上,與高家派系起沖突,王派在背后搞他們盛唐和新世紀證劵的時候,或許是對森川集團的布局被打亂,或許還有更多的方面,王派和高派無可避免的碰撞和沖突,都讓高家看到,未來在和王家的博弈中,如果能先下一城拿下蘇燦的大菠蘿控股系,這或許能成為打擊到王薄的關鍵。

  但是大菠蘿系根深蒂固,就算是高家,要想動到蘇燦都絕不容易。但是這一切都并不是毫無破綻。美國臉譜出現的危機,在這危機時期的總裁馬克扎克伯格來到中國,這多少都引人遐想,再加上傳出的喬樹鑫離職傳言,這一切都構成那個短時間走出難以置信軌跡青年的某種破綻。

  和廖家明一起來的,還有高家周邊幾個德高望重的人物,眾人在用來待客的金龍賓館另一棟樓,和王老太爺等中央領導的貴賓樓遙遙相望,樓體被夜里的霧燈照耀出壯觀的氣象。

  高浪濤和高家這些涉及海內外的領軍人物在這個鋪了地毯偌大亮堂的豪華會客廳之中,空氣里泛著逼人的氣場。

  當中一個頗有姿韻的婦人眼睛紅腫,帶著勉強壓抑住的哭腔,道,“...高老四到目前為止人還失蹤...沒有消息...我這個做媳婦的,總得為他做些什么...”說著雙目充滿怨毒,“這次事情辦成,也能讓我們出一口惡氣...如果高老四不在世界上了,九泉之下也能給他一個交代。”

  另一個中年男子沉悶很久不發言,最后低沉著嗓音道,“你高老四是他自己貪得無厭的問題,一直都教訓過他不要霸道跋扈,不要在這上面只知道伸手撈食,不懂節制。真以為咱們高家就是塊硬得砸不動的牌子?人家真有來捅的...盛唐和世紀被王薄搞了,五十多億就這樣打了水漂...不止你高老四一個人遭殃...在上海,那個臉譜創始人都敢把手伸過來...”

  那女人又略微收斂了一些哭腔,媚眼看向高浪濤道,“這些年,高滄海倒是高高在上,他倒是買一個大燈幾千萬,隨便請一頓飯就能吃幾十上百萬,又是跑歐美又是動輒十幾億贊助賽車足球,哪里還把我們放眼睛里了,只有老三和你老二通人情,懂得顧我們這些窮親戚...為我們被外人欺負討一口氣...”

  坐在廖家明的對面,高浪濤燃起一顆煙,不想理這些話語,只是問廖家明,“如何?”

  “高少和紅杉資本接觸過,這里面還有更深入的接觸,總之如果繼續下去...將萬無一失。”

  “萬無一失當然最好,不過話不要說得太滿,那個年輕人能夠在短短五年時間創立出大菠蘿系,就代表不是一個蠢材,不要輕敵,不要被他的年齡迷惑,創立連上海尹崔,柳長輝都押上寶的臉譜,更有王薄力推出來大菠蘿系企業,他可能是你們面對過最棘手的對手之一...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要有絲毫的松懈...”

  “仔細一想,我也覺得他的年齡相比,很可怕,”廖家明坦言道。

  然后搓了搓手,這是他興奮的一個習慣性動作,鄭重點點頭,“不過這才有趣...每一步計劃都很詳盡,這方面有三少親自操持,外加上詹化和紅杉方面,相信這個蘇燦,這次怎么也不可能飛出去了。”

  高浪濤點點頭,“去做吧,興許大局定下的時候,姓王的就再不足為慮了。”

  在那個遙遠的地方,在這個晦暗不明的天空下,這些背后涌動的暗流,這些真實而又強橫的勢力,他們用動一動就會讓很多人天上地下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手掌,開始布局攪動,似乎自這一刻開始,就已經決定了遠方那個讓無數人可嘆可惜男子的命運。

  如果有一天一切都離自己而去會怎么樣,蘇燦偶爾也會想這樣一個難題,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世界上最幸福的不是得到了什么,而是什么都不怕失去。

  但蘇燦怕失去,雖然因為重生的關系讓他很多時候都對現世的規則無所忌憚,帶著跨越時代的優越性,但是他在得到身邊許多的時候,他終究是害怕失去。

  他怕失去自己努力打拼掙下來的公司,因為一個人想要做到這種地步除了天賦勤奮和努力之外,還有得天獨厚的運氣。蘇燦自忖不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盡管他重生以來自初中到高中甚至現在大學都成績優異,但是他明白他仍然不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他如果失去了重生先知先覺的優勢,他很難再創立出大菠蘿系,美國臉譜這樣的產業規模的集體和公司。

  他也怕失去唐嫵,他從那一天重生后的夢寐以求再到最終牽著唐嫵的手,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樣的長度。因為漫長,所以每想到可能的分離都會扯心撕肺。這對擁有兩世靈魂,年齡加在一起算是個大叔的人一點不矯情。

  他還怕失去林珞然,那個在他生命中如妖孽一樣出現的女孩,他喜歡她的活力四射和心思敏感,甚至有時候那堅強外表下掩飾起來的脆弱和難過。

  在南大的晚上是亢奮的,不光有深夜無數牲口聚在602寢室上演的愛情動作片大戲,還有突如其來的驚醒,就像是那個揮之不去的夢魘:如果她先于唐嫵遇上,最后的結果會不會可能不一樣。但生活不是故事,故事可能擁有結局,而生活卻要無限繼續,直到最后一刻生命終結。

  蘇燦有一次在深夜自己的床鋪上夢遺,那個夢無限旖旎,夢里他在嗅女孩漂亮的頸項,沿著脖頸一路往下,是妙曼弧度的身線,像是月光一樣晶瑩潔白,她有披垂到驕傲胸前的黝黑順發,她有修長到壯觀的纖細長腿,編貝一般不需要涂抹任何顏色就已經是全天下精品的腳趾,他抬起頭來,赫然發現望著他的是雙目含嗔的林珞然。然后那個晚上蘇燦就爆了。

  第二天昨晚看愛情片過度的室友張小橋腫著眼睛迷糊起床后神奇的走到蘇燦床旁邊順手拿過了床邊上的棉質物體,同樣神奇的問了一句,“...這是什么?”

  結果被漱口回來的蘇燦提著暴打了一頓,那以后蘇燦就覺得是少回南大宿舍住的時候了。張小橋至今還很委屈,揚言,“那有什么,我的都塞枕頭下面的,其他兩人也一樣...”接著就又被圍毆了。

  每個男概都會有這樣的幻想,不一定是自己最愛的人,也不一定是自己不愛的人。

  蘇燦同樣怕失去,譬如自己父母的健康,譬如王威威,譬如林縐舞,譬如身邊的那些來之不易的朋友和友情。譬如那些跟著他打天下的一干有才干有能力的哥們兒。譬如馬克扎克伯格,這個卷發的,掌握了巨大市值公司,并試圖將其引領向偉大公司路途的大男孩。

  但蘇燦保不準有一天是不是會失去他們。

  喬樹鑫離職傳言的第三天。

  遠在蓉城的王玥特地前來上海看蘇燦,她坐著菠蘿傳媒林光棟派下的轎車,在南大的內部公路上停靠,和蘇燦在依靠著歐式電燈桿子和泡桐樹的校園長椅上坐著。

  王玥變得氣質脫俗起來,這個蓉城的知名美女企業家今年似乎還受邀在《魯豫有約》做嘉賓,受邀是起源于節目主持人的一次蓉城之旅相識,當時的贊助商是敦煌集團。

  王玥穿著吊帶的小背心,外罩絲質的襯衣,是棉質的寬松長腳褲,這模樣倒似乎像是剛從瑜伽館走出來。更令人訝然的是她剛還從不適合她這套打扮氣質女性開的別克林蔭大道轎車里走出來,大概在車里面王玥已經把借車的林光棟詛咒了很多遍了。

  和蘇燦并肩而坐,王玥這時候更像是一蛇蝎妖冶的學姐,正試圖對旁邊的師弟下手。

  蘇燦在南大可以算是名人,但是南大這所學校每天出沒的名人不在少數,低調的或者張揚的,坐在這里,就算是認出他姓誰名誰的人除了別有用心也不會主動前來搭訕,和蘇燦認識的學長或者同年級學生,也都是或熱情或點到即止的打個招呼,而后因為認識他而略帶些許涌上來自豪感的行著自己的路,符合君子之交的氣度。

  大部分人都不會意識或者知道臉譜內部乍現的征兆,意味著那可能會發生些什么。

  “我聽說了,網上和報紙上都有些小道消息的報道,喬樹鑫的離開,和扎克的到來。所以我預感你心情會不好,過來特地跟你聊天打打氣。”王玥笑了笑,注視著面前的這個男子,他完成了她以前不可能去想的夢想,走出那座小城市,立足一個制高點,然后看看,她的生命會發生什么。

  “沒什么大事,放心吧,事情不會變得更壞更糟糕的。我會及時將事端在發展到不可阻遏的時候,掐滅下去。”蘇燦笑了笑。

  “我一點不懷疑你,就像是當初你在夏海政fǔ后院的那個花臺上跟我說的那些話,從那以后更改了我的人生一樣...”王玥早晨的飛機,結果誤了點,中午才走,下午到的上海,和菠蘿傳媒林光棟方面接觸過后過來找到蘇燦,這個時候已經是臨近黃昏。

  緋色的夕陽照耀在她漂亮而歷經世事的眼珠子里,若是幾年前說這樣一個睿智和妙曼的金領美女企業家是自己親自塑造,打死蘇燦都不會相信。

  “從你提出讓我們家的小店和你們家聯合成為一家店鋪的提議之后,我一點也不懷疑,你會帶我走出那座城市。”頓了頓,王玥續道,“你說讓我親自看看這個世界,未必如想象中的美好,但是值得一看。的確...”王玥雙手支撐著身體,雙腳在地上撥弄,真像是南大的學姐,“世界并不是這么美好,但是因為有敦煌,有大菠蘿系,有你們...就值得讓我一觀。這就夠了...”

  “放心吧。雖然我不能為你沖鋒陷陣,只能守住省內的大后方,”王玥伸出手,捋走前襟的一縷長發,簡直是從氣質美女蛻變成清純南大妞了,“不過如果有需要的地方...我會為你做任何事情。”

  王玥今天還要趕往廣州,第二天處理一個會議,所以在南大也不能呆很久,臨走時對蘇燦揮揮手,驅車發動離開了南大。面前有被風吹落的葉子,路上有抱著書本走過的男男,蘇燦這一刻覺得無論前景和未來是什么,心情莫名其妙就好了起來。他明白這一趟重生,盡管有挫折和低谷,但依舊沒有錯過那些高潮和精彩,總歸是沒有白活。

  “蘇燦,你那個美國朋友一聲不吭背后捅婁子什么意思,為什么我現在知道這個狗屎一樣的消息,你的姓喬的哥們兒是離職了?人家都說那哥們兒是頂級職業經理人的悲哀。”夜里,打電話過來的是林縐舞,隱約聽得到他那頭有不少朋友聚在一處,都在小聲討論什么,不過倒也不愧是交際廣泛的林縐舞,這事兒或許都不需要去找那么幾份媒體來源,就傳到他耳朵里了。

  雖然林縐舞仍然語氣很俗,充滿著某種直來直去侵徹力十足的直性子味道,蘇燦還是不可免俗的被電話里這個熟悉的打抱不平聲音弄得有些感動。

  “是不是有些人始終不明白,位置可以增加人的權力,但增加不了權威。可以增加人的力量,但增加不了魄力。可以增加人的金錢,但增加不了氣度?”

  “沒有什么大事...”蘇燦倒是對林縐舞偶爾會靈感迸發有驚人囈語般哲理言論弄笑了,笑道,“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將過去。”

  “我在北京,王威威就在我旁邊,咱們時刻關注著的,你只要一句話,我們隨時可以拖大票人來把那美國哥們兒給滅了,看他還搞不搞些雁過拔毛的勾當。”

  蘇燦不清楚電話那頭王威威和林縐舞和哪些人在一處,倒是沒準真如他這么干,這么拉一票北京那地頭的朋友來,就算這些人不是沒腦子愣頭青,但若是能和王林二人更進一步,難免不會暗中促成些什么,這樣一來沒準估摸著就更受上頭某些人注意了,道,“喬樹鑫本身就是美國方面借調過來的,現在時任到了,他離職也屬于正常的人事流動,不要受外部影響,人云亦云。”

  林縐舞沉默半晌,道,“反正你自己把握分寸。兄弟們都看著你的。”

  莫名其妙又有些受到感染,蘇燦點點頭,旋兒發現這樣他也看不到,就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受到喬樹鑫信息的時候這兩天蘇燦還在南大,盡管也受到了高管相繼的征詢短信,人心惶惶,他一直都沒有去往富豪環球東亞酒店,或者臉譜中文去正面面對扎克。

  這在很多人看來似乎是在表明一種形式和態度,試圖無聲表明自己的態度,比如他對扎克這種安排的不滿。在沒有事先和臉譜方面,甚至喬樹鑫本人交涉的情況下,美國臉譜擅自做決定,這不是他當初依照初衷創立的臉譜網能做出來的事情。這更應該像是當初扎克在高中畢業拒絕任職高薪聘請的微軟那種等級嚴苛和極具軍事化管理的冷漠跨國公司才能做出來的事情。

  于是蘇燦決定直面扎克。

  從電梯門里出來,立體而忙碌的臉譜大廳里成員看到他的出現,就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樣,原本繃緊在空氣里時刻都快像是要斷掉的氣氛,突然的緩和下來。再后面,則是看到他背后的喬樹鑫,所有人都驚喜了一下。

  蘇燦看到穆國濤快步走了過來,低聲面露凝重在他耳邊道,“扎克在總裁辦公室,從美國臉譜方面來了兩個人,一個是開發產品的副總裁克里斯.考克斯。一個是法律顧問克里斯.凱利。他們帶來了喬樹鑫在美國的任職合同協議書。”

  蘇燦看到幾個高管也都陸續過來,運維部門趙彥斌,運營總監劉文強,張望了一下,訝道,“財務總監凱特呢?”

  趙彥斌臉色變得有些古怪起來,道,“在扎克的總裁辦公室,扎克這兩天都在找她談話...”話沒有說下去,其實當初凱特就是從美國臉譜派過來的,且喬樹鑫被離職的這兩天里面,扎克也不知道問了凱特什么,而凱特自然也不知道說了臉譜中文什么。有沒有涉及到那些很關鍵的部分。這些都是沒人可以知道的,其實要說凱特是美國方面放在臉譜中文的一枚楔子,都沒有人懷疑,這些也都是早有預料的。

  隨即趙彥斌又問,“唐嫵呢?”

  “他父母過來了,在上海,她走不開。”其實蘇燦明白他蘇燦的臉譜中文出現的這些變故,可能也讓唐嫵父母都重視起來,畢竟唐嫵這一年里面,是明確打著雙重旗號一邊在南大一邊在臉譜實習的,唐父唐母知道,也同意了,現在當然有責任想知道究竟會發生什么。

  蘇燦透過玻璃的中央地面看向頭頂第二層密閉的總裁辦公室,率先帶著喬樹鑫,趙彥斌,劉文強等人走上旋轉樓梯,舉步間周遭一層樓的目光都紛紛瞪視聚焦過來。

  “跟我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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