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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佶和阮大獻究竟在福寧殿中談了些什么朝中大臣并不知道他們知道的僅僅是他們足足在大殿外吹了一個時辰的冷風而在此期間里頭沒有傳出任何動靜就連最知曉趙佶脾氣的高俅也感到了不對勁。要知道趙佶天生就不是那種沉得住氣的君主否則也不會時時刻刻念叨著戒急用忍而阮大獻事先如此守口如瓶涉及的又怎么可能是小事殿內又怎么會如此安靜 直到三三兩兩的分別歸府一群官員的心頭仍舊是沉甸甸的自然阮大獻便成了眾矢之的。可是他仍舊像沒事人似的和曾布與高俅分別打了個招呼而后面無表情地揚長而去讓那些想要套問消息的人碰了個軟釘子。不僅如此就連往日能夠傳出點消息的內侍們也成了悶葫蘆一個個要不是推說不知情就是諱莫如深總而言之竟是連一丁點有用的消息都打聽不出來。
因為有這樣一件事情梗在心里因此高俅接到劉珂那里的邀請時就像吞了一只蒼蠅似的難受。雖然他有心用君臣男女之別推托但是一想到如今這紛繁復雜的局勢他最終還是忍了下來一路跟隨上次出現的那個小內侍來到了那座依舊富麗堂皇的宮殿。
高卿家。劉珂這一次換的是一襲淡色的宮裝頭上那枝金步搖搖曳生姿金步搖上垂著一串圓滾滾的明珠映著她那張俏臉更加明艷絕倫。我上次托付你的事 不等她說完高俅便連忙畢恭畢敬地施禮道:娘娘這些時日朝堂上諸事繁雜千頭萬緒臣還未來得及安排。見劉珂臉色一凝他又順勢解釋道如今圣心越來越難測雖然臣曾經是圣上藩邸舊臣。但是也不敢太過逾越。
劉珂意味深長地打量著高俅才想開口說話只見一個內侍突然匆匆奔了進來躬身施禮后便露出了一幅遲疑的神色。見此情景她不免有些氣怒沉聲喝道:有話快說高卿家又不是外人那內侍聞言一呆好半晌才囁嚅著說道:圣上剛剛去了花園。結果被兩個不長眼睛的小黃門沖撞結果聽說群臣退朝之后圣上便大脾氣不知道是因為什么事 聽著這種含含糊糊的語氣高俅心中卻不由大凜。此事不過生區區一會兒工夫劉珂這里便得到了消息可以想見這里的消息靈通到了怎樣可怕的地步。至于趙佶遷怒于他人倒是可以預見對于一個在朝堂中得不到宣泄渠道的天子而言。也只有沖禁宮那些人火了。
劉珂先是一怔。隨后才命那個報信地內侍退了出去立刻換了一幅臉色笑盈盈地問道:高卿家。官家如此惱火可是朝堂上有什么變故么 高俅情知陰謀這種事情也是白搭因此詳詳細細地把今天的議題說了一遍。出于直覺他隱隱約約地感到這一次政事堂怕是沒法平靜了。
歷朝歷代土地兼并都是難以避免的只是盛世時兼并少而困頓時兼并多而已。劉珂微微蹙眉兩只手無意識地絞在一起末了卻冷笑一聲道。這倒沒什么官家惱火不過是因為事涉朝廷重臣只是不知道這次倒霉的是誰罷了。高卿家既然現今情況如此難測你就先回去吧只是你別忘記圣瑞皇太妃已經病入膏肓了。
走出大殿高俅抬眼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心中掠過一絲明悟。劉珂會提起圣瑞宮朱太妃的原因只有一個。那無非是提醒他她劉珂進位皇太后的日子已經不遠了。別看皇后和皇太后只有一字的差別但宋朝從沒有皇后干政倒是皇太后垂簾聽政掌握大權地例子比比皆是而且即便皇帝成年皇太后仍舊能夠憑借政治影響力左右朝廷大局就像神宗年間的太皇太后曹氏和皇太后高氏在整個王安石變法期間至關重要的態度。
盡管心中怒火中燒趙佶卻沒有重責那兩個魂飛魄散的小黃門只是讓郝隨訓斥了兩人幾句又罰了他們三個月俸祿作為責罰自己則氣沖沖地回了福寧殿。但是當遠遠可以看見福寧殿時他卻突然改了主意。
圣上曲風見趙佶突然停下了腳步心中不由有些奇怪但一瞧這位官家的臉色他立刻賠笑道圣上可是想去鄭美人的宮里你這個鬼靈精趙佶被曲風一句話說在心坎上卻并不以為忤也罷就駕幸鄭美人的蕊芳居吧 登基之后趙佶的后宮也多了數位妃子但數量仍舊保持在個位數上如今最得寵的卻是鄭美人和王美人其中鄭美人更是有異寵反倒是王皇后和陳淑妃都數位自藩邸便嫁給趙佶的妃子寵眷日消帝王之家色衰而愛弛這一點自然脫不了干系。
這鄭美人和王美人都是當初慈德宮向太后地押班和伊容關系相當密切。趙佶即位之后向太后便以兩人下賜先是雙雙得封郡君而后因為趙佶心感向太后的去世將兩人同時擢升為美人。鄭美人鄭瑕和當初的劉珂一樣以明艷善媚博得寵幸但是為人卻謹慎小心得多。
由于曲風事先知會說趙佶氣性不好因此鄭瑕自然提起了十二分精神逢迎又是奉承又是笑話又不忘賣弄自己的一番揉捏工夫全套手段耍弄下來竟奇跡般地使得趙佶怒氣全消。
愛妃看來你還真是朕地解語花數杯美酒下肚趙佶便懶洋洋地斜倚在椅子上舒服地感受著肩頭那雙玉手在那恰到好處的揉捏下他仿佛感覺到疲勞一絲一毫地被擠出了身體。朕倒忘了你從慈德宮開始轉而伺候朕似乎快兩年了吧 圣上竟然還記得這種小事鄭瑕的手突然停了一下而后手底的力量也稍稍加重了一些語調不無凄然地道臣妾微末之身卻蒙欽圣太后恩寵得以服侍圣上這兩年時時刻刻不敢忘了欽圣太后和圣上的恩德。
是啊。母后去得太早了趙佶悵然長嘆突然有些突兀地說道再過幾日朕便下詔晉封你和王美人為婕抒。
鄭瑕聞言大驚盡管她曾經聽說過各種各樣的傳言明白王皇后如今幾乎失寵但要說凱覦那個全天下女人都羨慕的寶座她還沒有那么大的野心。此時此刻。她不明白趙佶究竟是試探她還是真心地想要晉封來不及細想便跪倒在地。
圣上臣妾進宮不過一年資歷太淺又只是士紳人家出身若是倉促晉封只怕朝中官員會有微詞。她正在撥腸刮肚地找著應對之辭突然聽到座上的趙佶冷哼了一聲。
哼出身資歷算得了什么。一提到出身資歷趙佶便本能地想到了韓忠彥。再聯想相州韓氏已經出了兩位宰相。門生族人遍布天下他自然更加不滿。元符皇后還不是和你出身相仿她入宮時不過御侍而后由美人而捷抒而婉儀而賢妃。最后先帝依舊力主冊封她為皇后哼如今早已不是世家門第決定一切地時候了此事朕意已決你不必多說了那些沒事就喜歡嚼舌頭地官員隨他們去鼓噪好了言罷他隨手拉起了鄭瑕一字一句地吩咐道規矩是人定的朕才是天子自然事事得由朕做主圣上鄭瑕驚喜交加地仰起了頭而后將整個人都靠在趙佶的懷中。能夠得到圣上的寵愛臣妾早已不作他想。此身既然已屬君那 端詳著那張紅得幾乎可以凝出水的臉趙佶輕輕用兩個手指托住了鄭瑕的下頜對著那一抹櫻唇重重吻了下去。趁著兩人纏綿的時候曲風連忙示意一幫內侍退下自己則悄悄吹滅了四周地數根蠟燭不一會兒剛才還燈火通明的宮殿立刻黯淡了下來。
次日趙佶推病沒有去上朝。即位一年多以來他因病罷朝地次數屈指可數這自然使得原本就心中不安的群臣更加惶恐。就連一向消息靈通的高俅也僅僅得知趙佶昨夜留宿于鄭美人的蕊芳居而這對于推測事情展沒有任何作用。
然而就在人們都在猜測局勢的下一步展時一個消息突然傳入了所有官員的耳中韓忠彥上表請辭此議一出和韓忠彥交好的一群官員固然是嘩然一片就連曾布本人也是大感意外。而當高俅聽說了這個消息后吐出的唯一兩個字就是天意。
不是么他清清楚楚地記得歷史上建中靖國這個年號只維持了短短一年緊接著就由于韓忠彥地失勢曾布提出地紹述之說得到了徽宗的大力支持而使得年號改成了崇寧取的自然是尊崇熙寧之意。一直以來他盡管和曾布保持著密切聯系但卻希望朝局能夠維持龜鶴宰相共同執政這樣才能形成制衡。
當夜沉寂已久的嚴均造訪了高府帶來了令人震驚的內幕。在得知河東河北的土地兼并竟和韓氏有關時高俅惟有苦笑搖頭而已。他萬萬沒有想到論理應該對政治十分敏感的相州韓氏家族竟然會做出這樣愚蠢短視的行動這斷送的不僅僅是韓忠彥一個人的政治生命更可怕的是這將斷送趙佶對整個韓氏家族的信任。對于一個官宦世家來說這無疑是最最致命的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