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天山腳下一片幽暗,朝天邊望去,那月輪高掛中天,點綴得雄偉山巒滿是銀輝,望之倍感凄美。
山邊偏僻,寒風陣陣吹來,吹拂起滿地積雪。只見一名老者蹲在地下,望著一只大麻袋,他面上不帶一點胡須,看似仙風道骨,此時臉上卻是老淚縱橫,顯得甚為激動。
遠處一名男子手抱長劍,冷冷看著那老者與地下麻袋,他眉頭深鎖,似是若有所思。
那老者抹去面上的淚水,嘆道:“寧掌門,人已經帶出來了,你還執意要退隱么?”
那男子道:“請恕我任性了。人既然出來,為了我華山百年基業著想,我定須退出江湖,否則…你也知道下稍如何。”
那老者搖了搖頭,道:“沒什么下稍不下稍,講忠盡義,死而后已,何不放手一搏?”
那男子聽了這話,只淡淡一笑,似想說些什么,忽聽腳步聲細碎,似有大批人馬過來。他面色微微一變,輕輕吐了一口濁氣,道:“算我怕了,此事寧某已然盡力,無愧所托,還請閣下好自為之。”
那老者點了點頭,道:“不論如何,我都欠你一份情。”他看了看麻布袋,輕輕地道:“瓊貴妃就要過來了,你真不愿見她一面?”
那男子凄然一笑,道:“見了又如何?不過徒增煩惱而已。”說著將長劍掛在腰間,便朝暗處走去,這人身法也不怎么快,但行起路來彷佛足不沾地,須臾之間,身影便已消失在黑暗中。
那老者望著他的背影,低聲道:“長勝八百戰,武藝天下尊,寧不凡啊寧不凡,你這生平最后一戰,可要萬般小心啊…”
自言自語間,背后腳步聲響起,跟著聽得一個聲音道:“啟稟總管,屬下已照總管吩咐,將瓊貴妃請來此處。”
那老者緩緩起身,回頭望去,只見幾名男子簇擁著一名美女,正自向前行來。
那美女輕輕一福,道:“劉老。”
那老者點了點頭,道:“一路上舟車勞頓,還須東躲西藏,真是辛苦你了。”
那美女淡淡一笑,道:“只要能見到‘他’,再辛苦我也不怕。”
那老者微微一笑,伸手向地下麻布袋一指,那美女身子一震,霎時淚水盈眶,顫聲道:“劉老,這…這就是‘他’了嗎?”
眼看老者輕輕點頭,那美女心下大悲,猛地撲向那麻布袋,便要緊緊抱住。
那老者一把拉住,低聲道:“先別急著過去,‘他’住在幽暗洞底三十年,身子非常弱,神智也未復。現下我正以雪蓮水替他滋養,你且耐心等著。”
那美女抹去淚水,點頭道:“我理會得。劉老,可否讓我守著‘他’,我只要看‘他’一眼,那便心滿意足了。”
那老者嘆道:“都等了三十年,何必急在一時。”
那美女哽咽道:“過去我只當自己死了,今日知道‘他’還在人世,要我如何忍得?”
那老者搖了搖頭,他見那女子面容滿是期待,便擺了擺手,道:“算了,隨你吧。”
眼見那美女滿臉歡喜,慌不迭地奔向布袋,那老者不愿打擾她,便自行走到一旁。
十來名屬下見他走來,立時圍攏上來。那老者神色威嚴,沉聲道:“江充人在何處?”
一名屬下稟道:“江充已離開天山,直往華山而去。”
那老者森然一笑,道:“好小子,他想對付寧不凡。”他哼了兩哼,又問道:“我要你們去查武德侯后人的下落,你們辦得如何了?”
只聽遠處傳來尖銳至極的笑聲,道:“公公所料不錯,那混帳王八蛋,果然是九州劍王的弟子。我看他脫不了干系。”
眾人聽了聲音,一齊轉過頭去,只見遠處走來一名高瘦男子,臉上擦著厚厚的白粉,模樣妖異無比。只是他走起路來一拐一拐地,好似腿間受了什么重傷。
那老者嗯了一聲,道:“這事他自己可曾察覺?”
那高瘦男子尖笑道:“那白癡懂個屁了?我看他自己啥也不知,真個愚蠢至極。”
那老者點了點頭,道:“如此也好。只要他自己不知,那柳昂天也被蒙在鼓里,這次政變就有希望了。”
眾人聽了“政變”二字,霎時全體跪倒在地,全身不住顫抖。連那高瘦男子也是面上變色,顯得十分忌憚。
那老者不去理會眾人,只緩緩抬起頭來,仰望夜空。霎時之間,只見他眼中生出異樣光芒,好似那熊熊火焰一般,直沖青天三千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