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場看似勢均力敵,其實卻是一邊倒的斗毆即將爆發之際,本地的地主終于出來了。
“喲,特派員先生,您把商船搜刮到逃個精光不說,現在又把主意打到了艦隊頭上啦!”一個菲里頗為熟悉的聲音突然從收稅站后面傳來,“我命令你,立即帶著你的人滾回自己的狗窩去,魔法女神教會的內部事務,還輪不到你來多管閑事!”
“哼,多管閑事的是閣下吧!即使您是警備司令,也沒有資格命令我!”即便面臨兩面夾擊,盡職的海關特派員依舊不肯服輸。他很清楚,在場的人中誰都不敢把事情鬧大,拿著武器嚇唬人倒也罷了,要是真的出了人命,對任何一方背后的勢力都是極大的打擊。
而給魔法女神教會的人找麻煩,就是他來到這里的最主要目的當然,按照正義之神的教誨,一切行為都要在“合法”的前提下。
“那么我有這個資格嗎?特派員先生,還有諸位提爾的圣武士?”
一個陌生的嗓音突兀地響起,雖然語調很平靜,但原本沉穩的圣武士們卻發出了一陣騷動和驚嘆,沒等特派員下達命令,就呼啦一聲跑了個精光。而棧橋上的眾人也大多把眼睛睜得溜圓,滿臉不可置信的神色。
一名穿著藏青色軍禮服,帶著金色穗帶裝飾和禮儀配刀的英俊軍官微笑著站在碼頭的入口處,后面還跟了六位穿著深紅色禮服的女衛兵。在他們的前面,一個瘦小的金發男子穿著黑色大禮服,執斧而立,橘紅色地眼睛冷冷地掃視著正在對峙地兩群人。他雖然身材纖瘦。相貌也仿佛奶油小生。但是一舉一動卻頗有些殺伐決斷,久居高位的氣質。溫暖的陽光下,鋒利的兵刃反射著黯淡的寒光,攝人心魂。
那是一把非常普通的長柄斧頭,仿佛伐木工人常用的勞動工具。但是凝神看去,在精鋼打造地斧刃上,卻仿佛流動著一層金色的迷霧。許多五彩繽紛的魔法六芒星在迷霧間閃爍跳動。如果是水平比較高地魔法師,還可以看出,在斧頭的周圍。空間和時間都被扭曲變形,散發著詭異的波紋,甚至傳出陣陣神秘的爆裂聲。
“泰拉曼特之斧!閣下是…首席執政官甘梅利爾?”海關特派員渾身顫抖著,小聲問道。
“沒錯,鄙人正是甘梅利爾。特派員先生,您今天可是很不給我面子啊!”
甘梅利爾輕輕揮舞了一下手上的兵器那把曾經將眾神之王艾歐斬成碎塊的斧頭,冷冷地答道,“根據法律。每一任的首席執政官在拿到這件象征帝國大權的神器之后,都有權利獲得三個死亡名額,用于繞開法律程序,處決為非作歹地官吏。只要事后國會沒有提出彈劾,就不必承擔責任。在我執政的這四年里,還一個名額都沒有用呢!您想嘗試一下這斧頭的滋味嗎?勒索軍人和外交使團的海關特派員先生!”
在首席執政官和泰拉曼特之斧的大能之下,正義之神提爾的戰士們倉皇退散,終于得以繼續前進。而馬茲卡大陸的使者們更是喜出望外,第一時間便湊了上去,和甘梅利爾套近乎。希望能夠從這位最高當局口中探出一點風聲來。只是首席執政官雖然說起話來很有風度,并且也對馬茲卡大陸的人們表示了極大的同情,卻始終不肯作出什么承諾,反而轉彎抹角地打探起了反抗軍的現狀,以及耐瑟卷軸地來歷。
就在這幾人暗藏機鋒的談論中,那位穿著藏青色軍禮服的英俊軍官貌似很熱情地走了過來。向跟在后面的菲里等人打起了招呼。
“嗨。菲里、奧沃、還有其他幾位,你們的這次旅程還順利吧!嘖嘖。居然撿了個公主回來,為什么我就沒有這樣的好運氣呢?”
“因為上次你在地窖里吃掉那對黑暗精靈母女花地時候,就已經把這輩子地運氣都花掉了!”菲里翻了翻白眼,反唇相譏,“再說了,撿了個公主又怎么樣?人家是使節,既不能推又不能騎的,還得客客氣氣地伺候。你有興趣地話,不妨去獻獻殷勤啊,說不定公主大人一高興,就把你招贅了呢!”
夏洛特聳了聳肩膀,“對于那位很有氣質的公主,我確實是滿感興趣的,但對于她生活的那個國家…就實在是不敢恭維了。我可不是那種會為了一朵鮮花而放棄整個花叢的人,何況這鮮花還長在充滿危險的蠻荒之地啊!”
“折在你手上的鮮花,都已經多到可以開花店了!”菲里從鼻孔里哼了一聲,“好了,不說這個了,我走的這幾十天里,北極港的情況怎么樣?”
“情況很不好。”夏洛特搖頭說,“海關調查組一進駐,就又是封倉庫又是查帳。那幫正義之神教會的熱血傻瓜簡直是來找茬的!眼下不要說走私販子了,就是來收毛皮的正當商人都被嚇得跑了個精光,10月份的收入幾乎等于零,很多剛遷來不久的市民見沒生意可做,又搬回故鄉去了…唉,這地方的氣候環境實在是太惡劣了,秋天就能把人凍掉鼻子,如果沒有暴利,有誰肯來呢?”
“收入幾乎為零?騙誰啊!”菲里嗤之以鼻,“你那套刮地皮的本事有多厲害,我會不知道?碼頭上那幫熱血傻瓜和你一比,就簡直是菜鳥的級別了他們只知道把鵝連皮帶毛一起剝下來,而你卻知道如何拔最多的鵝毛,聽最少的鵝叫!”
“我是說真的!”夏洛特也有些惱火了,“越是不懂變通的外行,破壞力就越大!你難道連這個都不懂嗎?他們一家家店地查帳,還用了偵測謊言的神術,稍微有點漏洞。就逮進去沒日沒夜地審問。就算沒有動刑,也沒幾個人受得住那種疲勞轟炸。這年頭,有誰地屁股底下是完全干凈的?又有誰的生意經得起這么耽擱?”
“…敢情他們是在玩地圖炮,一打一大片啊!呵呵,這些外行也真找著門路了,整不死你也惡心死你。”
“誰說不是呢?如果你把祥瑞號開進來,他們十有敢扣船!唉,我最恨外行人找茬了!”
就在互相東拉西扯的時候,他們已經慢慢走出了碼頭。進入了集市區。作為重要的補給和中轉港口,在和約簽定后的半年多時間里,北極港的城堡和碼頭之間很快就出現了大批貨棧和鋪子。盡管多半是簡陋地棚子,但貨物的種類豐富、價錢便宜,同不到三萬人口的城市規模相比,已經算是非常繁華了。
但是當菲里這一次邁進集市地時候,卻被眼前的景象雷得頭腦一陣發麻。
雖然集市依舊占地廣闊,巷道縱橫錯落,但做買賣的人流卻稀疏至極,整個集市只有寥寥幾個人影在行走。而開業的店鋪更是少到一只手就可以數過來,商販們有氣無力的介紹著商品,顧客無精打采的挑選著貨物,人人都雙眼茫然。一陣狂風吹過,地面上的紙片、果子核、殘雪頓時滾滾而來,幾乎遮掩了整個集市。菲里等人不由得掩住了口鼻,急促的咳嗽聲此起彼伏。
“咳咳,居然冷清成這樣,看來你真地是窮慘了。”菲里一邊咳嗽,一邊同情地拍著夏洛特的肩膀。“怎么連個巡邏的人都沒有?弟兄們今天都到哪里去了?”
“哪里去了?當然是去準備招待場地了!”夏洛特瞟了他一眼,突然湊過來小聲問道,“卷軸的事,是真的嗎?”
“那還能有假?不然我吃飽了撐的?”菲里的眼睛頓時瞪得老大,“不過上頭還沒發話呢,你可別到處亂說…對了。招待他們還用得準備什么場地嗎?特庫姆塞的使節才五個人而已啊!”
“但是還有咱們這邊的人沒算進去哪!”夏洛特苦笑道。扳著指頭介紹起來“這兩天,咱們這里的貴客還真是一撥接著一撥啊。先是甘梅利爾大人帶著一干幕僚騎著龍趕了過來,接著是魔法女神教會里地幾個主教、大主教,然后還有國防部的幾個參謀和主任,到了現在,連剛剛溜走的商人也派了代表回來。我和澤娜領主反倒是最后才知道消息的,這政府的保密意識真是…唉!”
菲里對此十分認同,帝國的官僚就是這個德行,無論什么消息,只要是走正常程序上去地,從來都是泄露得如同篩子一般,除了應該知道地人不知道,其他人個個都很清楚。反倒是私下里的小報告,往往保密得相當不錯,甚至成為懸案。
“來了這么多大老爺,我們自然要熱情接待,所以城堡里地房間全給騰了出去,現在我已經只好睡兵營了。”夏洛特抱怨說,“菲里老弟啊,你那套宅院也被征用去了,要不也到軍營來?我分你一頂帳篷。”
“那還是算了,天氣這么冷,住帳篷可實在吃不消。我把手續辦完之后,就回船上住吧。”菲里苦笑著擺手,“距離港口封凍也沒幾天了,你看我是應該把祥瑞號挪到地面上,還是開到南邊的港口去過冬?”
“這得看澤娜領主的意思,不過我覺得你還是早點走比較好。”夏洛特撇了撇嘴,“這兩天北極港的人沒來幾個,領導們騎的巨龍卻來了整整一打,咱們的那條老黑龍福爾摩斯看得整天發春,天天圍著甘梅利爾大人騎的小母龍打轉,看來上次肯定是沒有閹干凈…為了喂養這些大牲口,糧庫里那點存貨怕是要被吃光了!一時又沒地方去買,要是它們在多蹲上半個月,北極港十有要爆發饑荒了…你們這次帶了些什么貨物過來?有吃的東西嗎?”
“誰會把糧食從本土拉到殖民地來啊,這豈不是要虧死?”菲里白了他一眼,“燒酒倒還有一些,如果你能解決卸貨問題,不妨同奧沃討論一下,他夾帶了不少呢。”
“酒倒是用不上,萬一把巨龍灌翻了,領導們坐什么回去?”夏洛特回答道,“何況,我也就是隨口一問,等到把最后這點事情辦完,我也該回老家去了…”
“回老家去?你的職位不要了?”菲里有些奇怪。
“北極港警備司令?從海關進駐的時候起,這地方就沒什么油水可刮了,還有被翻舊帳的危險。”夏洛特嘆息著說,“看看這副冷清模樣,誰還會對未來的前景感到樂觀?商人跑光了,市民自然也沒了多少生計,就連警備隊里的弟兄們都覺得前途不佳,跑掉了差不多兩成。我們的澤娜領主,也打算辭職回新魔索布萊州,去競選明年的州議長。我打算回埃蒙港去幫她活動,如果能當選的話,我傍著她去首府當個警備隊長,應該問題不大。”
“艱苦轉戰了一年多,又這么打回到原形?”菲里搖了搖頭,“我記得咱們剛認識的時候,你就是埃蒙的警備隊長了,現在再這樣回去,能算是衣錦還鄉嗎?”
“我也不愿意啊,但是又有什么辦法呢?再說,比起死在戰場上的那些同僚,能身體完好地活下來,就已經算是非常幸運的了。我并不是什么喜歡刺激的人,能夠平平安安地過日子,就已經很不錯了。”夏洛特傷感了一會,又轉移了話題,“我說菲里啊,你對未來的發展又有什么打算?”
“我?”菲里想了想,發現自己似乎比夏洛特還要倒霉,不由得露出了苦澀的笑容,“我現在是候補選民,就是想走也走不開啊!看來只能繼續堅持下去了,希望這些正義之神教會的熱血傻瓜能早點滾蛋吧。對了,咱們那位潔身自好、恪守本份、鐵面無私的…路德維希議長呢?這北極港的生意里也有他的一份。”
“那個的陽痿老混蛋?甭提了,他一聽到風聲,就和咱們斷了聯系。”夏洛特一副很懊惱的樣子,“他一撒手,殖民地這邊的生意鏈條也斷了一大截,咱們一時是既聯系不到上家,又找不著下家,囤積的貨物只好賤價甩賣,蝕掉了一大筆呢。”
這就是…大難臨頭各自飛嗎?菲里點點頭,他很清楚,對于把仕途看得更重的政治家來說,虧掉點錢確實算不得什么,至于惹毛了同伙…北極港教會領眼看就要開張不下去了,日后還不曉得誰求誰呢,再說了,政客的承諾比婊子的愛情還要不可靠,沒這份覺悟的人,也不應該來探官場的這灘渾水。
這么說來,還是我這個候補選民最倒霉。菲里很郁悶地發現了這個事實只要教會領還在一日,他就得設法在這收不上稅的鬼地方不死不活地撐下去,弄不好還要倒貼這真是活見鬼了…確實,他天天都在見兩只美女吸血鬼…
但是沒過多久,菲里就不用為前途發愁了,因為他收到了一個更加活見鬼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