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狐貍十月狼。意思是說九月時的狐貍皮毛最好,十月時的狼皮毛最好。此時即將進入十月,而唐焰焰和諶沫兒正在草原上獵狐。就算現在是十月,她們還是對狐貍更有興趣一些,女人與狐,總有些不解之緣,對狼卻沒有太大的興趣。
唐焰焰發束一條武士巾,身穿一身青絹箭袖,下系兩片深綠色的馬裙,高腰的鹿皮靴子,小蠻腰上配了一把短刀,背了一張弓,一壺箭,一身男兒打扮,英姿颯爽。她可不是嬌滴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深閨小姐,縱馬如箭,呼嘯往返,馳騁如電,絲毫不遜男兒。
但是論起騎射功夫,唐焰焰卻遠不及諶沫兒了。她張弓搭箭,一箭射得也急,但那利箭落地,離那頭火紅色大尾巴的狐貍卻差著兩尺多遠,那頭狐貍扭頭瞟了她一眼,鉆進草叢逃之夭夭。
“可恨,著實可恨!”唐焰焰在馬上大叫,諶沫兒笑吟吟地策馬過來,說道:“唐姑娘,你的騎術絲毫不遜于我呢,不過箭的準頭差了些,要不然方才這一箭,定能射中那只狐貍。”
唐焰焰恨恨地道:“射不中倒沒關系,可它居然還嘲笑我,著實可惡。”
諶沫兒詫異地道:“誰嘲笑你了?”
唐焰焰一指那火紅色狐貍逃走的方向,惱道:“就是它,我一箭射空,它回頭瞟我一眼,分明滿是嘲笑。”
諶沫兒先是一呆,隨即大笑,唐焰焰二八佳齡,一張嬌艷的小嘴兒,兩眼清泉般溫潤澄澈的眸子,那窈窕柔美的身段兒,曲線流暢曼妙,該粗的地方粗,該細的地方細,該突出的地方突出,該凹下去的地方凹下,楚楚動人,已經開始孕育著女人的風韻,可是性情卻像孩子一般嬌憨,這正是她喜歡唐焰焰的地方。才三天功夫,兩人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狐貍怎么可能會嘲笑人,哈哈哈,唐姑娘,你多心了。你平素騎射的時候太少,弓馬不熟,這樣騎在馬上很難親手射中獵物的。來,咱們下馬。”
諶沫兒一挺腰,利落地從馬上跳下來,說道:“那頭狐貍不會逃得太遠的,咱們悄悄地追上去,不要驚動了它,離得近了,你定能親手獵上一只。”
唐焰焰轉嗔為喜,翻身下馬道:“成,我就不信不能親手獵殺一頭狐貍。那頭火狐太漂亮了,我要用它的皮毛給他做一條裘領,天快冷了,到時做件裘衣送給他。”
“是啊,天快冷了,我們這兒到十月的時候,就該初雪降臨了。”兩人傍肩而行,諶沫兒眸光一轉,忽又問道:“我還當你要獵殺這頭狐貍,皮毛取來自用呢,原來卻是送人,他…他是誰呀?”
唐焰焰臉上紅暈大盛,嬌羞地瞪她一眼,嗔道:“明知故問,你不曉得嗎?”
諶沫兒掩著口吃吃地笑,唐焰焰“哼”了一聲,忽然親熱地攬住她的肩膀,小聲問道:“噯,我問你件事兒。”
“啥?”
“你跟小野可兒,快要成親了吧?”
“嗯,本來今年春天就要成親的,結果卻與夏州打起仗來,現在只好拖到明年春天。”說起這個,諶沫兒的臉蛋也紅了起來,一雙眼睛也亮了。
唐焰焰吃吃地道:“他…他跟你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有沒有想非常跟你親熱?”
“啊?”
“就是…就是那個…親熱啊,你不要告訴我你不懂啊,你要是裝著不懂,我要翻臉的。”
諶沫兒“吃”地一聲笑,然后趕緊掩住嘴巴,心虛地左右看看,小聲答道:“男人都是那樣子嘛,想要他們在女人面前老老實實的,怎么可能?你不答應他吧,他就像個小孩子似的跟你斗氣,沒辦法…”
“啊!”唐焰焰臉蛋更紅了,期期艾艾地道:“你…那你是答應啦?他…都怎么和你親熱的?”
“哎呀,你怎么什么都問吶?”諶沫兒雖說爽朗,這時也有點受不了了。
“說嘛說嘛,又沒外人,我保證不說出去。”
諶沫兒捂著臉,從指縫里偷偷瞟她一眼,突然放下手狐疑地問道:“你怎么會關心這種事呢?唔…,你和楊大人帳蓬挨著帳蓬,孤男寡女的,是不是…他晚上經常想跟你親熱親熱呀?”
“才沒有。”唐焰焰也有些吃不消了,連忙羞答答地撇清。
諶沫兒反守為攻,追問道:“沒有才怪,你們漢人男兒照理說應該很斯文的是吧?他想跟你親熱的時候,會不會急吼吼的?”
“沒有沒有真的沒有,”唐焰焰紅著臉掩飾:“這幾天你也不是不知道,那李光儼一來,陰陽怪氣地往那一坐。各部頭人都有些忌憚,這兩天他們跟沒頭蒼蠅似的,一會兒來拜訪楊浩,一會兒去拜訪李光儼,再不然就去蘇喀大人那人探聽風聲。”
她悻悻地哼道:“也不知男人之間哪來那么多話好講,他現在應付那些頭人們都忙不過來,哪有空理我?”
諶沫兒也嘆了口氣:“李光儼威風八面的樣兒,叫人看了就生氣。小野可兒這幾天看著他仗勢欺人的模樣,一回來就喝悶酒,我勸了也不聽。我看楊大人好象有些招架不住了,今天蘇喀大人又宴請各路頭人喝酒,我聽小野可兒說,他們是想看看風色,要是楊大人真的吃不住力,他們就要放棄了。”
“不會的。”唐焰焰立即拍胸脯打保票:“你家小野可兒是寧折不彎,吃不得半點虧的人。可楊浩不同,這人蔫壞呢,該吃虧該服軟的時候,他決不硬抗,可是,早晚他要讓占他便宜的人加倍地償還回來。我雖然不知道他這些天忙忙碌碌的都在做些什么,但我就是知道,他不是那么好欺負的人,你等著瞧吧。”
她回頭向部落的方向看了一眼,已經出來二十多里路了,站在這里只能看到麥浪一般起伏跌宕的草地,已經望不見野離氏部落的影子。
“等那個臭家伙解決了他的后顧之憂,我的‘后顧之憂’就該來了吧?我…我到時候要不要答應了他?”
想起那火熱的、堅挺的,頂在臀兒上的一大砣物什兒,唐焰焰禁不住一陣心猿意馬。就在這時,她忽然覺得后臀處被什么硬物頂了一下,嚇得不由大叫一聲跳了起來:“啊!”
扭頭一看,卻是諶沫兒用弓觸了她一下,唐焰焰心虛地叫道:“你做甚么,嚇我一跳。”
諶沫兒一臉無辜地道:“我是告訴你,看到那頭狐貍了啊。”
唐焰焰急忙回頭,左顧右盼:“哪呢,哪呢?”
諶沫兒干巴巴地道:“被你一聲吼,嚇跑了啊…”
※※※※※※※※※※※※※※※※※※※※※※※※※※※※※※※蘇喀應各部頭人們所請,再次召開盛宴,頭人們想知道李光儼的底線在哪里,楊浩又有甚么應對之策,如今李光儼那頭風大,但是為利所誘,墻頭草們還在努力堅持著最后的風骨。
李光儼剛剛趕到野離氏部落時的謙和已完全不見了,蘇喀的“軟弱”和熱情款待,使他誤以為野離氏部落也是貪圖蘆嶺州帶給他們的好處,所以才同楊浩過從甚密,雙方完全是利益的結合。自己趕來之后,蘇喀明顯也是對自己忌憚多一些,這樣,他就有了底氣。
心中有數的李光儼開始盛氣凌人了,原本只是含沙射影的威脅,這一遭干脆變成了裸的恐嚇,可是楊浩的反應卻令各部頭人們大失所望,他始終帶著溫和的笑意,那股溫吞勁兒,不但各部頭人們大失所望,就連小野可兒也是滿臉的不屑和鄙夷。
而楊浩似乎完全沒有發覺大家怪異的目光,在李光儼的強硬態度之下,他節節退讓,最后竟小心翼翼地向李光儼討教起來:“李大人,蘆嶺州原本只是一片荒山禿嶺,驟然遷來數萬百姓,想要他們在此安家立業,其艱難可想而知。官家體恤蘆州百姓,所以免了此地十年的賦稅錢糧。下官延請橫山諸部頭人來此,是希望將官家的福澤惠及諸部,邀請各部與我蘆嶺通商往來,亦免除各部的通商賦稅,如此下去,則工商可興,三五七年之后,我蘆嶺州百姓方得以立足,而橫山諸部亦可得其利,李大人以為下官這計策可行么?”
李光儼大剌剌地道:“楊大人太客氣了,蘆嶺州并不歸我銀州管轄,楊大人身為蘆嶺知府,你要如何管理蘆州百姓,如何施以教諭,李某自然無從置喙。不過…”
他話風一轉,陰陰笑道:“官家免蘆州十年賦稅,你自免蘆州商人賦稅便是,何以慷官家之慨,惠及諸部頭人?”
楊浩剛要開口,李光儼把手往下一壓,沉聲道:“楊大人,你要知道,橫山諸部與我銀州一向也是有生意往來的。你蘆嶺州免了通商的稅賦,商人趨利而行,正如牧人逐草而居,必然都與蘆州買賣,那我銀州可要門可羅雀了。”
“李大人,下官…”
李光儼又把手一壓,截斷他道:“我李光儼麾下四萬精兵,坐鎮銀州,拒回紇、抗契丹、敵吐蕃,方保橫山諸部安居樂業,不受侵害,這是莫大之功。橫州諸部雖不受我銀州統轄,但我銀州與橫山諸部卻不無恩澤。如今你以免稅之利誘橫山諸部與你蘆嶺通商,我銀州就要被拋在一邊了,本官戍守邊疆,這兵餉、衣甲、武器、戰馬,哪一樣不要錢?朝廷可是不會撥付一錢銀子給我。”
楊浩陪笑道:“李氏坐鎮銀州,至少也有百年,根基何等雄厚,橫山諸部,地處貧瘠,其實也都是些苦哈哈,我蘆州更不必說了,現在是一窮二白,一無所有啊,李大人何忍與我蘆州和橫山諸部爭這些蠅頭小利。”
這番話實在毫無底氣,簡直是軟語乞求,小野可兒氣得兩眼噴火,再也按捺不住,忽然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調頭就往外走。蘇喀喝道:“你去哪里?”
小野可兒梗著脖子答道:“兒酒喝多了,要去方便方便。”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李光儼冷眼旁觀,又一掃帳中各部頭人各異的表情,微微地一笑。
小石頭一直靜靜地坐在父親身邊,用一柄小刀輕輕地切著羊肉,吃的十分斯文,此時的他就是一個孩子,完全看不出一箭射殺日谷德和襲取楊浩營地時那種與他年齡不相稱的城府與心機。
這時眼見楊浩被父親壓迫的節節敗退,已是語出懇求,忽地擱下刀子,擦擦嘴巴,朗聲說道:“楊大人此言差矣,豈不聞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銀州根基雖厚,卻也不能坐吃山空。何況,楊大人只知我銀州百余年積蓄,卻不知我銀州為御外虜,每日的消耗是何等龐大。”
他小小年紀,在這許多大人面前侃侃而談,卻是毫無怯意,李光儼對兒子似是十分寵愛,對他這番見解也是頗為自得,他微笑著喝了口酒,并不阻攔。小石頭昂然又道:“橫山諸部,皆在我銀州庇護之下,我父守的是銀州,惠及的卻不止是一座銀州。”
“繼遷,大人們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兒。”李光儼笑吟吟地說一句,轉向楊浩道:“小兒生性粗野,不知禮節,本官忙于公事,對他一向疏于管教,倒讓楊大人見笑了。”
“繼遷?李繼遷?這名兒…有點耳熟…”楊浩心中一動,仔細地看了看小石頭,只知道這個名字自己一定是聽說過的,卻想不起他后來有什么事跡。他一面思索著,一面微笑答道:“李大人過謙了,令公子年紀雖小,卻是文武雙全,一番話擲地有聲,真是虎父虎子啊。繼遷公子,不知依你之見,該當如何呢?”
小石頭傲然道:“此事早有成例,楊大人何需問我?”
楊浩訝然道:“有何成例,本官怎么一無所知?”
小石頭冷笑著一指蘇喀,大聲道:“你問蘇喀頭人便知,草原諸部是如何做的,橫山諸部難道不能起而效之?”
這番話可就有些莽撞了,李光儼臉色一變,欲待阻止卻已來不及了。兩旁坐著的各部頭人聽了這話立即騷動起來。他們原本處于三方勢力中間,不從屬于任何一方,過的逍遙自在。如果真如李繼遷這般說辭,那他們不是像草原各部一般,變相地被納入李氏管轄之下?
草原各部落將貨物廉價售與李氏,李氏再轉運中原高價售與漢人,這正是夏州盤剝草原諸部的手段,黨項七氏動輒造反,原因就在于此,莫非李家如今胃口大開,想把橫山諸羌也納入他們的統治之下?
眾頭人有此擔心并不奇怪,小石頭看著像個十多歲的少年,實際年齡卻更小,眾頭人很難相信一個小孩子會有這樣的野心和見識,自然而然地便把這番話算到了李光儼的頭上,以為李光儼這是把自己不方便說的話授意兒子說出來。
以前夏州與麟州、府州動武時,麟州、府州是用好處賄買橫山諸部站在自己一邊,而夏州賄之以利的時候少,大多數時候都是用兵威恫嚇,強迫橫山諸部與自己合作。李氏作風一向跋扈,他們有此野心自然不足為奇。
眼見各部頭人交頭接耳,群情洶洶,有些激憤起來,李光儼連忙打個哈哈,說道:“小兒不知天高地厚,一番胡言亂語,諸位頭人不必放在心上,銀州與橫山諸部是朋友,卻不是從屬的關系,以前不是,以后也不會改變,我李光儼豈會與諸部頭人爭利?”
楊浩微笑道:“那下官可就有些聽不懂了。大人既然不想從中分一杯羹,我蘆嶺以免稅之惠與諸部通商,李大人卻又不允,那依大人之同見,該如何是好呢?下官愚鈍,還請李大人指教。”
柯特部頭人徹里吉此時也出言幫腔,問道:“不錯,李大人既不想與我橫山諸部落爭利,又擔心各部落與蘆州通商,會使銀州的坊市店鋪生意蕭條,以致稅賦銳減,不知李大人對此兩難之局,有何解決辦法?”
各部頭人一見有人出頭,就像洪水找到了泄洪的口子,紛紛質問道:“不錯,李大人這么說,我們可就不明白了,還請李大人明白示下。”
李光儼見楊浩低頭飲酒,臉上一抹得意的笑容一閃即逝,忽地豁然大笑,高聲道:“這有何難,這兩難之局么,易解的很。”
楊浩急忙追問了一句:“不知大人如何解得?”
李光儼盯著他,眸中露出戲謔的笑意,一句一頓地道:“解鈴還須系鈴人,這兩難之局既因楊大人而來,自然也要楊大人去解?”
“我?”楊浩一臉茫然地道:“下官…如何解得?”
李光儼慢條斯理地道:“蘆嶺州免了各部落與蘆嶺州通商的稅賦,各部落有什么牛羊皮毛,草藥山珍,自然都要拿去蘆州發賣。可我銀州,卻也禁不起這賦稅銳減之憂啊。所以,我銀州減少的稅賦,自然要由你蘆嶺州來補償。”
楊浩臉色一變,失聲道:“我蘆嶺州來補償大人損失的稅賦?”
“正是!”李光儼看著楊浩愕然而狼狽的笑意,滿心快意:“實力不濟,你還不是得我取索,哼,小小伎倆,就想難為我,這一遭兒,你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吧?”
李光儼笑吟吟地道:“楊大人盡可敞開大門,與諸部頭人做生意,但我銀州要派稅吏在你蘆嶺州駐扎,統計購銷貨物,定期計算數目,匡算應納稅賦,繳與我銀州府庫,如此,我銀州與諸部皆大歡喜,豈不是好?”
說到這里,他再也忍不住縱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回到自己的營帳,想起楊浩一臉難堪、尷尬的模樣,李光儼還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李繼遷按捺不住,問道:“爹爹,你真要派稅吏到蘆嶺州去征稅?咱們不滅了他蘆嶺州么?”
李光儼笑吟吟地道:“現在還不是時候,吐蕃諸部正陳兵銀州城外想撿便宜呢,等到穩定了銀州局勢,爹才能騰出手來收拾蘆州。你沒看楊浩那副難堪的樣子?如果他真答應讓爹派稅吏去,那他蘆嶺州就變相成了你爹所轄之地,他楊浩就做了一個傀儡。哼哼,如果他真的答應下來,那爹爹讓他這個尸位素餐的蘆嶺知府繼續做下去又如何?”
李繼遷憤憤地道:“爹,兒總覺得楊浩不像一個安份守己的人,這個人,不可信任,不堪使用。”
李光儼微微一笑,撫著他的頭道:“兒啊,你雖天生聰穎,畢竟年歲還小,你要記著,喜怒愛憎,不形于色,你才能更好地對付你的敵人。要做一方之雄,就要懂得剛柔并濟。懷柔撫遠,是一種手段。你想籠絡一個人時,要讓他覺得會從你這里得到好處,更要讓他知道畏懼你,他才會乖乖地聽你的話,而不敢背叛你。可是…如果你想殺一個人…”
他沉沉說道:“那么,在你的刀子捅進他的心口之前,你的殺機就要一直藏著,你要一直笑,你要讓他覺得你需要他,想留著他,對你提不起戒心,那么…你才會殺得容易…”
蘇喀的帳內,蘇喀憂心忡忡地道:“少主,今日這般示弱,少主用血腥手段屠戳橫山羌寨所樹立的權威已蕩然無存,我看橫山諸部頭人已然起了異心,恐怕…這一單生意做罷,他們是不會冒著得罪銀州的風險再與蘆州往來了,除非少主答應李光儼的條件,可是那樣一一來…”
楊浩笑道:“不是恐怕,而是一定的。他們這些墻頭草,早就嘗過了當墻頭草的好處,也習慣了做墻頭草。可是他們永遠不會懂得,一根墻頭草,是永遠也不可能長成一棵參天大樹的,他們習慣了利用別人,依附別人。那就讓他們去依附李光儼好了,今日投向李興儼越快的人,來日改換門庭,也必比其他人更快上百倍,這樣的人,不足為慮。”
蘇喀目光微微閃動,似已察覺楊浩話中有話,卻又不知是否該開口詢問,就在這時,小野可兒走了進來,一見楊浩臉色頓時一沉,返身就要往外走,蘇喀喝道:“你給我站住,方才在各位頭人面前,你是怎么回事?”
小野可兒橫了楊浩一眼,冷哼一聲不作回答,蘇喀勃然大怒,抬手就要打人,楊浩一把攔住,踱到小野可兒面前,微笑道:“小野可兒,你是不是看我在李光儼面前軟弱可欺,心中甚是不恥啊?”
小野可兒冷笑道:“原來你自己也知道?”
蘇喀見他對少主如此無理,劈手就要摑他,楊浩架住他的手,呵呵笑道:“其實,我成為黨項七氏共主,你一向也是不服氣吧?”
小野可兒冷笑,楊浩微笑道:“忍一步之氣,免百步之憂;忍一時之氣,成一世之功。忍耐是智慧,是力量,更是一種勇氣,惟大丈夫方才能屈能伸,你現在還不懂,所以你的無禮,我可以忍耐,但是等你明白這一切的時候,我希望你能對我保持應有的尊敬和服從。”
楊浩臉色一沉,語氣森然起來:“否則,就算你是蘇喀大人的兒子,我也不會容忍你一再的挑釁!”
楊浩從不曾有過的嚴厲,一下子懾住了小野可兒,楊浩走出很遠,他望著楊浩的背影猶在怔忡出神,深知兒子脾氣的蘇喀本以為他聽了楊浩這句威脅而暴跳如雷,見他如此反應,不禁嘖嘖稱奇:“我這個兒子,還真是吃硬不吃軟啊,可是。少主到底有何所恃呢?”
楊浩回到自己住處,四下張望了一番,不見唐焰焰蹤影,便向秀秀問道:“唐姑娘呢?”
秀秀急忙答道:“唐姑娘與諶沫兒姑娘一齊打獵去了。”
楊浩搖頭一笑,吩咐道:“去給我沏壺茶回來。”
秀秀答應一聲,一甩辮子就往外跑,到了門口正與葉之璇撞個滿懷,葉之璇酒色淘空了的身子,秀秀雖是女孩,力氣卻不小,這一下撞得葉之璇仰面便跌了出去,秀秀吃了一驚,連忙上前扶他,連連道歉道:“葉掌柜的,真是對不住,真是對不住…”
“哎喲,哎喲,你這丫頭,好大的力氣,”葉之璇呲牙咧嘴地站起來,拍拍屁股道:“去去去,忙你的去,我有要緊話兒跟大人說,沒有吩咐不要進來。”
秀秀連忙應聲退下,楊浩已急步迎上前來,問道:“怎么,有消息了?”
“是!剛剛送來的消息。”葉之璇從袖子里摸出一個密封的竹筒兒遞到楊浩手里,楊浩接過來,驗看了一下花紋和封口,自帳壁上摘下一口刀來,“啪”地一拍,將那竹筒拍的粉碎,自里邊抽出一卷白綾,展開急急看了起來。
楊浩看罷,微微閉上眼,長長地吐了口氣,葉之璇急急問道:“大人,怎么樣了?”
楊浩慢慢張開眼睛,微笑道:“是該送那個人上路的時候了。”
“楊浩,楊浩,我捉到了一只漂亮的狐貍。”唐焰焰提著一頭狐貍的尾巴興沖沖地跑了進來,葉之璇見機忙退了出去,楊浩正是滿心歡喜時候,一見她來,情不自禁擁她入懷,在她紅嘟嘟的小嘴上便是一吻。
“呃…,怎…怎么了?”唐焰焰難得見他對自己這般親熱,有些受寵若驚地問道。
楊浩嘻皮笑臉地道:“大功告成,親個嘴兒。”
“什么…大功?”
楊浩開懷笑道:“自然是困擾我良久的那件事。”
唐焰焰還是不懂,呆呆地站在那兒只是想:“糟了糕了,他的后顧之憂解決了,那我的‘后顧之憂’不是要來了?哎呀哎呀,怎么這么快,人家還沒準備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