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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天意

第三十四章天意  王畫說道:“大家看這個肚兜兩邊的尸漬。”

  大家很快就發現了,這個肚兜兩邊,尸漬明顯有著不同,一邊大團大團地,顯得十分地骯臟,另一邊雖然也有,但不是很明顯。但是眾人還有點不明白,用著疑惑的神情看著王畫。

  突然一聲尖叫聲從后面傳來。

  一起回過頭去,卻看到了玉宣的小丫環站門口,吃驚地看著他們。

  當然,不知道情況,看到這一大群人拿著一個骯臟的女人肚兜細細觀看,一定以為這些人變態,小姑娘被雷倒了。

  王畫走過去將她嘴捂上,現不是尖叫的時候,會讓人心惶惶的。

  然后說道:“你來了,正好,我說一下你家小娘子的死因。”

  將她扶坐下來,王畫又說道:“當時我看到這件肚兜時很奇怪,不管是什么布料,都下葬了這么多天,也許兩邊因為布料的防水性,略有些差異,可不會有這么大的差異。于是借著月光打量起來,便看到這種膠水。”

  聽他一說,眾人才注意到這件肚兜的布料雖然透明性好,可是卻微小的布眼間,布滿了一層膠狀物。

  王畫接著又說道:“所以我說我錯了,也包含這一點。雖然我知道兇手是用水袋殺人的,但對水袋的特性也陷入了慣性思維,認為是獸皮做的。可這樣一來,獸皮可塑性弱,而且還不容易變形。所以將人裝進去,水袋的周徑必須超過人體的腰圍,再加上它的高度必須達到人的腰部,這樣的周徑與高度,就是裝了大半袋水,重量也兩百多斤。但實際上我錯了。大家請看。”

  說著王畫用力地扯著肚兜,肚兜他的扯動下,變成了各種的形狀。

  “柳蕓一直思考父母的死因,只有從法理上能夠證明父母是人為所殺的,才可以讓父母立案。但是她始終沒有想明白,后來到了秋翡白玉坊。因為她是當紅的姑娘,有客人給了一些可觀的小費。也為了得到多的消息,所以開始打扮自己,吸引一些權貴人士對她注意。”說到這里,王畫心里面也覺得有些酸楚。

  那一段時間,她明知道有許多人是她的仇家,可還要強作歡顏,陪他們睡覺。那種生活恐怕生不如死吧。

  眾人都是一陣緘默。

  過了好一會兒,王畫才又說道:“其實本來柳家因為柳主薄的清廉,家境并不是很好,所以她用的筆墨都是很次的。但到了秋翡白玉坊,有的客人為了討她的歡心,甚至會主動送她一些文房四寶,有些墨,比如我繁畤幫助百姓研發的墨,用了大量的鹿膠。這使柳蕓突然得到了靈感。如果用一種特殊的膠水,將一些上等的柔軟性伸縮性強的綢絹涂抹起來,做成水袋會有什么樣的結果?”

  聽到這里大多數嘴人已經明白過來。

  “當然,這種水袋做價高,也不實用。但對方用這個水袋并不是用來實用的,而是用來殺人的!次數用得也不多。我又看過幾個院子,現白玉院有水井,但夏荷院與柳蕓的那間院子卻沒有水井。洗涮的水全是從外面擔來的,用完就倒掉了。當然這使得這件案子變得加古怪起來。但別忘記了,每個院子都有一些食用水。”

  這些食用水是從城外山泉上運來的,價格高昂,是用來煮茶吃的。與李裹兒不同,秋翡白玉坊畢竟以盈利為主,所以不是很多,每一個院子都有一個小水缸,象柳蕓那間院子水缸小,只能裝一擔水。夏荷院稍微大一點,但也一般不可能象王畫帶來那么多人入住,所以也只能裝上一兩百斤。按照王畫原來的說法,這也不是取水之處。

  “所以你們有沒有注意,秋桂嘴里的泥砂是黃色的,而玉宣嘴里的泥砂是黑色。正是因為兩個院子雖然隔得不遠,但因為白玉院靠近了河畔,所以泥土以黑色壤性土壤為主,而夏荷院則是以黃性砂性土壤為主。其實只要有了這樣一個水袋,只要將人身體裝進去,幾乎因為伸縮性緊貼人的身體上,剩下的空間不用多少水,就可以將空間占滿,并且足以讓人溺死!這就是柳蕓留下的提示。”

  聽到這里,詛咒神秘的死因,已經真正揭開,按照王畫所說的,只要有可能的十幾斤水,頂多二十幾斤水足以辦到此事。水源的問題解決了,少了十幾斤水,相信大家也不會意,將受害者溺死后這點水,隨便倒某處,也不會讓人察覺。至于泥巴就地取來。一個柔弱的婢就可以辦到了。當然,也不是那么簡單,畢竟將一個活人塞進去。就象玉宣還有一些身手,這個難度也不小。但相信王畫同樣也解開這個謎團。眾人再一次聚精會神地聽下去。

  “但到了這時候,她只是做出了解開詛咒的謎團,僅憑這一點還不能將兇手找出來,不能將他們繩之以法。于是還繼續留秋翡白玉坊,沒有上告。可她也知道自己身臨險境,于是試驗了好的膠,涂肚兜上,每天晚上穿著它睡覺。如果一天她身遭橫死。沒有清正的官員查破此案,她也沒有辦法。如果有清正的官員調查此案,必然會開棺驗尸。既然不相信詛咒之說,必會不是弱智之人經手,那時候就有可能發現她的肚兜。”

  聽到這里,眾人再次看著這件肚兜,不覺得它臭氣薰人了,眼里都出現了敬重。

  王畫又打開了圖畫,很普通的圖畫,詩也正是白亭所說的那首阮籍寫的古詩。畫上一個喝得醉醺醺的書生,肆意放誕,還有兩塊石頭,一叢墨竹。

  很普通的畫,很普通的詩,甚至連字也是一絲不茍寫下來的。

  看不出任何線,當然,以柳蕓這個智慧的少女苦苦參思了那么長時間,都沒有理出頭緒出來,況且他們馬上就能看出線了。

  王畫又說道:“我想到了宣紙。”

  這一個跳躍性的話題讓眾人再次沒有摸著頭腦。

  當然現宣紙開始有了一點名聲,然后不象后世那樣名聞遐邇,趕不上益州的麻紙,連王畫發明的竹紙都比不上。但聽說一些。

  “現人作畫大多數用絹,因為沒有好紙。可想要好紙,還得用宣紙,或者上等的竹紙,不過現的工藝不行。宣紙又為分生宣、熟宣與半生熟宣。生宣吸水性強,易產生豐富的墨韻變化,適合于畫寫意山水畫。熟宣用礬水加工過的,水墨不易滲透,可作細致的描繪,反復的渲染上色,適用于畫青綠重彩的工筆山水。但熟宣容易掌,可沒有筆力,會使畫面產生光滑呆板的毛病。生宣多墨趣,可滲透迅速,沒有功底,難掌握。因此不是繪畫大家,好用半生熟宣紙。”

  雖然不知道王畫說這句話的用意,可他作為天下有名的才子,其中拿手的就是字、畫、琴,而且喜歡創,也是有資格下這番結論的。

  當然這番話傳后,宣紙身份同樣會百倍增漲。可也有可能讓江南徽皖之地的造紙大師父們為之頭痛。什么生熟半生熟,現就沒有那回事!

  “這又說到了運墨方法,第一是干墨畫法,也稱焦墨枯筆,一般勾人物的輪廓線和山石的皴擦多用濃墨干筆,根據形體的結構、明暗,采用正、側、順、逆等筆法,能獲得清晰的筆跡。特別是畫山石時,用干墨,可以繪出披麻皴、雨點皴、卷云皴、解皴、牛毛皴、折帶皴、大斧劈、小斧劈等等。第二就是濕筆畫法,以較多的水滲墨,變化多樣。這種墨法一般運筆時,用干凈的濕筆尖蘸墨,使之向筆根由濃至淡滲開,再用側鋒臥筆下去,用墨的濃淡表達出形體、質感、筆意、墨韻。第三種就是積墨畫法,用不同的墨色,一遍遍地疊加,可先淡后濃,也可先濃后淡,但有一點要注意了,沒有特殊需要,必須等到前一遍墨干后才能再加。這種畫法,層次豐富,渾厚華滋。第四種就是潑墨畫法,這不是指將墨汁潑到紙上。而是以大號羊毫蘸大量的水和墨,一氣呵成,筆意之外追求水墨自然流動的韻味。但有一點,工筆畫、小寫意或者白描、焦墨畫等均不能用這種潑墨畫法。這是四種常用的運墨方法,后還有一種破墨法,先畫濃墨,然后以淡墨與顏料滲破;或先畫淡墨與顏料,后以濃墨滲破。效果是鮮靈淋漓,有特殊趣味。”

  王畫這一番娓娓而談,許多喜歡繪畫的人大有受益。其實王畫所說的某些用墨方法現還沒有出現,或者出現了還不能熟練地動用。

  但王畫又說道:“但這種方法中有一種特別的方法,如果加入膠與礬水作畫,透出白斑,適宜于描繪雪景水跡。”

  “當然礬水還有其他的用途,將礬水與云母用適當的比例調制刷紙上面,可以使畫工筆畫效果好。或者寫黑紙白字,用膠礬水寫字,反而用墨汁涂滿,這樣比寫空心折字效果佳。還有裝神弄鬼的把戲,也有作用。比如一般油紙上是沒有辦法寫字的,可用皂莢(肥皂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古羅馬就出現了,但中國古代大多用堿洗衣服,也有用皂莢的,這是肥皂的祖先)與墨一道磨,就能油紙上寫字了。還可以用這個方法燭上畫花。或者磨黃芩寫字于紙上,以水沉紙,則字畫脫于紙,浮水面。或者用礬水寫字令其干,以五子煎湯澆之,則空白紙自成黑字。”

  聽到這里,眾人躍躍欲試,看王畫所說的是不是真的,沐孜李則是抿嘴偷樂,王畫那本書上有多古怪騙人的法門。有的加讓人不可思議。

  但隱隱地聽到這里,覺得與礬水有關了。

  果然王畫說到這里,他指著畫面說道:“大家都知道柳蕓詩琴繪畫,都很精通。可沒有想到,柳主薄是其中的高手。這些年對官場的失望,大多時候他將精力放寫字繪畫上。因此也有一些研究,對于礬水的某些使用繪畫上的方法,也發現了一點。比如這幅畫。”

  說到這里,他用茶水往上面一澆,然而奇跡出現了,畫面上出現了一行模糊的字:

  蕓兒,見于此字,吾恐遭害矣。老屋靈位牌下三尺之處,有一方物,此乃吾害之所因也。然非有依托,不可開啟也。

  李重俊驚喜地說道:“王學士,那我們立即卻將這個東西挖出來。”

  “太子殿下,稍安務燥。這件東西我已經得到了。請聽我往下說去。”

  但另一個小姑娘,艾兒已經驚奇地睜大眼睛,太子殿下?她腦子都快反應不過來了。

  “應當生前,柳主薄做過一些比較晦澀的暗示,這種礬水寫字,干后一點痕跡也看不到。然而遇水顯之,當然效果不明顯,好用火烤,字跡才清楚。然而有可能柳蕓姑娘疏忽了這個暗示。所以她也一直沒有滲透這個秘密。當然其他人難滲透這個秘密。可沒有想到她死后,也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報應。不但她的遺體將這幅畫壓住了,而且正因為她的尸骸開始腐爛,尸水浸到了畫卷上。我當時打開畫面時,借著月光就看到了這行字。”可是王畫背到城內,畫軸開始變得有些干燥,因此字跡再次消失。但這種方法水潑的次數多了,字跡有可能真正消失,不過王畫沒有解釋了。他又說道:“雖然上面記敘的東西還不完整,但可以立案了。而且參加此案的官員,遠遠超過了我們的想像。于是我借了你的名義,還拿了你的符印,讓黃泗護衛趕到衛州調兵去了。”

  滑州官場整體,憑借王畫現滑州的力量太單薄了,所以只好異地調兵。正好衛州也是十七州的范圍,但調兵也只有李重俊有資格。還有衛州的官員,與滑州的官員不是一個派系。這是一個秘密,王畫不會象李重俊透露的。

  當然,大的好處,就是以李重俊的名義調兵,等于將大的功勞讓給了李重俊。

  說著王畫將印符還給了李重俊,又說道:“太子殿下,大事為重,請原諒一下。”

  “哪里,哪里,”李重俊已經高興地搓著手。功勞太大了,不但查獲了一樁離奇的冤案,而且破獲了一樁驚天大案,同時也有理由將滑州成公家大量的糧食繳獲充公,對平穩現惡劣的糧價,將起到重要作用。根本就沒有想到過怪罪王畫什么時候將他的印符偷走的。

  現他都想將王畫擁抱一下,來表達對他的感謝之情。

  王畫又說道:“現我們還有一件事要做,打草驚蛇,然后跟著蛇看它們的蛇窟什么地方。”說著又做了一些安排。然后才對艾兒說道:“大軍明天才能來到滑州,因此今天我們大家安全都要注意,特別是你,好跟我們后面,不要到處亂跑。如果有人詢問你,你就說什么不知道。”

  艾兒點頭。

  現她已經明白過來,眼前這兩個青年,一個是鞏縣王畫,一個是太子李重俊,那是天一樣的人物。

  但不是天一樣的人物,這件離奇的案子,怎能破獲?

  王畫這才轉向白亭說道:“白亭姑娘,你的資料我也早來滑州之前就看過了。資料上說你身世可憐,”如何可憐,王畫沒有揭這個傷疤,又說道:“但你個人善良溫柔,是一個好姑娘,而且也多才多藝。”

  “不敢,”白亭不安地答道。

  “姑娘不必謙虛,將自己所有家產明知道一去不回,還幫助好姐妹,這是重情重義。看到我給了一千貫錢,不動心,這是重節知止。如果這樣,還不算好姑娘,我不知道什么樣才算好姑娘了。但我想說的是另一件事。此案一了,我還會滑州呆上一段時間。但姑娘何去何從?我這里有一個安排。這次事了后,我想經營一個文房四寶的鋪子。如果姑娘不嫌棄,我替姑娘贖身,替我照料。姑娘可否愿意?”

  王畫說的一個鋪子,以王畫手中的財力,可遠不止一個鋪子那么簡單。而且跟王畫后面做事,也是鯉魚跳到了龍門。雖然王畫這種說法,與昨晚對玉宣的說法大同小異,也杜絕了白亭成為他婢妾的可能。這不免讓白亭有點失望。

  但與玉宣不同,王畫直接給了她一個產業管理,而且經營文房四寶,那不是其他的行業,可以說是現高雅的行業之一。再沾上王畫的一些好名聲,以后想找一個好人家,已經變得很容易了。

  白亭葡下身來施了一個禮,連稱多謝。

  王畫將她挽了起來,說道:“姑娘不必,如果說謝謝,我還要謝謝你。這一次案件真相大白,你也居功甚偉。”

  “奴婢并沒有出到力。”

  “那就錯了,如果不是你鼎力相助,中間替我們周旋遮掩,與提供了一些有用的消息。我進展不會那么快的。”說到這里,他又看著艾兒說道:“艾兒姑娘,如果我也將你贖出來,以后替白亭姑娘幫幫忙,正好你們身世仿佛,也有一個照料,可愿意否?”

  艾兒喜上眉梢,立即答應。

  “不過今天晚上你們,能不能再幫我一個忙?但我會保證你們的安全。”

  “奴婢自當從命,”兩個人異口聲答道。她們害怕的是鬼神,知道是人為的,也不害怕了,就是滑州刺吏此,他還有李重俊地位高么?甚至連王畫地位也不如,就是拋去官職不說,他還有一個候爵的身份。

  王畫又再次做了一些安排。

  這時候有護衛上來稟報,說是捕頭前排廂房,要求見他們。

  王畫與李重俊走下樓去,來到廂房前。還是昨天的捕頭,他指著兩具尸體說道:“兩位郎君,某也知道你們身邊連連發生三起命案,與你們無關。但死的人太多了,某現請你們立即離開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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