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節
第一次送了那二十萬美元以后，宋子健心里一直在打鼓。走這一招是必要的，也是危險的。平白無故的送錢給一個素不相識的人，而且還是二十萬之多。如果要說對這人沒什么企圖或者要求，恐怕這話連豬都不會相信。
但是宋子健不怕，因為他有護身符。
給軍隊提供秘密資金。這就是他的護身符。
......
如果對方是個有縫的蛋，那么他自然會把這錢收下，當然這也是自己最愿意看到的一種情況。如果對方是個沒縫的蛋，那么他一定會把這錢上交，以此來表 明自己的立場，上面自然會來問自己是怎么回事。那也不用怕，只要拿出“軍隊秘密資金”這幾個大字來做免死金牌，自己也一樣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只是，關于電池的技術秘密，就得另外找門路了。
第一次送出錢以后，宋子健曾經做了大量的防范準備工作。雖然軍方的人雖然對他有好感，而且在和我認識、送禮的整個過程中，都有軍方的其他人在場。他根本就不擔心在這一環節會出什么問題。但是，最讓他覺得拿不定注意的，還是我。
因為是我把劉小東整下臺的。
破壞自己利益的人，就是敵人。但是這個敵人，卻又得非要把他拉攏過來。因為他掌握著自己最需要的東西。
本來按照宋子健最初的想法，對于我這種從表面上看明顯是站在對立面的人，是根本就不值得拉攏的。但是當他從我的個人材料上看到，我只有區區19歲的時候，他放心了。
人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他的體力和智慧剛好成反比。18、19歲的人在體力和精力上都處于一生中最旺盛的時候，這種旺盛會隨著年齡的增長慢慢減退，只至死亡。與之相反，智慧需要時間來積累。剛出生的人就像是一個空空的瓶子，需要隨著生命的成長來往里面裝填知識和智慧。時間越久，裝得也就越多。人也就越有經驗約聰明。俗話說：姜是老的辣，說的就是道理。這也就是宋子健看到我年齡時候的為什么會放心的原因。
一般來說，19歲的人，是不會搞什么陰謀詭計的。雖然在這個年齡就爬到了掌管全軍武器研究的核心職位，但是誰知道這個叫趙倫的人會不會是哪一位大員家里的孩子。小小年紀就可以得到高位的人雖然比較罕見，但并不是沒有。而且就我現在的地位來看，應該還會多少有著小小的野心。宋子健不管也不想去管我究竟會是哪一位中央首長的親戚，他心里最惦記的就是新型電池的技術。那才是真正能改變他命運的東西。在他看來，我只是一個可以利用的毫無根據經驗的年輕人，一塊可以幫他達到目的的墊腳石。
一個年輕沒有多少經驗，同時可能還會有那么一點點***。這就是宋子健對我下的結論。
在這樣的理論推測下，同時各方面的情報也顯示我收取了上次那筆錢以后并沒有聲張。宋子健對可以完全掌控我更加有信心了。
所以，就有了今天的第二次飯局。
接到宋子健電話的時候我就已經想到，這家伙可能又要給我好處，所以心里多少有了點準備。但讓我沒有想到的是，他居然當著我的面毫不隱晦的拿出了二十萬美元。
“宋部長，這是什么意思？”對于這家伙的心思我大概知道一點，但是他在我身上下這么大的功夫，究竟是為了什么？這一點我也不是很清楚。不管他，隨便先打個哈哈應付著套套他口風再說。
看見我嘴里漫不經心地問著這個老套得不能再老套的問題，眼睛卻死盯著桌子中間的那盤碩大無朋的澳洲龍蝦，手里的筷子也拼命地朝那個方向進攻。宋子健心里不由得的對我的評價又降了幾分。
“呵呵！哪里啊！這是一點小意思而已。趙所長每天事物繁忙，實在是辛苦了。這么區區一點錢，就算是宋某敬送的辛苦費吧！哈哈哈！”
“辛苦費？呵呵！談不上啊！”看著他遞過來的錢我笑了笑，伸手接了過來。呵呵！送到嘴邊的錢，哪有不要的道理？暫且不管你這錢是怎么來的，也不管你送這錢是什么用意，總之給了我那就是我的。怎么用那是我的事，幫不幫你也是我的事。呵呵！我又沒跟你要，是你自愿塞給我的嘛！
看見我伸手接了錢，宋子健心中大定。其實他今天走這一步棋，完全是一種帶有賭博性質的嘗試。如果我很自然的收了這筆錢，那么從某種意義上我就和他成了栓在一根線上的螞蚱，誰都得幫誰。如果我不收這筆錢，而且還義正詞嚴地拒絕。那這筆錢就只能認倒霉，打了水漂。雖然對他沒有什么損失，但總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還好，事情的發展總是往他所希望的方面發展。當然，這只是他個人的想法。
該送的送了，該收的也收了。再加上包間里只有我和宋子健兩個人，飯桌上的氣氛自然也就活絡開了。敬酒、夾菜這些順理成章的程序也開始正常運作起來。
五糧液，一杯又一杯，喝了整兩瓶，度數不高，也就45左右。不過，我喝得多，宋子健喝的少。軍人的酒量一般都很大，特別是野戰部隊的軍人，幾乎可以用牛飲來形容。我的酒量雖然沒那么夸張。不過比起一般人來說，也可以算得上不錯了。這一點，與宋子健估計的差不多。
喝酒喝到七分糊涂三分清醒的時候，也是話最多的時候。平時很多不敢說的話，不敢罵的人，都會在這個時候隨著血管里奔涌著酒精的刺激下，不通過大腦直接脫空而出。這就是人們平時常說的：“酒后吐真言”，也是宋子健今天最希望看到的結果。
要是對付一般人，這些招數真的很管用。可惜，宋子健沒想到，按照地球上的標準，我是一個活了幾千年的老妖精。
酒下的差不多了，談話的內容也開始從一開始的相互吹捧，相互景仰，相互照顧等等，變成了一問一答的形式。當然，問話的是宋子健，回答的肯定是爛醉如泥，頭腦清醒的我。
宋子健很小心，從喝第二瓶酒的時候他就有一句沒一句地東拉西扯。一會是我，一會是我的家人，一會又是我的興趣愛好。從我的頭上問到腳下，從我的里面問到外面，只差沒問我是不是屁股上有顆胎記之類的了。然后一會夸一會抬，一會敬一會捧。連我拿筷子舉酒杯的動作都要被他夸得跟朵花似的，連說我舉手抬足有偉人風范。。。。。。弄得我心理直犯嘀咕：“我什么時候多了這么個老追星族？”
雖然他的各種問題看似無聊的酒話，但是仔細分析，其中卻大有毛病。我發現，他文化從來不一個話題問到底。而是在話題的當中很不經意地插進那么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東西。比方說，他問到我年齡的時候，很隨意地偏了一下，插進一句：“這么年輕就當上所長，你的軍齡應該很長了吧？”
一般來說，對于這種問題只會有兩個答案：“長”或者是“短”。但是問題就來了，既然你軍齡長，那肯定和你的年齡不成比例，那么你究竟是靠什么關系那么小就參軍的呢？如果是短，那也有問題，才當了幾年兵，就混到了少將，還當上了武器研究所的所長。你究竟有著什么樣的后臺呢？
所以，對于宋子健的問題我既不能不回答，也不能說實話。開玩笑，牌局還沒開，就被對手知道了你手里所有的牌，那還怎么打？所幸還有酒精這個同盟軍一起陪我作戰，所以有些敏感的問題，我也就借著酒勁裝糊涂，慢慢掩飾過去。
不過，讓我奇怪的是。這頓飯吃了快兩個小時，談話也持續了很久。宋子健居然一點也沒有顯露出任何有求于我的意圖。這讓我覺得很奇怪，難道他真的沒有任何別的意思？難道我真的是判斷錯誤？
不，絕對不可能。稍一思索我肯定了原先的想法。如果他送我的錢只是兩千，或者是兩萬，那么我都不會太多的懷疑他。可以，那畢竟是二十萬美元啊！而且還送了兩次，足夠一個普通人掙一輩子的了。這家伙肯定還有話沒說。
熬吧！看咱們誰熬得過誰。
果然，第三瓶酒開封的時候，宋子健看似不經意地夾起一只清蒸螃蟹的大螯敲開，一邊有滋有味地吸吮著硬殼里面鮮美的蟹肉，一邊漫不經心地用和剛才沒有什么兩樣的語氣閑聊般地問：“趙所長，你們所里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哪？”
不出所料，問題來了。我警覺地想：剛才那么多時間他都在說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現在這一句看來才是關鍵。
“沒什么啊！還不就是和以前一樣，開發下各種彈藥的穿透力什么的。最近沒什么新的研究項目，比較清閑。”打著哈哈，我慢慢地避過了這一問題。
“呵呵！看看，不說老實話了不是？” 宋子健夸張地拎著已經啃完了的蟹腿指著我：“上個星期財政部才從我們那兒提了4000多萬劃到你們所的帳上，說是今年的項目研究追加撥款。要是沒什么新項目，要那么多錢干什么？”
“財政部的撥款是一項很隱密的事，知道的人也不多。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把撥款對象隨意告訴別人，他怎么會知道這件事？”我不禁有些奇怪。但臉上還是掛著笑道：“宋部長的消息很靈通啊！呵呵！是有這么回事。”
“你看，你看，露餡兒了不是？”看見我承認，宋子健得意地笑了笑：“我知道你那單位性質特殊，保密程度也有點嚴格。可咱們倆都這么熟的人了，有什么話不好說呢？再說了，這酒桌上的東西可以隨便談嘛！哈哈！我又不是間諜，只是對你們那里的工作情況有點好奇罷了。”
“呵呵！也是啊！來來來！喝酒，喝酒。”我假意笑著，心里卻罵道：“媽的，你不是間諜？只是感興趣？靠！普通人誰會對些東西感興趣？就憑這一點，你小子就有問題。”
“其實你們那新研究的項目，不就是電池嘛！瞞不了我。”帶著幾分不知是真還是假的醉意，宋子健又拋出一句讓我聽了一楞的話。
“這是最高機密，他怎么會知道？”我隱約覺得問題可能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簡單。宋子健是一個主管外貿的普通人，雖然從最近的一些媒體報章的報道上不難看出，新型電池的應用程度很廣。要說軍事上不采用的話，那別人也很難相信。但是要從這些散亂的東西里清理出“軍隊正在對新型電池進行研究”，這樣一個結論來，這多少需要具有一點基本的軍事理論和分析頭腦。要說宋子健他關心國家軍事，是一個軍事迷，放在平時這多少我會相信。但是在今天這種場合，他又連送了我兩次錢，都是數額巨大，我不得不對這個人身上的秘密感到越來越好奇了。
“我說老宋，這種事情你可別亂猜。呵呵！我們怎么可能在研究它呢？”想到這里我裝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擰開瓶蓋給他滿上：“你不是搞工程的，可能對于動力這方面的知識多少有些不了解。‘漢龍’電池的功能我也聽說過，存儲量大，持久力強，這都是它的優點。但是你可能不知道，這種電池在軍事上的用途其實并不大。”
“哦？為什么？”宋子健迷醉的雙眼里隱約露出一絲精光。
看到他樣子，我心里一喜，裝作毫不在意繼續說道：“你知道一輛汽車和一輛坦克的動里區別嗎？一輛汽車充其量不過幾噸重，但是一輛坦克最少也有三十噸以上。雖然電和汽油都是可以發出動力的能源，但是這兩者之間的差別是很大的。在普通車輛上安裝的高性能電池，可以驅動一輛汽車行駛幾百甚至上千公里。但是同樣儲量的電池安裝在一輛中型坦克上，所發出的動力可能僅僅只夠行駛十多公里，甚至還更短。因為推動越重的物體，所需要的動能就越大，這就是為什么坦克的發動機和汽車的發動機不同的道理。電能和汽油相比，動能更弱，動力也越小。所以就現在的電池技術來看，要運用到軍事領域還不是很理想。”
嘿嘿！先給他上節物理課，看看他的反應。雖然我說的這些東西全都是假的。不過，用來蒙人應該是足夠了。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聽了我的這番糊弄外行的高論，宋子健足足發了5分鐘的呆。
“那么，你們就沒有想過要把這種技術更改一下應用到軍事上來嗎？”半晌，他才發現自己的失態，掩飾性地問了這么一句。
“呵呵！這種電池從剛剛問世我們就實驗過了，完全達不到軍隊的要求。作為一種民用能源，它或許表現很不錯，但是要運用于軍事的話，呵呵！起碼現在還不行。”看著有點發怔的他，我惡意地補了一句。
怎么會是這樣的結果？宋子健蒙了。
自己辛辛苦苦搭上的目標，費力費錢費精神好不容易才套出的話題，居然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軍方不需要？這可能嗎？宋子健心想。
不太可能。最近的各種消息都在說，世界上的石油存儲量已經接近枯竭，開發新型能源已經成了各國首腦最關心的事情。面對這么一種產生在自己國家的新型能源，軍隊會不關注？宋子健有些懷疑。
但是看這小子的樣子又不想在說假話。從剛開始吃飯到現在，一共試探了他52個問題，都是與他有各種各樣關系的問題。這些問題其實自己早就知道答案，只不過是想試試看他會不會對我說真話。雖然在幾個問題上的回答有些含糊，但就總體來說，他還是能對自己知無不言，畢竟他收了我的錢。而且從他剛才對電池那番很專業的話里來看，他應該沒有騙我。難道是自己找錯了目標嗎？
對于宋子健現在心里的想法，我多少可以猜到一點。而且現在我也可以完全斷定：他的目的就是電池。
一時間包間里安靜極了，我們倆都在想著自己的心事，考慮著下一句話該如何說出口。當然，臉面上肯定都堆著一副虛假的笑容。
“呵呵！看來宋部長還是很關心我們軍隊的建設啊！”想了半天，我冒出這么一句官場上的常用客套話來。
“哪里，哪里。” 宋子健苦笑這掩飾道：“其實是我的一個親戚想搞電池經營，那天來我家問了我半天關于這方面的專業問題。你也知道，我是搞經濟的，對這些東西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所以，今天趁趙所長在，順便請教一下罷了。”
“呵呵！請教談不上，只是在這方面我多少懂一些罷了。”他的掩飾我看在眼里，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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