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有幾顆發亮的星,寥寥幾片白云,一輪滿月像玉盤一樣嵌在藍色天幕里。皎潔的月光灑在大地上,讓整個大地都變得一片慘白。
在這銀灰色的月光下,聯軍連成一片的大營里全部都升起了火把,將周圍照的通亮,乍一看之下,猶如一條長長的火龍。在龍尾附近,一面飄著“高”字大旗的軍營顯得死一般的寂靜。大營里的士兵大多都已經休息了,為了明天的戰斗而做準備。
突然,從營外黑暗的密林里快速駛來了兩匹快馬,一邊狂奔,一邊大叫著“開門”。
守寨門的士兵認識其中一人,是他們的都尉李鐵,毫不猶豫地打開了寨門,放李鐵和同伴進營。
李鐵一進入營寨,立刻翻身下馬,快速地朝中軍大帳里跑了過去。
此時,中軍大帳里只有高飛一人,他正聚精會神地捧著孫子兵法進行閱覽,不時點首默然,從中吸取了不少用兵和行軍之道的精華。
“主公…”李鐵大聲地嚷嚷著,從轅門外跑了過來。
負責守衛在帳外的士兵見了,急忙攔住了去路,其中一個喝道:“主公帳外,不得大聲喧嘩。”
在大帳里的高飛聽到了我外面的叫聲,立刻沖外面喊道:“讓來人進來,不得阻攔。”
帳外傳來了一聲“諾”,隨后卷簾便被掀開了,直接放李鐵進了大帳。
高飛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慌張的李鐵,便暫時放下了手中的竹簡,將身體向前挪了一下,輕聲問道:“是你啊,何事如此慌張?”
李鐵參拜過后,急忙道:“大事不好了,請主公快去阻止華將軍吧,不然的話,華將軍很有可能會沒命的…”
“華雄?”高飛急忙站了起來,一臉狐疑地問道,“華雄怎么了?發生了什么事情?”
于是,李鐵簡單地將馬九的事情說了一遍。
高飛聽后,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一邊朝帳外走,一邊對李鐵道:“火速通知趙云,讓他帶一百騎兵隨我一同前往,如此明顯的奸計,華雄怎么就看不出來?”
李鐵“諾”了一聲,便立刻跑出了營帳。
高飛則急忙披甲戴盔,整理好自己的兵器后,便沖帳外大聲喊道:“備馬!”
華雄等十九人在馬九的帶領下,一路向西北方向走了過去,很快便來到了一座山的山腳下。
“華大哥,到了,我就是從這條路下來的,董卓老賊將侯爺的家人以及所有飛羽軍成員的家人全部關在了虎牢關邊上的山洞里,準備明天進行全部的誅殺。只要順著這條路,翻越過了這座山,就能將那些人給救出來了。”馬九指著前面一條曲折的山路,對華雄道。
華雄趁著月光,看了一眼那條山路,山路頗為陡峭,向山上彎彎曲曲的綿延了上去,一直延伸到最頂端,而兩邊則是灌木叢生,一路荊棘。他又看了看馬九身上的破破爛爛的樣子,以及手臂上,大腿上明顯的劃痕,便徹底對馬九放下了戒備。他翻身下馬,走到馬九身邊,拍了拍馬九的肩膀,當即道:“馬九,大哥對不起你,當時走的太急,沒有把你帶走,讓你受苦了。”
馬九道:“大哥說的是哪里話,咱們兄弟,有什么好見外的。我雖然留在了陳倉,可也做了好長一段時間的縣尉,若不是董卓老賊,我也不會來到這里。大哥,你跟我走吧,我前面帶路,反過這個山頭,咱們就能趁人不備,把侯爺的家人給救出來了。”
華雄點了點頭,環視了一下身邊的十八個人,當下道:“你們也都是涼州人,是我的舊部,上次攻下汜水關你們立了不少功勞,這次咱們要把主公的家人救出來,還有你們的家人,以及戰死兄弟的家人。”
其他十八個人都異口同聲地道:“愿聽將軍調遣。”
華雄道:“很好,馬九,前面帶路。”
馬九應了一聲,第一個便朝山上爬了上去,一邊走一邊道:“華大哥,這條山路是我問了當地的樵夫才找到的,等救出了侯爺的家人,咱們還能借用這條山路直接翻過虎牢關,這樣一來,前后夾擊,就可以將董卓老賊消滅了。”
華雄點了點頭,道:“對,我也是這么想的,咱們想到一起去了。”
于是,馬九開始和華雄邊走邊聊,聊起了小時候的事情,有說有笑的。
華雄對馬九深信不疑,沒有一點戒備心,也絕對不會相信自己多年的兄弟會害自己,便和馬九一路上有說有笑的朝山上爬了過去,絲毫沒有注意到,他正一步一步的掉進敵人的陷阱里。
華雄等人平時都是經常嚴格訓練的,也都是第一批飛羽軍的成員,身手十分的敏捷。當年在吳岳山中訓練的時候,翻山越嶺那簡直是家常便飯,一行人沒有用多久,便已經來到了山頂上,卻將馬九遠遠地撇在后面。
登上山頂后,華雄放眼望去,但見正西方向有一處山谷,山谷中冒著燈光,忽明忽暗的看不太清楚。他指著那處山谷朝還在攀巖的馬九喊道:“馬九,是那邊的那個山谷嗎?”
馬九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聽到華雄的問話,便回答道:“對…就是…就是那邊的那個山谷,所有的人都關在那里面,明天就要問斬了。”
華雄看馬九動作遲緩,他著急救人,便留下了兩個人,吩咐道:“你們兩個人留下,和馬九一起跟在后面走,我和他們一起去救人,要是救下了人,你們也好有個接應。”
吩咐完畢之后,華雄便帶著十六個人沿著那條彎彎曲曲通向山谷的崎嶇的道路走了。
馬九好不容易才攀爬到了山頂,一邊喘著氣,一邊望了望四周,就只剩下兩個人了,而華雄和其他人都不見了,他便急忙問道:“華…華大哥呢?”
士兵回答道:“華將軍先走了一步,讓我們和你一起在后面追趕。”
馬九的眼睛骨碌一轉,便急忙道:“你們都是飛羽軍的成員,也一定為家人著急吧,我體力不支,也不想拖累你們,你們還是快點去追上華大哥吧,我一個人在這里不會有事的,很少有人到這條路上來。”
兩名士兵互相對視了一眼,覺得馬九說的很有道理,便朝馬九拱拱手,一起離開了馬九,朝前面追趕華雄去了。
馬九見那兩名士兵走了,他立刻坐在了大石頭上,稍微歇息了片刻,則穿過密林,朝西南方向走了過去。大概走了十幾分鐘,馬九便停下了腳步,四周都看了看,便學著貓頭鷹的叫聲叫了兩下。
他的聲音剛落下沒多久,密林里立刻涌現出來了一彪人,領頭一人正是董卓帳下心腹愛將之一的郭汜。
郭汜帶著幾十個士兵將馬九團團圍住,面無表情的走到了馬九的身邊,急忙問道:“怎么樣?華雄來了嗎?”
馬九拍了拍胸脯,驕傲地道:“我馬九出馬,自然是手到擒來,將軍放心就是了。咦?”
郭汜問道:“怎么了?”
馬九看了看四周,卻并未尋見李儒,便急忙問道:“李大人呢?”
郭汜冷冷地道:“李大人公務繁忙,這些許小事,用不著他來處理,有我在這里堵著,華雄百分百的逃脫不掉。”
馬九陰笑道:“那我的漢陽太守之職,不知道李大人…”
士兵突然將馬九按在了地上,打斷了馬九要說的話,任由馬九怎么掙扎,都無法掙脫。
馬九臉色大變,急忙叫道:“將軍,你這是干什么?我可是有功之人。”
郭汜突然冷笑了一聲,臉上現出了幾分猙獰,一把將隨身的佩劍給抽了出來,輕蔑地道:“就你?還想做漢陽太守?你連自己的兄弟都能出賣,還有什么你不敢做的?今日你能出賣華雄,明日你也一定會出賣太師,你想做漢陽太守?到陰曹地府去做吧。你別怪我,要怪就怪你聽信了李儒的讒言,他這個人,比誰都狠,你只不過是他的一枚棋子罷了。”
郭汜話音一落,便立刻揮劍斬殺了馬九,馬九連叫都沒有來得及叫,人頭便已經和身體分開了。
殺了馬九之后,郭汜急忙吩咐道:“你們快去山路布防,以防止高飛那邊有援兵到來。給楊奉、徐晃發信號,告訴他們可以行動了。”
“諾!”
華雄帶著十六個部下還在沿著山路走著,忽然聽見背后一陣腳步聲傳來,回頭看見是自己留下的兩名部下,便問道:“你們怎么來了?馬九呢?”
士兵答道:“馬九說他不會有危險,讓我們跟著將軍來救人。”
華雄道:“也好,敵人的兵力我們尚不知道,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勝算,我們趕快走吧。”
一行人又向前走了一段路,來到了一處狹長的山道里,正準備繼續向前走,卻突然聽見一聲巨響,但見西南方向出現了一團火光,一縷縷長煙逐漸升入高空中。
就在這時,山道周圍一下子現出來了許多兵將,火光也隨之而起,將整個狹長的山道里都照的燈火通明。
華雄等人都大吃一驚,見顯現出來的士兵都是董卓的士兵,急忙抽出了兵刃,背靠背的圍成了一個圓圈。
山道前后兩端,各現出一員大將,前方是一員面色蠟黃,長須及胸的中年男子,而后面則是一個身披鎧甲,頭戴銅盔,手拿大斧的青年男子。而兩邊的巖石上都站滿了士兵,每個人的手里都持著弓箭,滿弓待射。
只見那中年男子朝前走了一步,哈哈笑道:“華雄,我等候你多時了。”
從這群人一出來,華雄便知道中了計,但是他始終不相信害自己的人就是馬九,便吼道:“馬九——出來,你快給我出來——”
那中年男子道:“別喊了,喊也沒有用,信號過來的時候,馬九已經身首異處了。你要想找他的話,就到陰曹地府吧。哦,對了,忘記告訴你了,害你的人正是馬九。”
華雄悔恨不聽李鐵的話,自己懊惱不已,便對那個中年男子道:“你們這些王八蛋,一定是你們威逼馬九…”
“在下楊奉,你若是到了陰曹地府,就請給馬九捎個話,告訴他,我楊奉多謝他的這番功勞了,提著你的人頭,我可以向太師邀功了。”中年男子抱了一下拳,一臉笑意地道,“不過,太師交待過,如果你要是投降的話,我們可以不殺你,畢竟你以前是太師的心腹,只要你肯歸降…”
“呸!告訴董卓老賊,我華雄寧死不降!”華雄臉上現出了一番猙獰,大聲喊道,“兄弟們,我們千萬別給主公丟臉,臨死了也要拉個墊背的,殺他娘的!”
“殺啊!”華雄和十幾個人突然散開了,開始向兩頭沖了過去。
楊奉的臉色一變,急忙下令道:“放箭!”
一聲令下,數百支箭矢從四面八方射了過來,將試圖沖出去的人都射成了刺猬,一個接一個的倒下,每個人的身上都插滿了箭矢,發出了一聲聲悲慘的叫聲。
華雄身中十幾支箭矢,忍著身上的疼痛還不忘記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將手中的刀朝楊奉扔了出去。可惜,刀雖然扔了出去,卻沒有多遠便掉落了,華雄和他的十八名部下,在頃刻間便死在了這個狹長的山道里。
楊奉看著華雄的尸體,徑直走了過去,用腳蹬了蹬,見華雄一動不動,便確定華雄徹底死透了,便搖了搖頭,笑道:“華雄啊華雄,太師也太高估你了,對付你一個人,居然還這么勞師動眾,一下子調集了幾百個精銳的士兵,我看你只不過是…”
他的話還沒有說話,便突然覺得腳上被一只巨手給抓住了,他嚇了一跳,低頭看見華雄正瞪著兩只兇惡的眼睛看著他,而且腳上也傳來了陣陣的疼痛。他驚叫了一聲,急忙拔出了劍,一邊叫著“混蛋”,一邊將劍斬落下去,直接砍斷了華雄的手臂。
“啊”的一聲慘叫,華雄的半條手臂便脫落了身體,他的嘴里含滿了血水,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將頭微微地抬了起來,朝著楊奉便吐了出去。
楊奉的臉上被噴的滿口血水,他當下大怒,提劍便插進了華雄的心窩,大叫道:“你怎么還沒死?我讓你死…死…去死吧…”
當利刃插進心窩的那一剎那,華雄便滿含幽怨地死了,一聲不吭,帶著極大的怨氣和遺憾,再也無法動彈。
楊奉一連用劍刺了十幾下,將華雄的胸膛刺得血肉模糊,這還不解氣,他看見華雄雖然死了,卻仍舊用眼睛瞪著他,他立刻抬起了腳,朝著華雄的臉上便狠狠地跺了一腳。他正準備跺第二腳的時候,身體突然被人用力的推了一下,直接向后翻到了過去,重重地跌在了巖石上,摔得鼻青臉腫。他憤怒之下,猛然跳了起來,大罵道:“哪個兔崽子不想活了,敢推我?是不是活膩…”
話還沒說完,他抬頭看見一個手持大斧的青年男子將華雄的尸首給抱了起來,扛到了肩膀上,他急忙喊道:“公明!剛才是你推的我?你要干什么?”
那青年男子的頭部只微微轉了半圈,一道極為森寒的目光便落在了楊奉的身上,在火光的映照下,青年男子的左邊面頰上長著一塊青色的胎記,看起來那半邊臉猙獰無比,配合著他那道森寒的目光,在這樣的夜晚里,讓人看了以后就仿佛像見了鬼一般,使人不寒而栗。
楊奉被那青年男子的目光威懾的后退了兩步,臉上浮現出來了一絲驚恐,急忙問道:“你…你要干什么?還不快把華雄的腦袋斬下來,我們好收兵回營,向太師邀功。”
那青年男子姓徐名晃,字公明,本是楊奉部將,今日得到李儒舉薦,被任命為討賊中郎將,和楊奉平起平坐。他見華雄寧死不降,心中佩服不已,又見楊奉要摧殘華雄的尸體,再也看不下去了,當下快步走了過來,一把將楊奉推開。此時,他就那樣的站著,站在那里看著楊奉,冷冷地道:“華雄,義士也,必須厚葬。”
楊奉臉上一怔,他很了解這位自己曾經的部將,招撫白波賊的時候,若非徐晃奮力拼殺,他也不會成功說服白波賊,知道徐晃說一不二,便不再吭聲。可是一想起太師的交待,便急忙道:“可是太師交待過了,要華雄的人頭…”
徐晃轉身便走,冷聲道:“一切后果,我一人承擔。”
不等楊奉回話,徐晃便對自己的部下道:“將所有人厚葬。”
楊奉心中十分的不爽,看著徐晃和部下將所有的尸體全部抬到了一邊,在密林里挖坑埋葬,他心中極為不平,卻也無可奈何,只得輕輕嘆了一口氣,下令收兵回營。
高飛在營外集結了一百名騎兵,讓趙云帶領著,跟隨著李鐵朝華雄離開的方向而去。
眾人來到了山下,看到十幾匹戰馬停留在那里,而人卻無影無蹤了。高飛急忙道:“下馬,上山…”
就在這時,山上突然火光凸起,郭汜帶著士兵站在了山頭上,大聲地朝山下的高飛等人笑道:“李儒果然神機妙算,知道會有人跟來。高飛,你聽著,華雄已經死了,明天你可要務必要到虎牢關下,會有一場好戲演給你看!”
高飛聽后,悔恨自己來晚了,但是見山頂上已經開始有滾石落下,無奈之下,只能暫時后退,撤回兵營。
“華雄,你放心,兩天之后,我一定親手為你報仇!”高飛在回去的路上,心中悲傷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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