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長途旅行用雪橇再不是單純的兩根硬橡木與冰雪的硬接觸結構,一批碳鋼鐵皮為鐵匠鍛打出來并預留小孔,鉚釘釘死在橡木橇底。
如此一來羅斯的雪橇可以做得很大且堅固耐磨,乃至增加一些堪稱奇特的設備。
如果只是在大雪撬上安裝一個皮革麻布造的帳篷,未免太過于邋遢。普通人用的大雪撬可以這樣做,貴為王公的留里克再這樣就太說不過去了。
王公需要有適合自己高貴身份的雪橇,遂要在雪橇上直接蓋了一間木屋。它當然并不巨大,只是適合多人擠進去罷了。其木壁又設小窗口,并鑲嵌玻璃窗,這是因為技術原因,大型平面玻璃自然造不出來,所謂窗用玻璃就是吹塑玻璃管又于中間剪開強行攤開所造,它并不大,作為透光倒也足夠。
由于時間相對充裕,羅斯軍隊的集結需要一點時間,在這時間空檔期,負責軍糧制作的亞絲拉琪的磨坊自然全力工作。
同樣的,新羅斯堡的木匠、鐵匠都得了活計。
他們承擔起雪橇改造的工作,其任務就是大雪撬上蓋房子,底部雪橇板釘鐵皮。這樣的量產的載人雪橇還要在外部掛上鹿皮加強保暖,預留的窗口照樣鑲嵌窗戶,這樣的窗戶可以連木框也突擊拆掉。
無他,倘若遇到極端情況,雪橇里的士兵操持起十字弓,透過觀察窗直接射擊。
打仗就是打錢,大炮一響黃金萬兩的道理留里克真真切切的得以感受。
羅斯軍隊的特異于歐洲其他國家、部族的戰斗方法是建立在大量遠程武器上的,現在公國又不是過去的孱弱,曾經湊數用的骨頭、燧石、玻璃箭簇沒有必要再量產,公國直接量產碳鋼箭簇,再以松膠粘合木桿,這樣的優質箭矢如今的成本已經低到可以揮霍。
箭用木桿則多以樺木、松木制造,木材的樹皮剝下做了紙張,剩下的部分造箭桿足矣。
箭羽則是最容易得到的,此物唾手可得的現實可是令客居的佩切涅格人倍感意外又覺情理之中。
因為新羅斯堡和諾夫哥羅德的民眾鼓勵養雞,民眾養雞主要是吃雞蛋,為了防止家雞飛走,雞仔長大后立刻就被薅了全部飛羽,甚至于翅膀被薅得就剩絨毛。
大飛羽都賣給了王公,至于小羽看似無用,當留里克指導下誕生了雞毛撣子這種小玩意,小羽也有了用處。
不必拘泥于雁翎,雞鴨鵝的羽毛都是好劍羽,尤為站在公國現在的立場,這些箭矢被留里克默認為一次使用的武器。一個名為“ammo”的非主流詞匯被留里克“發明”,用來指代這種箭矢。
獵人們覺得王公對箭矢的態度過于奇怪,這倒是引起一個好處,便是羅斯軍出征之際總會準備大量箭矢,能肆無忌憚地射爆敵人。
羅斯軍的戰前準備搞得熱熱鬧鬧,這令呂迪女首領持續性詫異。她又看到自己帶來的部族女孩們每天被迫工作,她們給羅斯人熬制松膠、劈柴、搬運物資、洗衣服等等五花八門雜事。
工作整體是艱辛的,倒也不比在故鄉的工作清閑到哪里去。被選中的部族少女的確是少女,但在那種極端貧困的生活狀態下,孩子長到五歲就要從事勞動,她們其實已經會做很多工作。
關鍵在于她們勞動得到了什么,女首領注意到的她們天天都在吃麥餅喝麥粥,還能天天吃魚肉。干瘦的女孩明顯有了身材上的變化,眼神與面貌可謂精神矍鑠。
如若只是幾天的款待,女首領會覺得此乃王公是義舉,顯然根本不是這樣,或者說羅斯人的生活都是這樣的,王公并沒有款待她們。
仆從的團體務必派遣人手從軍,最次出上幾個兵湊數也是有必要的。
呂迪女首領也得了命令,所謂大軍抵達呂迪村莊后,女首領當動員一百名男人加入羅斯軍隊,屆時呂迪男子將被公國進行武裝。
留里克不可能提供給那些“森林野人”高科技,不過是賞賜簡單的鐵矛、生鐵鑄造量產的劣質斧頭、以及淘汰的骨頭、玻璃箭簇的箭矢,這一切物資數量也極為有限。
在羅斯看來這些武備都是垃圾,呂迪人得之則能立刻提高生產生活效率。
“他們必德我?不必。至少不能給我丟臉,至少有仆從軍的樣子而非乞丐。”留里克就是這樣的心態。
一百輛雪橇改造了三分之一,其余被安排為載人用的,至少立上木柱子,再釘上鹿皮麻布保暖。
如此戰馬也不不必全程乘騎,它們被卸下馬鞍,身上披上羊毛氈子,韁繩與雪橇連接,與整個雪橇隊同行。
至于拉雪橇的牲畜才顯豪華,溫順又未孕育的輕壯雌鹿被選中,八鹿拉一輛。單個的雌鹿力量可能只有半馬力,然八鹿就是強勁動力源。
一支精干又不失規模的冬季遠征軍在新羅斯堡豐收廣場集結,全城的百姓都來觀看盛況。
看吶!北風呼嘯下盡是旌旗獵獵,每輛雪橇頂部都掛著旗幟,羅斯的白底藍紋旗飄揚。
戰士們衣服統一,白袍配藍紋,唯有自備的御寒帽子形狀五花八門。他們亦有統一雙肩背包,硬麻背帶就是口袋的束口繩索,此簡單硬實的結構早被獵人廣泛采用,另有毛氈卷曲后盤在背包上。
留里克在以裝備第一次世界大戰士兵的態度裝備自己的部下,不必拘泥于必須有火槍,部下大量裝備輕便的木臂十字弓,另有鋼劍圓盾,如此裝備的北歐戰士已經足夠應對當前的戰爭狀態。而后勤的強大實力也決定了這支遠征軍的強續航力。
當然,事情盡量要做得有備無患。
一支特別的雪橇隊不參與任何的戰爭,他們的任務有且只有一個,向拉多加湖北岸的熊集鎮堡壘據點運輸糧食和新箭矢。
拉多加湖非常大,便決定了找到呂迪人村莊需要向導。軍隊自然能直接跨越冰湖,但到了東岸就不知南下還是北上。
留里克決議以最保險的方法,逆時針地率軍行動,順手也是巡視維普斯人的村莊,蒞臨考察熊祭鎮。
他在烈烈風中做了一番演講,自然必要的戰前動員講話并非那么必要,他還是說了一通。
正巧軍隊是在豐收廣場集結,安置在大神廟的黃金神像都被搬了出來,任由陽光照得塑像爍爍發光。
大祭司和下級祭司們得了臨時工作,一鹿作為犧牲,鹿血祭神,留里克親理祭儀,鹿肝剖出獻給大祭司,之后大祭司宣布大吉。
留里克擦干凈短劍上的鹿血,喘著粗氣盡是白霧。
“戰士們,我們出發!”
遂在鼓聲、號角聲中軍隊開始行動,諾倫的樂隊立刻奏響《告別斯拉夫女人》的旋律所謂非常應景,只因樂隊里缺乏喇叭嘞樂器,這曲子顯得極有北歐風情。
在民眾的歡送與熱忱期待中,裝備豪華氣勢恢宏的遠征軍排成一字長蛇陣在涅瓦大街向東前進。城市的東大門打開,王公攜帶王后斯維特蘭娜御駕親征。至于別的妻妾就不必了,畢竟蘭娜才是真正的王后,僅她一個足矣。
雖然兵力過了五百,行進的大軍累計達到一千頭馴鹿,另有一百余匹戰馬隨行。
按照留里克的設想,這支軍隊抵達維普斯人村莊要再擴一些雪橇,并帶上一小撮維普斯弓手。軍隊抵達熊祭鎮后,怕是會有多達一百名男女獵人自帶干糧、武器、雪橇和馴鹿,加入這場掠奪兼顧探索的盛宴。
軍隊自然不是人數越多越好,除非后加入的家伙們愿意聽指揮又自備物資。
一切盡在留里克的掌控,當雪橇隊進入拉多加湖又沿著湖岸線行進到熊祭鎮,大量獵人獲悉遠征的消息,紛紛打消自己的狩獵計劃,果斷加入其中。
有超過一百名獵人執意要求加入軍隊,他們的身份普遍是蘇歐米人。這一情況不是更好解決嗎?因為耶夫洛本人就在軍中,他在深秋抵達諾夫哥羅德“朝覲”之后就一直住著,原計劃就是春季回芬蘭湖區。
耶夫洛輕易組織出一支百人隊,他們主要持短木弓和少量木臂十字弓,接受他的指揮,同時這群家伙也把裝備帶齊絕對不掉隊。
留里克在熊祭鎮設置了一個補給點,卸下糧食令人把手。如此軍隊東征若覺得食物不足即可立刻返回,按照留里克的戰術儲備,軍糧可吃一個月,那么軍隊的東征最少也能東進十五天。而最好的期望則是殲滅了卡累利阿殘部后,大吃特吃他們的物資,軍隊的補給又得以緩解。
卡甘一直覺得留里克王公拼命算計這個很奇妙,似乎這是充滿智慧的,他在默默觀察,也在計劃基于這次東征學學羅斯戰法,若是好使就學下來以帶到故鄉草原。
兵力膨脹到幾近七百人,這已經是北方的強大軍隊。
之前羅斯信使果然的真的,倘若羅斯人發飆,這只軍隊殲滅呂迪確如捏死一只松鼠般簡單。
女首領至少非常慶幸呂迪已經成為羅斯的仆從,但她忽略了一件事——村莊的民眾可不知這一切。
一支龐大的集團來自北方,首次吃了大敗仗的呂迪民眾痛苦于自己被二十個羅斯人擊敗,他們深深記得那些可惡的白布藍紋,看到它就想到失敗。
現在,羅斯大軍又來了。
普通呂迪人首先想到的還是逃跑,被推選出的臨時首領老頭子一個,他號召民眾趕緊向東邊跑。
當是時,一輛小雪橇一路狂奔而去,女首領及時趕回去。眾人見她平安大吃一驚,聽其描述雖是有懷疑,不少人還是停滯下來。
“一個林木下的村子。進去嗎?”阿里克望之,輕蔑地問。
留里克搖搖頭:“你走過團雀旁它們會驚飛,因為你太巨大了。不要嚇壞他們,我們就暫時定在這里,讓那個老女人去說明情況。”
這位女首領才是最有威望的,單純的呂迪人也沒啥心眼兒,既然羅斯已經做了新的主人,并許諾給予一些鐵器和鹽,那就不要逃了。
呂迪人歡迎羅斯大軍的抵達,只是留里克還是擔心自己的大軍會把他們連根拔起,正所謂手持利劍殺心自起。
羅斯軍就在無主的林地扎營,留里克下令呂迪所有的可以拿起武器的男子前來覲見,所謂從部族中挑選仆從軍,并會給予一些賞賜。
命令傳話人就是女首領,大家戰戰兢兢不假,躍躍欲試也是真。他們從沒見見過卡累利阿人以外的強悍外部勢力,據說還是大湖之西的巨人般的羅斯人。
女首領為表誠意愣是集結了233名男子,赤手空拳去覲見主人。
氣勢洶洶的羅斯戰士奉命擺譜,他們構成盾墻手持短矛一副威風凜凜模樣。
這可嚇得呂迪男人瑟瑟發抖。
留里克披著熊皮乍現,他這一身故意掛了大量晶瑩剔透的玻璃球,顯得整個人過于華麗,就是留里克自覺自己扮成了一個小丑。
這一身珠光寶氣確給呂迪人開了大眼,他們下意識明白此乃最高貴者。
突然,留里克命令:“都坐下!”
此乃他們聽得懂的語言,呂迪男子一聽真就順從地坐下了。
接著又是留里克以古芬蘭語宣講,絕大部分詞匯呂迪人聽得懂,也知曉了征服者之王的承諾。
大家頗為詫異,本以為是要做奴仆,給羅斯人做奴仆還能得到很多好處嗎?就是要攻擊卡累利阿人,大家還是心有余悸。
留里克又令他們起立,高大的他親自走過這些矮個子男子,隨手挑選其中的卓越者。
最是年輕力壯體能處于巔峰的男子被選中,次一級的男子也被拉出來。一段時間前他們還拿起武器攻打羅斯獵人,如今搖身一變自己居然成了羅斯戰士。
他們生產力過于低下,換新衣是重大喜事。現在留里克賜予他們羅斯軍的白底藍紋袍,又賜予鐵矛頭鐵簇箭。
一群人鳥槍換炮,一百人的呂迪仆從軍由此誕生,就是他們的戰斗力,留里克絲毫沒有奢望,他們只要做好向導工作即可。
一名據信有所威望的年輕男子名為馬庫特,就被留里克冊封為臨時指揮官來約束呂迪仆從軍,但女首領也必須隨軍前往。
呂迪人還是邊陲之民留里克要親自物色一個哈巴狗做統治代理人。這個馬庫特可以嗎?至少他要在這次行動有突出表現。
羅斯大軍就暫住呂迪村附近,然隨行的獵人以及不少戰士已經開始與當地人交易。
呂迪人各種生活物資極度匱乏,但他們還是有著大量松鼠皮、雪貂皮。他們太單純又窮瘋了,羅斯人不必殲滅他們掠奪物資,靠著突然興起的林間榷場,以商業手段就能完成物資掠奪。
這包括且不限于以鹽買到大量松鼠皮,以糧食買到當地女子的一夜身子。非常奇妙的是,后者非但不覺得自己吃了大虧,因為各氏族確實得到了一批鐵器和鹽,乃至氏族女子可能被留了羅斯人的種。
難道他們沒有廉恥嗎?恰恰相反,他們相對的與世隔絕的生活模式,與靈魂深處對近親繁育的強烈排斥,決定了他們愿意與不錯的異鄉人做親密交流。
于私留里克不想這樣,不過考慮到現實的因素,干脆就默認了。
羅斯人如此高大又不畏寒冷!他們留了種,如此生下的孩子定然硬朗。呂迪人很想得開,各氏族希望擁有更多的孩子更多的人口,只要孩子還是氏族成員,長相這類的問題就不必糾結了。
留里克固然不想現在就看到這種局面,然而這一幕已經發生過很多,公國境內混了維京血脈的嬰孩越來越多,這是治下民眾各取所需的選擇,自己真的管不住。
倒是有一個好,呂迪人各氏族覺得自己賺了,他們相信投降之后新生的后裔變得強壯耐寒,顯然不會輕易夭折病死。
于羅斯,他們這樣的決定很便于王公家族的統治。
那么合伙去打卡累利阿殘部,就是呂迪人最大的投名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