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恐懼實體

探員中心　　僅有一層樓高的圓形建筑，整個大廳都相當干凈，干凈到一個人都看不到。

　　直到羅狄走到柜臺前才發現一位骨瘦如柴，裹著布衣手腳均套著骨環，皮膚偏黑的青年正趴在里面睡覺。

　　對方的呼吸也相當薄弱，趨近于無。

　　如果這里不是探索局，羅狄多半會認為對方在上班期間猝死了。

　　仔細觀察將發現眼前之人太過疲倦，這份疲倦來自于長時間的戰斗與熬夜，恐怕是剛從角落回來不久的探員。

　　因為是第一次來，羅狄也不太好意思直接叫醒對方，誰知于澤直接上前，用力敲在辦公臺上。

　　“老兄，該上班了。”

　　青年于敲擊聲下緩慢蘇醒，慢慢支撐起他的上半身。

　　面頰含肉量很少，顴骨明顯，配合對方偏向于埃及的服飾，第一時間就能聯想到木乃伊。

　　“哦…不好意思新人是吧？我查一下你們的檔案。”

　　這人連忙在電腦上操作起來，確認了羅狄兩人在人事科的審核已經通過。

　　然后便是很不嫻熟地在桌下翻來找去，最終找出兩個精致的手提袋。

　　“這里面有你們在交界地公寓的鑰匙，新探員相關說明書，在你們的檔案正式轉過來前可在公寓里休息。

　　需要進食的話可以去食堂，目前只有一號食堂還在營業。

　　還有就是…”

　　話還沒說完，這人的腦袋直接落在桌面上，撞出很大的聲響，再次睡著。

　　于澤這次倒是沒有叫醒對方了，拿著手提袋便準備離開，他很清楚流程是什么，只需要得到這份手提袋就夠了。

　　兩人并沒有乘坐巴士，因為公寓樓就在不遠處，五分鐘不到就能抵達。

　　羅狄再次拋出疑問，“前臺的探員應該剛從角落回來，這么累還要在這里代班？

　　既然探員們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精英，一個個時間寶貴，回到交界地也需要加緊恢復，為什么還要安排他們臨時在這里值班？

　　讓原子軍工生產的智能機械來管理不好嗎？”

　　走在前面的于澤一邊看著，一邊給出回應：“沒這么簡單，這是地球表層與角落的中轉站，既然探員能通過縫去往內部，那內部的恐懼也能略微向外滲透。

　　羅狄你應該能感受到吧？那份隱隱約約的‘感覺’。”

　　說著，于澤還用手指輕輕刮動在皮膚表面。

　　這一提醒羅狄還真感覺到皮膚表面似乎覆蓋著什么東西，某種很稀薄，但又明顯異樣的東西。

　　之前羅狄的注意力都放在探索局，放在考核的問題上，并沒有注意到。

　　隨著現在將全部注意力集中于皮膚觸感，

　　柔軟，黏稠，條狀。

　　像是一種無形的蝌蚪或是蚯蚓，正在皮膚表面游動，試圖鉆進他的體內。

　　“這是…恐懼，角落內部的恐懼？”

　　“對的！角落里面的恐懼不再是一種精神概念，是一種能夠感覺到的，會直觀影響個體的實體。

　　它彌漫在任何與角落相關的空間里，就像空氣一樣，無所不在。

　　這份恐懼會侵蝕任何具備意識的生命，哪怕只是程序形成的AI生命，也會受到影響。因此在探索局工作的，必須是具備恐懼抗性的正式探員。

　　無論多累，只要你回到了中轉站，安排到你去值班就必須得去。

　　至少這里不必再擔心角落內部的風險。”

　　羅狄的手指長出一條灰色觸須，于手臂表面輕輕一掃，將這份恐懼觸感刮掉，但沒過一會兒又貼了上來。

　　“我們已經飽和的垂體，就是要以這種實體恐懼為食吧”

　　“不是食物，而是最基本的土壤。

　　將我們的垂體看作種子的話，人類世界的環境相當于是荒漠沙地，種子在那里基本不可能發芽。

　　而角落則是充滿著各種營養的土壤，越往深處，土壤的質量越高。

　　當然，這樣的恐懼土壤雖然能滋養我的垂體，也能影響我們的肉體，入侵我們的神識。

　　我們是以人類身份獲取角落體系的，主觀上并沒有墮落，沒有向恐懼屈服。不同于那些早早就被恐懼入侵，以欲望為意識形態的偽人，以及由偽人演變出來的角落怪物。

　　我們雖然被允許發展垂體，被允許進入角落，但是…角落本身會嘗試轉變我們，恐懼會不斷入侵。

　　當然，怪物也會受到影響，只是他們在角落里有著一定特權，能夠讓他們在特定條件下避免這種影響。

　　個人長時間在角落活動，尤其是較深的區域，便會不斷在體內累積恐懼實體。

　　當這份累積達到個人承受極限時，個體的人性本質就會接受考驗，很大概率會發生一種不可逆轉變。

　　所以在恐懼累積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一定要回到表層，回到中轉站來接受醫師們的治療，甚至接受一些極端療法，確保體內的恐懼被剃除干凈，再重啟之前的探索。

　　這也是目前主要約束我們人類探索的原因，所能探索的深度始終有限。”

　　“恐懼超過極限后，個體會變成什么？類似怪物？”

　　“不…”于澤停下腳步，用手在大腦周圍比劃出一個爆炸動作，“你想象一下原本正常發芽生長的植物突然超出你的控制胡亂生長，吮吸你的大腦，沖破頭蓋骨的畫面。

　　你的主意識會被抹除，你作為人的拘束器會被徹底解放，丟掉原本的一切形態，于精神層面徹底死亡。

　　你的肉體會變成一棵瘋狂的，混亂的，美麗的…植物，成為角落的一部分。

　　這些都是我從洛大圖書館里看到的，具體是啥子樣還需要我們去角落里面感受一哈，我也是第一次。”

　　“相當于給角落植樹嗎？”

　　“也能這么說吧，如果站在角落的角度來看，確實是一件好事。每當一位探員被恐懼吞噬，角落的環境都會得到改善，恐懼濃度都會上漲一些。

　　不過，我們兩個應該不用擔心，至少在淺層區域不用擔心。

　　無論是羅狄你還是我，都具備著較高的恐懼抗性以及能夠壓制垂體的手段，遏制異變的手段。

　　而且，只要保持著足夠強大的決心，再如何沉重的恐懼都無法壓垮你的精神。”

　　公寓樓到了。

　　里面依舊一個生人的氣息都沒有。

　　安排給他們的雖然是雙人寢，但按照于澤的說法，這樣的套房很少用得上。探員們的大多時間都會待在角落，盡最大可能掠取里面的資源。

　　次日中午。

　　正在一號食堂胡吃海塞的兩人同時收到手環的提示。

　　≮個人檔案已由探索局接收，新人身份正式確定，預定在今日14：00將開啟你們的初次探索。

　　請提前半小時抵達廣場區域，屆時將進行相關的要求說明，小隊配備以及探索道具的發放。

　　遲到者會直接退回檔案，并在個人檔案上留下逃兵的標記。≯

　　所謂的廣場就是這座海島，以及探索局的中心，那條豎直結構，長度超過數百米的縫所在的區域。

　　當羅狄與于澤趕到時，廣場上已經等待著不少人，他們并非新人而是休息好了，準備再次開啟角落探索的探員。

　　其中，昨天負責接待兩人的有珍醫師也在廣場邊緣，當前正微笑著向兩人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