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夜談
碎裂的大門，混亂的人群，這一次奴隸市場算是徹底威嚴掃地。
看到兩人坐上了離開的馬車，當家的克維爾杜夫松了口氣。
一想到該如何和幕后大老板們解釋，他就更頭大了。
但注意到周遭那指指點點和議論紛紛，他知道麻煩的事情才剛開始，這次奴隸市場真是栽了。
“該死的尤金.....來人！把尤金的女人和崽都送進拍賣籠！他的人送去他最喜歡的斗獸場！”
于是，他順手把憤怒遷向了尤金.福迪，先殺幾個鎮鎮場子吧。
而在馬車上，“未婚夫妻”的兩人面面相對，場面有點尷尬。
黎恩沒有無情商的詢問“我們不是已經解除婚姻”的蠢話。
他估計，對方是找這個理由幫自己，否則外人是不好插手的。
只不過，剛經歷了這些的兩人，依舊有點難以面對彼此。
至少女人一直紅著臉低著頭，和她長袖善舞的名聲一點都不搭。
或許是受不了這份難堪，莎莉曼還是先開口了。
“......你為何只索要那個作為賠償。”
她也真對這個的確有些費解，于是開口詢問道。
黎恩沒有索要神兵利器，沒有索要財富和店鋪，他要的是圣騎士最不該開口的東西。
“你想問我，為何要索要奴隸作為報酬？”
“是的。你雖然優先要求有技術的奴隸，這對奴隸市場并不是難題。有技術、工藝的奴隸，本來就是暢銷商品，價格是比較貴。但和你的英雄之血依舊沒有可比性，這種頂級進化素材不是市價能夠錨定的，這交易太虧了......”
無門檻的進化素材英雄之血一直是有價無市，真要估價是天文數字，可再高的價格買不到也等于無用。
本來在自己的幫助下，黎恩是可以索取更好的，比如什么神兵利器或者進化的稀有材料。
莎莉曼都做好了逼迫奴隸市場大出血的準備，結果卻只索要了她眼中最沒有價值的技術奴隸。
這才是“賠償”會如此快談好的根源，奴隸市場覺得虧的不多。
“那些奴隸，我會直接釋放掉，當然，不是完全沒有代價的.....”
既然彼此已經是盟友，黎恩也解釋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和計劃。
“.....前提是，這些有一技之長的人，必須簽訂三年在碼頭區生活的契約。當然，是自謀生路的那種。”
看著莎莉曼依舊費解，這些計劃未來很可能還需要她的配合和幫助，黎恩也更加耐心了。
“在我看來，碼頭區的奴隸市場，對周遭區域最大的傷害，甚至不是那些衍生的犯罪，而是它不斷汲取資源，不管是人力還是財力、資源上的，卻將其單純的化作了金錢......”
奴隸市場所在的碼頭區，正常營生的產業太少了。
那些手藝人，想要謀生就要干活，那么，就自然的會帶來一些新增的產業。
一個面包匠人，成年的他需要一個家庭吧，那么，就有一個女子不需要去花巷。
如果他開店，他還需要兩個學徒兼幫工吧，那么就又解決了兩個男孩的就業。
那學徒成年了，又要開店賺錢吧，于是，又產生了新的需求和就業。
說到底，創業和就業就是這種事，有技術的人需要投資，需要發展的計劃，而他的事業起來后，又能帶動一片。
前世干招商工作的黎恩，對這些東西是很清楚的，在這個時代每個有手藝的人，都可以成為優質的“項目”，尤其是經濟形勢不好的時候，數量更多且靈活的小個體戶、手工藝人更顯重要。
在他眼中，奴隸市場對碼頭區最大的傷害，甚至不是本身的惡，是它占據了所有的上層生態位，只把周遭一切產業扭曲成為它提供營養。
它不是正常的“人體組織”，而是貪婪的“癌細胞”。
它只需要花巷、賭場還有幫派、人販子，讓碼頭和來往的人口成為其經營對象，就足以賺取大量的利潤。
黎恩試圖做點什么的話，就必須從生態上著手，光大項目投資是不夠的。
釋放的手藝人不管是去商業，干紡織，甚至僅僅拿著手藝開個蛋糕店，都可以給這個只剩下黃賭的碼頭區，帶來點新東西。
“如果可以的話，到時候你可以對一無所有的他們提供商業借貸，哪怕是高利貸，他們也會欣然接受的......”黎恩說的很誠懇，他是真的期待本地的貴族能做點人事，哪怕是不像人事的玩高息貸款。
在黎恩眼中，既然奴隸市場吃掉了所有資源，那么，就必須讓其吐出點什么，碼頭區的普通人才有正道可以走，才能活成一個人樣。
黎恩一直在認真思索，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能否得到好結果。
但他更確信，什么都不做的話，就什么都不會改變。
當年的他，可是在招商的酒會上過來的，他可是深刻理解“投資者”的重要性，不管是技術還是資金，都是可以撬動區域發展的金鑰匙。
拼過去亂殺的確很爽，但僅僅如此只是開啟另一個循環，過個幾年再來一個英雄亂殺，又有什么意義。
“.......同時，我還會要求一些年輕體壯并無惡行的年輕人，將其交給迪蒙。”
有了商業，也要有保護商業的武裝力量。
誓約騎士不是人干的.....但在很多人眼中，奴隸真不算人，甚至他們自己也覺得自己不算人。
迪蒙會試著收編他們，并在幫派之外另組一份武裝力量，甚至考慮將誓約騎士的修行方式給他們。
他們在獲得自由之后，如果有人愿意給他們力量，他們什么事情做不出來，比起當奴隸，苦修算什么辛苦。
最妙的，掌握了力量的他們，曾經是碼頭區奴隸市場的奴隸......他們會怎么對過去的奴隸主，恐怕不用多說。
“這只是一個方向，一個可能，走一步算一步吧。”黎恩也沒把握一切好轉，他只能在能力范圍內，試著引導未來。
黎恩繼續述說，莎莉曼良久沒有回應。
他抬頭，才看到一張異常驚詫的嬌艷面容。
她，很吃驚？黎恩也笑了。
或許，在她的眼中，所有騎士都是大老粗吧。
“呵，別看我這樣，我讀過書的。”
“不是這個！！你，就沒考慮過自己嗎？你這樣弄，你自己什么都沒拿到手吧！”這才是重點，深知人性之惡的莎莉曼，無法理解黎恩的抉擇。
這一刻，得到公主命令過來救援黎恩的莎莉曼，徹底看不懂眼前的男人了。
“哪有.....我挺開心的，萬金難買我樂意。”黎恩的冷笑話，沒有讓莎莉曼笑出來，她只是冷冷的看著他。
馬車再度陷入了沉默。
“你還有多久徹底失去力量。”突然，女人冷不丁的來了一句。
在她看來，黎恩的行為，有太多安排后事的味道。
“四五天吧。”男人依舊帶著微笑，似乎完全沒有當回事。
莎莉曼嘆了口氣，她也沒有再勸，讀過他心的她確定，眼前的男人是勸不動的。
就如公主殿下所說的一樣，保住他的命，能幫就幫一手吧.....只不過，這個尺度，或許能夠比預期的高一點？
“說說看，你的計劃吧，你真覺得你能改變什么嗎......”這一次，莎莉曼也有點認真了。
“改變？我不能，能改變這一切的只有本地人。哦，在我看來，這里的一切說到底還是王室的問題，王權薄弱讓出了原本的生態位，各方勢力上位填補，最終形成了這個扭曲的自由貴族派系，他們成了實質上的王，卻沒有履行王的責任......”
“或許在你看來，這些災難是偶發的，但掌權者無法行動本身就是最大的罪過。奴隸市場在整個王國和輝光城只能算是毒瘤，但實際上已經成為了碼頭區的心臟，成為了王權缺位下的真正的掌權者，解決它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
即使是已經癌變的心臟，隨便拔血管，依舊會大出血死人的。
各種大逆不道的話語，黎恩是當著王權派的中堅，張口就來。
“都是王室的錯？！”很快，公主大人也被氣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