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不忠不孝,狼心狗肺。”
“愚蠢,自負,眼高手低,難堪大任。”
“總有些人拎不清自己所處的位置。”
“我看他是吃的太飽了,以至于忘記了自己是什么樣的貨色。”
明辰搖了搖手指,輕飄飄地說道:“這好好的縣城若交給他打理,不出三年,饑荒滿地,餓殍遍野。”
分明在不久前還在夸贊人家。
然而現在,明辰這張嘴,卻是半點不留情。
“你胡說!!!!”
“張公子胸懷大志,義薄云天,不過是時運不濟。豈是你這種欺世盜名之徒可以評判的!!!”
而就在這時,徐徐陰風吹過。
令人的靈魂仿佛都感受到了幾分的涼意。
凌玉察覺不到,也看不到,也聽不到。
一道人影出現在了她的身側,一臉憤憤地瞪著明辰。
正常來講,明辰其實是懶得摻和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的。
奈何,小老弟身上有個好東西呢!
無人可以看得,有一小鬼寄宿于這佩玉之中。
幽魂忘情 助幽魂了卻執念,魂歸天命。
所以,明辰才從張黎手中要來了這個東西。
雖說是鬼,看上去張牙舞爪的,對明辰也沒什么好感。若是常人見了,該駭得不行,不過明辰早已見過妖怪,對于這個唯物主義戰士震怒的世界有了心理準備,身邊還有扶搖,對這小鬼自是也沒什么恐懼的。
“這…賢弟如何見得?”
凌玉知曉這個神奇的弟弟不會亂說話的。
他雖說思維跳脫,天馬行空,但總有他的依據。
明辰搖了搖頭,沒搭理那氣哼哼的幽鬼,也沒有回答凌玉的問題。
只是又問道:“兄長,你覺得這縣城的知縣如何?就是剛剛那個倒霉蛋的老爹。”
“額…”
凌玉沉吟了片刻,說道:“我沒見過他,無法下判斷。但是城中人傳聞,他,額…并不是太好。”
城中有些流言,說這官兒貪污腐敗,濫用職權。
只是她不曾親眼見過,也無法妄下定論。
但既有流言,加之剛剛對方的親兒子舉報,怕是也不會空穴來風。
“呵呵~”
明辰聞言笑了笑:“兄長有智慧,不知事情真相,便不會人云亦云。”
聽對方贊自己,凌玉不自覺地晃了晃腦袋,勾起唇角來,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
明辰抬首,看著頗為熱鬧的酒館,說道:“若我說,這城中知縣,是個很不錯的官呢?”
“哦?”
‘你胡說!那狗官不是好人,勾結權貴,為非作歹,搬弄是非!’
一旁的小鬼惡狠狠地瞪著他。
明辰并不理她,只是朝著凌玉說道:“兄長,有些時候,不要聽人們在說什么,要睜開眼睛自己去看,自己去思考,去想,真正的事實是什么。”
“望陽縣這里并不是繁華的商業中心,沒什么歷史底蘊,這里的土地也并不肥沃,資源也不豐富,沒什么特別的特產。氣候適宜倒是個優點,地理位置還行,勉強算是個不錯的交通樞紐,但沒有大河。沒有大河,就沒辦法大規模運輸貨物。這遠遠不夠!在先天條件上,它并沒有繁榮起來的潛質。”
“兄長從凜州走來,該是見了不少,可有見過幾個城市如此繁華?可有見過多少底子比這里強得多的地方被治理的一塌糊涂?”
“如今世道,中央派系林立,權力集團爭權奪利,地方偏遠鞭長莫及,層層往下腌臜不斷,上邊人根本不顧到底層人的死活,交夠徭役賦稅便已經足夠了。”
“兄長該是也見過貧困潦倒,破敗不堪的城市吧!”
明辰挑了挑眉,笑盈盈地朝著凌玉問道:“那里的民眾可敢說半句官家的不是?”
凌玉:…
明辰笑了笑,又繼續說道:“再換一個問題,兄長,若是你,被朝廷派到一個地方做官。”
“這個地方有些豪族,家財萬貫,京城之中也有不小的關系,人家家里的家丁比衙門之中的衙役都多,你該如何?”
“人家跟你疏通關系,送于你錢財,你該如何?收是不收?”
“若是人家家里人犯了事,來求你偏袒,你又該如何?是秉公執法呢?還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凌玉:“額…”
明辰瞥了眼不遠處的酒桌,朝著凌玉說道:“我來告訴你,兄長,這些問題,雖然我給你了選擇,但是實際上,你是沒有選擇的。”
“中央和地方本身就存在矛盾。”
“你所擁有的,只是中央,賦予你的身份。至于協調好地方,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送于你錢財,你必須要收!利益鏈條的意義在于相互捆綁,你不跟我綁在一起,那你就是我的敵人。”
“現在的世道,沒有秉公執法,秉公執法的代價就是,沒有公平,同時也沒有了官職和性命。”
“這樣的條件下,你如何做一個好官,好好治理一個城市,好好發展經濟,好好讓這里的百姓們安居樂業呢?”
明辰撐著下巴,笑盈盈地看著她:“換了你,你能交出現在這樣一個望陽縣的答卷嗎?”
“如此縣城,交給那所謂‘大義滅親’的蠢貨,他能把它變成什么樣呢?”
凌玉有些沉默。
不單單是她,另外的一個從一開始就在喋喋不休的咒罵著的女子,此刻似乎也不再言語了。
“上能應付中央下達的賦稅任務和工程任務,下能治理好城市讓百姓安居樂業,中能協調融入權貴利益集團。”
“如此…還算不得好官么?”
“無通天徹地之能,不過權力鏈條之中的一環,于大勢裹挾之下,能做到這般已經實屬不易。”
明辰飲著茶水,輕輕感嘆著:“可惜啊可惜啊~時勢成就不了英雄,如此良臣蝸居于此,可惜了。”
‘張公子可以的!他一定可以做得更好!’
良久,凌玉未說話。
耳邊卻是傳來了姑娘頗為倔強的言語。
“癡兒,癡兒~”
明辰手中摸著玉佩,搖了搖頭:“要不怎么說,油嘴滑舌、能說會道能騙得姑娘呢。”
“騙姑娘?”
聽得明辰稀里糊涂來了這么一句,凌玉心跳突然加速了些,咽了口口水。
她這易容之法從沒出過岔子,該是沒被發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