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大方的小狐
“奇怪？咦，這人速度好快啊，與強壯的古人相差仿佛了。”侍女低聲驚呼。
她神情錯愕，因為發現道藏境的老山魈，竟然漸漸被那羽化層次的人類甩開。
旁邊，幾個同樣蛇尾人身的侍從，見狀也是紛紛露出異色，盯著遠處山中閃動的青金色人影。
“此人練出五行炁，且修煉諸多不相容的戲法，許是準備在羽化層次‘破限’…但我不明白，此人既非天命，也非仙種，為何要強求羽化層次的破限？”
“破限？小姐你是說，這個人類異想天開，試圖融練百戲，在羽化境強行突破氣血極限，追求匹敵道藏層次的力量？”
侍女愕然，她跟隨小姐身邊，并非見識淺薄之人。
這世上，有一些絕代天驕，勉強可以做到跨越大境界之間的絕對差距，方法便是“破限”。
紫衣女子高貴出塵，青絲如瀑，明亮眼眸中有璀璨的電光跳動，她微蹙黛眉，輕聲道：
“我不明白，塵世間三境，并不延壽，人類短短百余年命數。他為何要苦求羽化境界的‘破限’…”
她能看出陳宣根骨八千余斤，雖算萬中無一的罕見天才，但距離‘九五之姿’的仙家種子，終究有數百上千斤差距。
“破限這種事，他資質不夠，沒時間做，且難以成功，他必須精打細算用好每一天，否則便是自毀大道前途，最后一絲韜紅塵的機會將破滅失去。”
紫衣女子搖頭微笑，旋即帶著一眾妖族離去：
“初入南荒，不宜招惹是非，先找山君或者龜老吧，上陽仙人遺物的事，還沒結束呢…”
梨園大山下，陳宣徹底擺脫老山魈。
“轟隆隆…”
山林深處，老山魈失去陳宣蹤跡，正大發雷霆，發泄怒氣，成排樹木倒下，鳥獸驚慌失措逃離，引發一小波獸潮…
“五十余斤仙梨酒，不虛此行。”
陳宣掂量了下酒缸，心中極為愉悅，旋即，喃喃道：
“仙梨酒需要分一些給顏玉書試試效果…還需拿出部分，給六只小鬼怪，小孩子不能多喝，但可以帶回去給長輩，最好也給老烏龜一點，打點一下。”
他心胸很豁達，雖然這是他獨自一人取得的意外收獲，但這份好處，并不愿獨享。
“先回小石湖。”
陳宣繼續前行，酒香味濃烈，會吸引路上的鬼怪覬覦，他需要立刻返回老烏龜地盤。
老烏龜地盤處于南荒最外圍，非常安全，壓根沒幾個鬼怪生活。
同時。
陳宣用傳訊符篆，迫不及待呼喚顏玉書：“請速來南荒地界，我有仙釀給你喝。”
顏玉書很快回復，慍怒：“才十天！”
她暫時還抗的住！
陳宣道明緣由，問道：“惑心梨釀造的仙釀，你試試看有沒有用，能否延長時間？”
顏玉書沉默，顯然是聽說過惑心梨的效果，隨后，破天荒有一絲羞惱，呵斥道：“你讓我用道具？我真會被你玩死的！”
他真是什么過分要求，都敢提啊！
她感到匪夷所思，自己是世間男人眼中純潔無瑕的仙子，沒幾個人能抵抗六欲天帶來的魅力。
即便面對高級修士，魅力依舊有很大效果，當日桃花源中，她面對兩位半步道藏，想打就打，想退就退，人家根本不帶阻攔…只要不涉及底線，任何人都情不自禁對她寬容…她說的話，提的要求，沒人會拒絕。
但此刻，陳宣不受她影響，反倒膽大包天，提出這種令人難堪之事。
顏玉書冷聲道：“你很過分，你把我顏玉書，當成什么人了，你修煉的鼎爐么？”
陳宣沉聲道：“拜托道友。”
“…好吧。”
顏玉書嘆息，抿著嘴唇，悶聲回應：“我只答應這一次。”
顏玉書同意下來，但嚴肅聲明，這只是一場交易，沒有第二次的…仙梨酒是世間難得的寶貝，飲下大有裨益，她沒有拒絕的理由…而且吃下兩個半步道藏，她最近硬抗也很難受。
“我現在出發，明日到！”
“請路上注意安全。”
陳宣結束對話，繼續趕路。
他確實是有些著急，但沒辦法，顏玉書約莫晉升道藏境后，就會跟隨陸篆離開赤鴉城，前往外域宗門進修。
若非這原因，他今日是不會跟隨小赤狐等冒險的。
傍晚時分。
陳宣安全返回小石湖，由于獨自從梨園地界離去，尋找記憶中的回家路線，花費不少時間。
“白梓小狐、虎大他們，比我回來的早一些。”
陳宣新建的院中，小赤狐正在分梨，其他鬼怪圍著她，淌著口水。
“按勞分配，恩人老大一顆梨，輪到虎二，然后恩人…”
小赤狐神色認真，一邊分梨，一邊碎碎念：“小狐一顆，恩人一顆，小雀，恩人，小鼻子，恩人…”
小鬼怪們分到仙梨，高興的合不攏嘴。
雖然一半仙梨，都讓小狐分給恩人老大，但是落在他們手中，也有三四顆梨…要不是因為陳宣，他們本是一顆得不到的，甚至會被老山魈抓住。
唯獨背刀虎妖臉色發黑，猶如一根木樁站在一旁，磨著虎牙，悶聲自語：
“白梓，你不能這樣，我們從小就認識。”
小赤狐抬頭，眼眸晶亮，嗓音清脆道：
“虎二嫌少么？你出力第二多，多給虎二一顆梨吧。”
小赤狐很大方，從自己的梨中，拿出一顆，放在背刀虎妖面前。
背刀虎妖臉色更黑，道：“誰要你家這些爛梨子，我家也種了陸地寶樹。”
小赤狐：“真的么，虎二嫌棄，虎二這一份，我都分給恩人啊？”
背刀虎妖：“…我有名字，為何不叫？”
微風吹來，卷起地上的枯葉，真名山獄的虎妖仰望天空，莫名感傷，身上有一種蕭索的氣息。
“咯吱。”
陳宣抱著酒缸，肩膀頂開院子門，走進來。
小赤狐尖耳豎起，立刻跑去迎接，高興的叫著：“恩人終于回來啊，小狐很擔心你，咦？這是什么？仙梨酒！”
小赤狐瞪大眼睛，整個身體凝固住，隨即，小聲道：“恩人，小狐可以喝一口么，就一小口。”
其他小鬼怪也都跑過去，圍著陳宣，又蹦又跳，一派歡快的氣氛。
“當然可以。”
陳宣高舉酒缸，進入屋中翻出幾個工藝粗糙的木碗，笑道：“大家都有份，我稍后做幾個酒瓶，給你們裝一些，帶回去慢慢喝…咦？虎大，你站那么遠作甚？”
背刀虎妖掃了他一眼，然后，盯著其他興高采烈的小鬼怪：“…”
鬼怪的悲喜并不相通，虎妖只覺得它們吵鬧。
陳宣疑惑，繼續喊道：“虎大？”
背刀虎妖微微頷首，笑道：“老二，虎某來了…”
天色將晚，院子中，有一種活潑卻安寧的氣息。
這種時光，不會持續太久，暴雨即將來臨…已有外地妖族進入南荒，接下來，更多大勢力即將入場。
南荒深處。
一座千丈高山之上，云遮霧繞。
老烏龜提著一條過山寶魚，登山拜訪朋友，呼喚道：
“白桿桿！”
一只赤色狐貍三米多高，尖嘴瘦面，穿一件白色袍子，身材高挑，但腰極細，仿佛一只手都能握住，腳下白霧籠罩，有一種似仙似妖的氣質。
煉制寶具。
“鐺！鐺！”
三條纖長的赤色狐尾舞動，各自卷動一把大錘，砸動一塊神光燦爛的奇異金屬，轟聲如雷，撼天動地，火星猶如瀑布般濺起數十丈高。
“老烏龜，何事？”
三尾狐放下大錘，狐尾撐地，懸空浮向老烏龜，他手提一只刻畫符文的篆筆，狹長雙眸俯視著老烏龜。
“幫忙煉器…”
老烏龜說明來意，三尾狐聽了片刻，搖頭拒絕道：
“山君、六牙白象等諸家古物，皆已融完，吾確有空閑…但老烏龜你看低我，為人類鍛造寶具，我不做這種背叛鬼怪的事。”
人類與鬼怪是天敵，血海深仇，鬼怪只要踏出南荒一步，必被練炁者無情絞殺，
一些鬼怪喜食人害命，但人類練炁者更過分，把所有鬼怪當做修煉材料。
三尾狐向來厭惡人類…狐貍皮毛珍貴，太多狐貍死在人類手中。
“此人不一樣。”
老烏龜眼珠一轉，神神秘秘，壓低聲音道：“山鬼娘娘同他之間，有特殊的關系，小家伙進過陵寢，且身份玉牌給他了…”
“山鬼？她睡醒了啊。”
三尾赤狐愣了一下，沉默半晌，尖嘴微啟，嗓音平淡道：“破一次例倒也無妨…叫他有時間來找我罷！”
顯然，他有相對靈活的做事底線…
老烏龜滿意點頭，旋即環顧四周，眼睛發亮道：“你家新釀的仙梨酒呢？我知道你那梨園最近熟透，十年一次大豐收，這次必須給我來一點…”
三尾赤狐善于煉器，南荒巨富，但辛苦攢下的家底，幾乎都投入在梨園之中。
否則，哪個大鬼怪，有如此令人咂舌的實力，栽種培養數十棵陸地寶樹？
三尾赤狐大方表示：“最近忙，隨手拘了一群兇厲難馴的山魈，幫忙看守釀酒，過兩天取來，讓白梓送你一斤。”
“小狐是個善良孝順，知恩圖報的好孩子，與你一樣大方，今日為何不見？”
“約莫找朋友嬉戲去了吧…”
三尾赤狐隨口回答，一臉慈祥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