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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矛盾

  朱霜依靠在床頭,長發披散、面色蒼白,曾經炯炯有神的雙眼滿布血絲,渾身上下帶著種柔弱的破碎感。

  貼身丫鬟珠兒手足無措守在一旁,見到朱居不由松了口氣。

  “少爺!”

  “您快勸勸小姐,她已經一日一夜滴水未進,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朱居聞言皺眉,揮了揮手:

  “去熬碗肉粥。”

  “是。”

  “姐。”

  拉過一張椅子坐下,朱居低聲開口:

  “怎么了?”

  “不吃不喝怎么行,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肚子里的孩子考慮。”

  年前的時候,朱霜來信中就提到自己已經懷孕,現如今更是顯懷。

  “弟弟…”

  抬起頭,朱霜眼泛淚水、哽咽開口:

  “我不想繼續跟盧蒲過了。”

  朱居面色大變,站起怒道:

  “他怎么了,莫非以為老爺子不在了就能欺負人,我這就去找他!”

  “他…”朱霜哭道:

  “他要再娶!”

  “再娶?”朱居皺眉:

  “你們感情一直很好,如果只是納妾的話…姐姐好像主動提過。”

  一生一世一雙人說起來美好,實則在這個社會不太現實,尤其是對有錢有勢的人來說。

  盧蒲年輕的時候還好說,關系、家事簡單,現如今隨著他的地位提升,來往越來越多、財富越積越厚,朱霜一個人已經有些忙不過來。

  此時納妾也很正常。

  甚至朱霜自己就提過,幫盧蒲物色妾室,找個女人幫著她打理家務。

  妻妾地位并不相等。

  妾室若是沒有誕下子嗣,地位比仆人高不了多少,這都是大戶人家常例。

  不過通常而言,想要納妾也要等正妻有了兒子再說,不然恐有麻煩。

  “再娶?”

  朱居開口:

  “娶的是誰?誰家的女兒?”

  “萬文茵。”朱霜抽了抽鼻子,哭道:

  “萬副堂主的女兒,我以前待她如親妹妹疼愛,想不到…她竟然搶我丈夫。”

  朱居眉頭緊皺:“萬副堂主同意?”

  三分堂一位堂主、兩位副堂主,每一位都是河間府權勢滔天的大人物。

  娶他們的女兒,無疑能一步登天。

  同樣。

  這等人物豈會讓自己的女兒給人做妾?就算是平妻、二房也不可能。

  “唔…”朱霜大哭:

  “萬前輩不同意,那小賤人就一直哭鬧,說是不同意就上吊自殺。”

  朱居腦海里浮現盧蒲那又矮又胖又丑的模樣,心中十萬個不理解。

  “那萬文茵很丑?”

  “倒也不丑。”朱霜撇嘴:

  “不過肯定不如我。”

  朱居心中了然,這種情況都說不出來違心的話,那就是很漂亮了。

  為什么?

  盧蒲的相貌距離俊美差了十萬八千里,也并非能說會道,怎么就能讓佳人青睞?

  先是朱霜,又是萬文茵。

  想來萬副堂主同樣無法理解。

  “唉!”

  嘆了口氣,見粥已經做好,朱居開口勸道:

  “先喝點粥暖暖身子,也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不能因為別人做了錯事折磨自己。”

  “姐夫那邊…”

  “我去問問。”

  “嗯。”見到朱居,心中有了依靠,朱霜雖然依舊愁苦,倒也慢慢有了胃口。

  沒等朱居出門,盧蒲已經從河間府趕來,看他風塵仆仆的樣子也知道來時匆忙。

  “滾!”

  “我不想見你,給我滾開!”

  “咣當…”

  房門關閉,碰了一鼻子灰的盧蒲面色尷尬站在門前,一臉的無助。

  “姐夫。”

  朱居嘆了口氣:

  “喝一杯。”

  “好。”

  石亭下。

  盧蒲一聲不吭,只是一杯接著一杯往肚子里灌酒,滿臉愁容無法訴說。

  “姐夫。”

  朱居端起酒壺給他滿上,道:

  “我姐認識你的時候,你好像還在三分堂一個小堂口跟人跑腿做事。”

  “是。”盧蒲點頭:

  “那時候的我一無是處,甚至就連習武需要買藥材都靠你姐姐資助。”

  “好在姐夫沒有讓人失望,年紀輕輕就入勁圓滿,更是蘊養出內氣。”朱居開口:

  “老爺子也從一開始的堅決反對到松了口。”

  “…”盧蒲表情復雜:

  “沒有你姐姐、沒有老爺子的資助,盧某不會有今天,這我知道。”

  “但你也應該清楚,這件事我沒有辦法拒絕。”

  “為什么?”朱居冷聲道:

  “你當然可以拒絕!”

  “朱居。”盧蒲起身,朝著遠方看去,眼神復雜:

  “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樣的,男人要有自己的事業,要一直往上走。”

  “我不否認娶了文茵后萬副堂主對我的幫助,但我同樣可以對霜兒承諾,絕不負她!”

  “呵…”朱居冷笑:

  “我姐曾說過,你答應過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老爺子在的時候,你從沒提過再娶,現如今不過是欺我朱家無人。”

  “絕對沒有!”盧蒲面色凝重:

  “我可以對天發誓,盧某人從未做過對不起霜兒的事,至于文茵…”

  “沒人敢拒絕萬副堂主,如果我敢說不娶,明天你見到的就是我的尸體!”

  “是嗎?”朱居開口:

  “既然如此,那就和離吧,沒有你我一樣能夠照顧好姐姐。”

  “你這是說的什么胡話!”盧蒲大怒:

  “這不可能!”

  “我與霜兒相愛多年,她還懷有身孕,如果棄她而去那我還是人嗎?”

  “朱居!”

  他肅聲開口:

  “你也是男人,應該很清楚男人在外面有多不容易,你該幫我說服你姐姐。”

  “我每天在外打拼,隨時都有可能見不到第二天的陽光,還要照顧家里人情緒,方方面面都要處理到位,你知道我這些年是怎么過來的嗎?”

  “盧蒲!”朱居看著他,慢聲道:

  “你很不容易,但你除了家庭還有事業、還有朋友,你不高興可以找人喝酒、不開心可以約人打架,你很清楚自己有什么想要什么,你的生活是有很多不順但也可以過的很充實。”

  “但…”

  “我姐不同!”

  他深吸一口氣,肅聲開口:

  “我姐什么都沒有,只有你,她受了委屈沒辦法跟你一樣找地方發泄,家庭是一個女人的一切,你現在違背了當初的承諾、破壞了她的一切。”

  “和離!”

  “除了和離,我想不出另外的辦法。”

  盧蒲表情僵硬。

  兩天后。

  河間府。

  朱霜牽著朱居的手,走在山間小道上。

  “弟弟長大了。”

  朱霜眼神復雜,音帶感慨:

  “家庭是一個女人的一切,能說出這種話,誰家女兒嫁給你一定很幸福。”

  “對了。”

  “你還記得小時候娘給你說過的娃娃親嗎?”

  “姐。”朱居抬手,打斷她的話頭:

  “我們這是要去哪里?”

  “一位前輩的住處。”朱霜收回視線,朝著山頂看去,笑道:

  “他是爹爹的老朋友。”

  這只是一座矮山,山上灌木稀疏,在幾棵大樹下有著一座簡陋籬笆院。

  “葉前輩!”

  “朱家的丫頭?”木屋里傳來嘶啞聲音:

  “讓他進來吧。”

  “快去。”朱霜示意:

  “陪葉前輩說會話,我在山下等你。”

  “好。”

  朱居應是,走進籬笆院推開房門,數十平的空曠房間里端坐一位老者。

  老者豹頭環眼、燕頷虎須,身材極其魁梧,體型比申虎還要壯上一圈。

  “老夫葉崇山,你應該聽過我的名字吧?”

  葉崇山?

  朱居眼神微動,抱拳拱手:

  “鐵拳葉老前輩,久仰大名。”

  在三分堂老一輩當中,有一拳、一掌兩位齊名高手,掌即朱家老爺子的混元鐵手,拳指鐵拳葉崇山。

  同時。

  葉崇山修煉的就是十三橫煉,盧蒲給的外練五重也是來自此人之手。

  他有些了解朱霜為何帶自己來這里了。

  “呵…”

  葉崇山輕笑,視線上下掃過,點了點頭道:

  “不到一年的時間,把十三橫煉修至筋骨境,就算有以前打的基礎,也算不差了。”

  “真是想不到,老朱那家伙的兒子竟然適合修煉硬功?”

  他輕輕搖頭,表情數變。

  “過來!”

  “是。”

  “聽說你懂醫術?”

  “略懂。”

  “那就幫我把一下脈!”

  “是。”

  葉崇山挽起袖子,把手臂隨意放在桌上,任由朱居扣住自己的脈門。

  對方雄渾有力的脈象,卻讓朱居眉頭緊皺。

  “怎么樣?”

  葉崇山大笑:

  “嚇到了?”

  “是。”朱居緩緩點頭:

  “前輩脈象看似有力,實則力衰而竭,這是…壽不久矣的征兆。”

  “有些本事。”葉崇山贊了一句,嘆道:

  “這就是修煉硬功的后果,我的身體有的地方堅如磐石,有的地方則已成肉糜。”

  說著捏了捏自己的手臂。

  肉眼可見,肌肉堪比鐵疙瘩,而筋膜位置卻是按下去就是一個淺坑,許久才慢慢恢復。

  “硬功難練,練不到家害人害己,十有八九安享不了晚年。”

  葉崇山悶聲開口:

  “我已經算是沒走什么岔路,依舊落得如此下場,你確定要跟我學硬功?”

  人體極其復雜,傷筋動骨就需一百天,而硬功則需以勁力不停淬煉肉身,稍有不慎就會因此受傷,再加上修煉硬功免不了要與人動手,且大多是硬碰硬,到了晚年難免一身病痛。

  不過…

  朱居深吸一口氣。

  “我愿意!”

  “好!”

  葉崇山哈哈大笑:

  “既然你想學,那我就教,我倒要看看老朱的兒子能把十三橫煉修到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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