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安給顏家寄去的信中,已經考慮周全,只求顏家遵守承諾照顧幼子,而他自己道途無望,遠走他鄉,此生不見。
顏清婉今日看到八歲李季安的第一眼,其實心中已經相信了信中幼子的說法,因為眉眼間的熟悉感騙不了人。
之所以有那一問,不過是自欺欺人。
而此刻這一問,她也不確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回姑姑的話,爹說我出生的時候娘就飛升仙界了,我也沒有見過娘親,但我想娘親肯定也和姑姑一樣漂亮。”
顏清婉瞬間一愣,片刻后才回過神,眼神漸漸濕潤,再次將李季安緊緊抱在懷里:“可憐的凡兒,姑姑以后一定會好好對你。”
隨即不再多言,以法力將李季安包裹,緩緩飛上高空,舉目四望:“李大哥,你放心,清婉會好好待凡兒的。”
一別九年,再次回到顏家,李季安居然生出一絲歸屬感。
修行界壽命較長,又神魂強盛,記憶較好,九年時間不管是人還是物都變化不大。
顏清婉帶著李季安直接來到族地議會堂。
“這便是長安的孩子…像,真像。”家主顏宗盛蹲下身子,輕撫著李季安的頭,眼中一絲欣慰。
九年前那一幕,他記憶猶新,李季安非但沒有對被逐出家族有任何不忿,反而以德報怨,贈予自己二十年精心編撰的一階丹道傳承。
特別是四年后顏清婉得知此事后的解釋和自證,讓他意識到真的錯了。
“來,爺爺抱抱,以后啊,就安心待在顏家,這里就是你的家。”顏宗盛此刻也算是有了彌補的機會,看著李季安的眼中滿是慈祥。
說著話,已經提前將準備好的《李氏丹傳》拿了出來,交到李季安手上:“這就是你爹窮盡一生的丹道傳承,今日也算是物歸原主了,你爹丹道天賦不俗,只是可惜靈根不濟,未能有所成,你靈根未長成前,好生研習,日后要有火系靈根,或許可幫你爹完成夙愿。”
“嗨,我看啊,丹道方面別想了,長安那小子靈根太差,他兒子靈根又能好到哪去?不過,剛剛我摸了摸,這小子根骨不俗,是個煉體的好苗子,以后就跟我煉體了。”顏鴻升直接搶過話頭。
顏空一直接瞪了顏鴻升一眼:“煉體,煉體,就知道干那些沒腦子的事,莽夫!這小崽子前庭飽滿,后庭突出,眼有靈光,恐怕悟性不會差,以后就跟老夫精研符箓,保證到時候讓長安那老小子震驚不已。”
顏宗盛輕咳一聲:“你們就別爭了,清婉,先測測小凡的潛力吧。”
顏清婉搖搖頭:“李大哥已經給他服用過養源丹,我能夠感應到丹田被滋養過,無法根據本源預料潛力。”
“哦。”顏宗盛點點頭。
隨即展顏一笑:“罷了,好與不好都無所謂了,待七年后再說,若火系靈根不錯,就讓他繼承他爹傳承,你教他煉丹。”
“若是火靈根不濟,但悟性不差,就讓大長老帶他制符。”
“若實在都不行,就讓老七帶他煉體。”
“哪怕…煉體都不行也無所謂,就跟在老夫身邊,老夫教他族內俗事。”
轉瞬間,其幾乎將李季安未來發展全都規劃好了。
饒是李季安前世就對他們有所了解,知道他們不是忘恩負義之人,此刻亦有些觸動。
不止修行界,哪怕之前的凡俗界,甚至曾經的現代,每個人一生最關鍵,最重要的其實就是人生規劃,孩童或者少年人,歷事少,見識少,眼界小,無法正確認知社會運行邏輯,多有對自己的資源和能力認知不明,導致好高騖遠或者過分消極,一生會走很多彎路甚至錯路。
雖說這種情況是最普遍的,畢竟真正有見識有能力又能讓孩子信服的長輩并不多,所以安撫此類的雞湯不少,但,無論如何說出花,能越早走對路,越早讓生活走上正軌都是人們真正期望的,而走錯路,走彎路,都會帶來悔恨和苦難。
李季安有“返老還童”在,走錯路,走彎路都可以下一世改正,重新來過,自己給自己積累經驗和認知,為自己指路,而一般人卻是沒有機會。
他更能明白顏宗盛這短短幾句話對于一個普通人的意義。
唯一有點不足的是,其規劃中偏偏少了李季安此生自己給自己規劃的那條路。
這除了與李季安前世靈根天資差,大家都不看好他有關外,亦是其家主身份和眼界決定的。
事后,李季安被顏清婉力排眾議帶回自己的新宅居住。
因其晉升筑基,平日修煉對于靈氣要求更高,之前的院子已經無法滿足。
如今新宅在顏家靈脈地的最核心位置。
此處之前是那位筑基老祖的道場,如今為了族內新秀,其自愿讓了出來,自己則到了稍偏一點的地方。
感受著真正的二階靈脈道場充盈的靈氣,李季安有意外之喜。
“如此,或許此生便能無限接近自己的天生本源靈根資質上限吧!”
沒過幾日,昔日李客卿子嗣入族的消息傳遍家族。
而李季安也被安排進入族院。
族院除了教書識字外,還有養脈指導,修行解析,此界風土人情以及一些修行界的注意事項,當然,思想教育亦是重中之重,大多是培養家族凝聚力和忠誠!
這日,李季安第一天來族堂。
臺上老先生是族內老人,年歲不小,雙眼都有些昏花,正講解著日后修行界的注意事項。
“修行界風云變幻,詭譎叵測,人心復雜,行路莫貪近,交人莫交心,路遇不平事,先問己修為,出門在外須藏拙,身具十分露七分,與眾遇險,退人后,有利讓與道友先…”
“李凡?”突然,李季安感覺身后有人踢他凳子。
“嗯?”李季安回頭,平靜的看著他。
“我爹說他跟你爹是兄弟。”
李季安瞬間明悟,再次仔細打量眼前這個精瘦的像猴兒一般的小子。
九年前離族時,張鐵柱三子顏青剛剛一歲,如今,正好十歲。
他當時還贈予顏青一枚精品洗髓丹。
“我叫顏青,以后我們也可以做兄弟。”
“啪”突然,臺上一聲戒尺敲擊的聲音響起,顏青臉色瞬間一變。
“老夫講過多少次,課堂禁止喧囂,你們兩,給老夫站起來,把手伸出來,此次誰來說情都不行。”老先生大步走來。
顏青頓時一臉死灰,咬牙伸出手,對于老先生的戒尺很是恐懼。
李季安苦笑一聲,坦然起身,也伸出手,不過倒沒什么感覺,打下手心而已。
“你…”然而老先生走到李季安身邊,剛準備打下去,仔細打量了一眼,隨即收回了戒尺。
“此次且饒了你,日后不得課堂喧嘩,明白了嗎?”
“多謝先生,小子牢記。”李季安恭敬道謝。
“啪!”顏青正要竊喜,以為自己也能逃過一劫,戒尺就已經重重打在他手心。
“啊!我…為什么他可以不打?”顏青疼的眼淚都要出來,下意識開口質問。
老先生白了他一眼:清婉老祖親自交代過的,誰敢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