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公主抱
陽光散落在餓哭山山腳下建立的無緣塚上。
這是山腳下的一片空地，上面鋪著枯黃的草色，這里供奉著墓塚，多半是饑年的餓殍，橫死于疫病的旅商，還有被妖怪襲擊的路人。
除此以外，還有數年前月伽羅一族領地受襲后，逃出來卻因為傷勢過重喪命的族人、家臣和仆人的遺體。
眾人來到這里后，就對著無緣塚進行簡單的祭拜，在結束后祭拜后，身穿黑色法衣的久久津一鬼提著連鞘的刀走到了空地上。
“夜明，你當真要挑戰我。”
久久津一鬼把真世王這柄刀別在腰間，這柄寶刀類似長脅差，又從左手握著刀鞘之中，拔出了慣用的咒言之刀。
“你自己應當很清楚，你從來沒有在劍術上贏過我一次，這種必敗的挑戰沒有意義…”1
“不一定。”
少女的右手按在水津禍妃劍上，她也拔出刀來，刀尖遙遙指向自己的義兄。
“一鬼大哥…我不會一直輸下去。”
兩人拔刀相向，下個瞬間，刀刃就交擊在一起，迸出金屬的顫音。
刀刃交錯的瞬間，久久津一鬼的臉上浮現出冷笑，因為少女在放出狠話的剎那，就被自己的一擊撼動，向后退去。
“力量上始終是我占優勢。”
他以靈活的動作揮刀，刀刃水平旋轉，旋身進步，施展第二刀，夜明連忙揮刀格擋，金鐵交擊聲中，刀刃與刀刃再度回旋，沖擊，碰撞，陽光下火花如星塵般灑落。
出刀，再出刀，再再出刀，刀與刀反復分開，翻轉，互相狙擊對方的要害，攻擊就彈開。
兩道人影開始移動，刀光劍影沖突不斷，一鬼這時候感到情況不對，夜明揮刀的臂力越來越強勁。
兩人之間布滿了密集的斬擊，兩柄刀都發出閃光，激烈的沖擊化成了點點流星，接著又咬緊一般糾纏。
久久津一鬼向后退出一步，脫離了戰圈，他一臉疑惑地看向夜明。
“你都做了些什么？”
他對著夜明怒目相視。
少女的身上已經有多處鮮血直流的刀傷。
相反，久久津一鬼半點傷痕也沒有。然而，他能夠感受到接刀的右手虎口微微裂開——那不是正常的力量，那是利用靈力強化身體，強化腕力的結果。
“一鬼大哥，你以為我會一直弱小下去嗎？”
這個剎那，兩人的視線產生激烈的碰撞，迸發出肉眼看不見的火花。
“你？”
一鬼驚訝的張開嘴，他感受到了少女身上的斗志，自己熟悉的月伽羅夜明，渾身散發出濃烈的戰意。
“大哥。”
少女雙手緊握著水津禍妃劍，跳向了半空，自上空從左往右揮動，超過三尺的長刀劈落下來，刀尖仿佛連空氣都要被斬裂。
“我很快就會追上來的！”
感受到這一擊中蘊含了駭人的力量，一鬼也只能豎起刀身擋下。鏘然一聲尖銳的鳴響，花火和金屬聲爆裂。一鬼下腰躲開斬擊，彈開后從下方回避。
只是，躍向后方的一鬼臉頰裂開，血花濺散了開來。
“大、大哥。”
觀戰的綾香的眼眶微微泛起淚花，看著自己兩個重要的親人的戰斗，她的心情充滿了各種酸楚。
百介在默默地看著這一幕，他知道，在這些人之中，與親生哥哥重逢的綾香，心情最為失落。
游戲里的劇情也是一樣，久久津一鬼就算與妹妹重逢，也對她不發一語，甚至是完全無視她的存在。
這讓綾香有種被唯一的親人徹底拋棄的感覺。
‘大哥，一定是很早就嫌棄我了。’
‘…是因為我沒有一族的力量，和大哥不同，只是個普通人嗎？’3
‘沒有退魔師之血的我，不管在哪里都是個邊緣人，所以，他才會一直對我視而不見。’
這一次在元興寺的相逢也是一樣，一鬼咄咄逼人的針對著夜明，全程都無視妹妹的存在，對她視若無睹。
然而真相并非如此，一鬼只是不知道要如何面對妹妹，他本質上個笨拙的人，他想要扮演一個“惡人”，可是，就連他自己都清楚，自己的演技有多糟糕。
面對夜明的話，還能夠擺出一副冷酷的模樣，講一些惹人生厭的話語。
要是要是面對親生妹妹，他根本狠不下心來說出什么冰冷的話語。
他知道自己的弱點，就干脆對妹妹視而不見，裝成完全不在乎她的樣子。
“這對兄妹的心結，對后面的劇情發展很不好。”
百介心想，雙方因為這種誤會，在后面會引發一連串的問題。
‘看來有必要介入一下，他們的關系要是修復，一鬼的結局會不會改變，他要是不死，參與到最終戰斗，我方陣營會不會優勢更大？’
他在心里隱約有了一些想法。
另一方面，雙方的還在激烈戰斗。
刀尖撕開了地面的同時，夜明緊追不舍，她將力量灌注在腰部和腳部，追上來發動攻擊。
一鬼舉刀迎戰，兩柄冰冷的鋼刃相互撞擊，兩人也把氣力和斗志，還有全身的體重抵在鋒芒上。
下一秒，雙刀抵在一起發出宛如要折斷的悲鳴，兩人的力量交錯，互換身形一般繞到了彼此身后，刀尖與刀尖隔空指向對方的咽喉。
“你，為了戰斗…要做到這個地步嗎？”
他這種高水平的退魔師，交手的剎那就看穿了夜明身上玩的花招。
‘可以遠程激發的符咒…是由雁屋家的小丫頭偷偷施法激活的嗎？這是耍賴嗎？’
一鬼心想，耍賴作弊，還真是卑鄙啊。2
只是，這不像是性格循規導矩的夜明會想出的辦法，也不是頑固的松平老頭的主意，腦筋不好神經大條的雁屋巴更不用說…妹妹綾香的話，她在這種事情中也摻合不進來。1
‘那么，也只剩下那個黑姬山家的中忍。’
一鬼斜眼看向空場外的那個中忍，嘴角綻開一抹笑容。有點意思，你小子是怎么說服夜明做到這個地步的？
他一點不生氣，反而產生了歡喜。3
——很好。
——真的很好。
能夠促使厭惡斗爭的夜明，使用作弊的手段，也要強行獲勝。
你到底是怎么辦到的？
還有，一鬼的雙眼看向夜明。
少女咬緊牙關，一邊忍受著超負荷的符咒強化帶來的劇痛，一邊用充滿斗志的眼睛死死瞪著自己。
‘這是過去從來沒有見過的表情…’
一鬼心想，夜明以前完全沒有爭斗的競爭心，對于與人的戰斗，總是以逃避的心態。
我還以為她懦弱到了連父親的遺物也會放棄，現在卻用野獸一樣兇狠的眼神看著自己。1
強烈的敵意投射到了自己的身上，就連一鬼這樣的強者，后背也冒出了冷汗。
“我來了。”
她的臉部表情猙獰，忍耐著痛楚，向前猛地踏步，沖刺了過來。
“一鬼大哥，接招吧！！！”
少女的視線如同刀刃一樣鋒銳，直指向自身。
久久津一鬼能夠猜到，此時，她全身的肌肉應當都在呻吟，想來是全身每一寸都被符咒的強化術法所包裹，體能，耐力，肌力，反射神經都被超級強化。
“很好很好。”
他保持著冷笑，高舉起手中的刀刃，下一秒，他以垂直的角度，放出了一道電殛般的斬擊。
夜明以縱向水平揮刀，兩股光月之弧在半空展開，然后碰撞，金屬炸裂的聲音中，一柄刀脫手飛了出去。
“我贏了。”
少女吐出呼吸，豎起的劉海搖晃起來，她雙手握著的刀，指向手中空無一物的久久津一鬼，刀尖指向他的喉嚨。
“哼。”
一鬼冷笑。
“不惜耍賴和欺詐，也要獲得勝利，這樣得到的勝利，月伽羅一族的榮光也會因此蒙羞。”
他的聲音如同冰冷的金屬一般刺入了夜明的內心，她的臉色漲紅了。
“不、不是的…”
“不過，我也不討厭。”
一鬼解下了腰間的真世王，隨手拋給了她。
“我跟你不同，輸就輸了，真世王給你了，月伽羅家的事情我以后不會再過問。”
他轉過身去，也沒有和眾人打招呼，瀟灑地轉身離開。
“一、一鬼大哥。”
少女還想說些什么，雙腿一陣發軟，差點摔倒在地上，她還是用刀杵在地面，才站直了身子。
大哥。
…你為什么？
夜明想不明白，為什么最后一擊，一鬼沒有抵擋的意圖，他就像是在最后一剎那，選擇了主動認輸。
她看向一鬼離開的方向，那個男人的身影一下子就消失在林蔭道間。
‘…大哥。’
綾香看著親生哥哥離去的背影，默然神傷。
她的哥哥，依舊沒有跟她有任何交流，對她這個妹妹視若無物，漠不關心。
‘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一眨眼，淚珠滑落她的臉頰。
也就在這時，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你？”
她擦掉眼淚，看向身后的戴面具的男人。
“綾香小姐，你應該有話跟你的大哥說吧？”
百介沒等她反應過來，就把身形嬌小的綾香抱了起來。
“機會難得…綾香小姐，我送你過去——”
什么？
被陌生的男人抱住的綾香，露出了一臉呆愣的表情。
另一方面，終于打贏的夜明露出笑容，伸出手來向百介招呼。
“百介閣下…我、好像贏了大哥。”
突然，她注意到了被公主抱的綾香，還有抱著她的百介，整個人僵在原地，用呆呆的表情微微歪著頭。6
好耶，摩多摩多 “奇、奇怪…百介閣下，這、這是在做什么？”5
“不好意思，我和綾香小姐有事先走一步，等一下再解釋。”
他向前飛速奔出，同時發動了縮地護符，眨眼的短暫剎那，他就追著一鬼離開，消失在眾人眼前。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