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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善后

  “嘭!!!”

  齊大春九尺高的身軀,瞬間便將那本就殘破的小木門撞開。

  “少爺,請!”

  撞完門之后,大春不緊不慢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若不是那略顯睿智的目光,確實頗有一代宗師的風范。

  曾安民沒有接話,朝著屋中走去。

  臨街的小屋,并不大,連個院子都沒有。

  進去之后,映入眼簾的便是普通人家的灶房,僅能容下兩人站立的空間。

  灶火之上,坐落著一個黑色的鍋臺,散發著陣陣余香。

  再往里走,便是兩間小屋。

  左邊的小屋書香之氣撲鼻,應是張倫的住舍。

  右邊的小屋…

  “大春!!”

  曾安民眼神恰一接觸到那屋中,心中便是一沉,陰沉著臉一言不發。

  只見那小屋之中,一雙破舊黑布鞋一動不動的定格在空中。

  布鞋的主人,已經吊死在房梁之上多時。

  “是。”

  大春自然也看到了屋中的場景。

  三步并作兩步,躋身進入。

  抱著尸體往上一躍,便將尸體與懸掛的布繩分離。

  檢查了尸身之后,大春抬頭,看著曾安民道:

  “少爺,死了。”

  曾安民的臉色已是極為難看。

  他抿著嘴,細細打量著那并不體面的尸體。

  吊死的人一般面呈紫色,眼球微凸,舌頭伸出嘴唇。

  頸部之間勒痕極重。

  良久之后,曾安民吐了三個字:

  “是自殺。”

  尸體上所有的痕跡,以及從內部關好的門,都表明著他的認證。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曾安民面無表情的蹲下。

  前日方才見過一面的老婦人。

  今日再見,已經吊死在家中。

  深深的無力感浮現在他的心頭。

  他望向老婦的尸身,思緒飄遠。

  腦海中仿佛浮現出這老婦的一生。

  丈夫早死,一介老婦,拉扯著兒子長大。

  便將所有希望都放在了兒子身上。

  兒子也不負所托,自幼便認真讀書,天賦絕倫。

  剛滿十六便被天下聞名的水督書院錄取。

  被錄取那日,兒子興奮的沖回家中。

  對自己說,以后一定要好好孝敬自己。

  那天,老婦笑了。

  那是她丈夫死后,她第一次露出笑容。

  她沒讀過幾年書,所以她并不清楚那書督書院在讀書人心中的地位。

  但看到兒子那興奮的表情。

  她很開心,也很欣慰。

  她也并不覺得累,便問主家多要了些活。

  她只是想,兒子進入書院了,需要用錢的地方多了。

  自己辛苦些總是值的。

  那一日。

  懸鏡司的老爺們面色凝重來到家中。

  他們說兒子被人因幾句口角,殺死在了學院外的林中。

  噩耗天降,老婦手足無措。

  但親眼看到兒子的尸體,她竟下意識的撇頭去。

  她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是真的。

  果然,有人說兒子的死另有隱情。

  她突然想起兒子說過,學院的院長大人最是德高望重。

  然而,院長卻…

  她望著兒子那空蕩蕩的房間。

  想著兒子的孤墳,怎么也睡不著。

  她想一死了之。

  可想到兒子死的冤屈,她咬了咬牙。

  倫兒,娘一定求人將真正的兇手抓住。

  突然。

  有人說那個真正殺兒子的兇手死了。

  死在了一天夜里。

  被一個戴著貓形頭套的武夫殺了。

  老婦無力的坐在地上。

  她哭著,她笑著。

  她看著兒子那空蕩的房間,顫顫巍巍的起身。

  倫,娘來看你了。

  曾安民緩緩起身,他四處打量著房屋中的陳設。

  “啪嗒~”

  他邁了幾步,看到了灶火臺上的那口黑鍋。

  鍋蓋上還隱隱散發著食物的香味。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將鍋蓋打開。

  看到鍋中的場景,曾安民身子微微一顫。

  只見,一個個依稀可見的小貓形狀的饅頭排列的極為整齊。

  老婦那懷著笑容,拙劣的捏著手中面團的身影緩緩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啪嗒~”

  良久之后,曾安民將鍋蓋蓋好。

  他緩緩的抬頭。

  那雙丹鳳眼之間,已經布滿了血絲。

  “少爺?”

  看到曾安民的眼神,齊大春有些不知所措。

  “大春。”

  曾安民感覺自己的眼睛有些發澀。

  他的聲音嘶啞的如同兩把銹跡斑斑的鐵劍在對撞:

  “少爺我,不回書院了。”

  曾安民將老婦與張倫的墓埋在一起。

他立于墓前,看著手中那本易子  書是他從張倫的房間案桌之上看到的。

  這本書是相對嶄新的書。

  書上幾乎每一段都有張倫的標注。

  “權輔,標注乃為兄對文意所悟,望對你有用,方不負先生對倫所托。”

  看到這句話,曾安民再也繃不住。

  他怎么也沒想到,只是教書先生的一句話。

  張倫竟真將其放在心中,回到家中還為自己做學習資料。

  “同語兄,伯母,一路走好。”

  曾安民抿著嘴唇,將那本帶有標注的易子貼身放入懷中。

  總督府。

  今日休沐。

  曾仕林于書房之中,揮灑筆墨。

  這些日子,老爹的精神狀態一直不錯,同安街的那批款項他也打聽了。

  戶部那邊收到命令,已經開撥,要不了多久,銀子便到了。

  老爹手中的狼豪筆走龍蛇,于案前宣紙之上勾勒出蒼勁有力的書法。

  “老爺。”

  齊伯佝僂的著背,臉上帶著一抹凝重:

  “兇手沒有找到。”

  曾仕林的手輕輕一頓,隨后面無表情的抬頭:

  “找不到就找不到,一個王府世子犯不著如此折騰。”

  “是。”

  齊伯的身子更低。

  “今日老夫不想談論公務。”

  曾仕林望著自己桌案前的筆墨,面上露出一抹滿意。

  “老爺,該用膳了。”

  一道溫婉的聲音響起,林姨一襲淺綠,盈盈邁入書房。

  她懷中抱著虎子,面容是對老爹的關懷。

  虎子的眨巴著呆萌的大眼睛,看著老爹,伸出自己的小手:

  “爺爺抱抱!”

  “呵呵。”

  老爹聽到虎子的聲音,面容這才露出笑容,他伸手接過虎子:

  “走,一起吃飯。”

  虎子在老爹的懷里扭了幾下,圓潤的小嘴嘟起,不滿道:

  “爺爺沒娘抱的舒服。”

  林姨垂下頭去。

  老爹早便對虎子那亂七八糟的稱呼免疫。

  只是淡笑著,伸手輕輕在虎子的小翹鼻上刮了一下:

  “臭小子。”

  “嗯…”

  虎子的臉卻并沒有多開心,顯得有些低沉,醞釀了半晌之后委屈巴巴道:

  “我想爹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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