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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勇者的嫌疑人們(下)

  在獨立城邦愛士威爾的邊界,毗鄰著三個國家。

  分別是不列顛聯合王國、羅恩王國與希麥公國。

  相比起國土面積不大,重度依賴海洋的希麥,羅恩王國與不列顛聯合王國要遼闊富裕的多。

  二者皆是所謂的世界列強,但若比起綜合國力,坐擁南大陸近半礦產的不列顛在軍事上要隱隱勝過羅恩一籌。

  十五年前,不列顛的一場大火震驚世界,不列顛君王與王后連帶著兩個孩子一起葬身于火海,擁有一千多年歷史的不列顛王城被燒成灰燼。

  之后,與死去國王同胞所生的弟弟繼承了王位,不列顛新王登基。

  為表悲痛,新王在加冕禮時身披喪服,全程默哀。

  不列顛內部對新王非常不滿。諸侯連帶著不列顛國教永恒教派一同反對,政治動蕩持續了近十年,弄得人心離散,國力衰退。經過無數利益交換與生死摩擦,最終新王與諸侯們重歸于好,政局才穩固下來。

  可誰知在這時,永恒與時光之龍教派突然宣布了一條消息。

  已經有數百年未曾顯靈的龍主,竟降下了預言:

  當湖水退去,圣劍現世,真王后裔將奪回王冠。

  凡能從石臺上拔出圣劍者,他便是全境的國王。

  偽王之血,必以劍終,逆臣以命,償還背叛!

  奎恩邊啃面包邊聽安庫亞科普,津津有味。

  面包內混了黃油,口感像法國的國寶法棍,但味道就差得遠了。好在奎恩并不挑食,連著吃一周也吃習慣了,總比在野外啃哥布林口糧好。

  “永恒教派的預言是在暗示不列顛國王會被推翻?”奎恩聽出味來了,“而推翻國王的人,就是出逃的公主茜莉雅?”

  安庫亞點頭,“這則預言是真的。在所有正神教中永恒教派是最為古板守律,不可能拿假預言來攻擊國王,沉睡的龍主真的顯靈了。”

  永恒與時光之龍教派信仰的神是一條龍。

  在教義中,龍主掌管著過去、現在、與未來,是所有一切的答案。

  他低聲說道:“預言中透露的消息并不只有王位一條,還有不列顛的圣劍。只有勇者使用過的武器才能被賦予“圣”字,那把圣劍來自于一千四百年前的初始勇者,是第一位來到泰繆蘭的穿越者的武器,所以地位格外崇高。”

  奎恩一怔,旋即激動的問:“難道不列顛王室是我老鄉的后人?!”

  嚯,牛批,華人后裔分布到異世界來了,歷史教科書誠不欺我。

  “并不是。”

  安庫亞搖頭,“圣劍是二十年前老國王偶然得到的。那把圣劍沒有任何人能夠使用,只好作為藏品放在了王城之中,最后隨著火災一并遺失了。”

  “無論是宗教界,還是奧術界都一致認為,勇者的圣劍只有勇者才能使用。預言中提到的‘拔出圣劍’,恐怕就意味著真王后裔正是這一代的勇者。”

  “因為這則預言,不列顛君王與永恒教派幾乎決裂,政府開始抓捕散播預言的國民,同時不斷曲解污蔑預言.....但他們始料未及的是,無數人為了提前與勇者接觸,開始各顯神通調查起十五年前的火災,不列顛國王為了守住王位,甚至決堤大壩,讓洪水將舊王城廢墟淹沒來銷毀證據......”

  “為了提前與勇者接觸?大家對拯救世界的熱情這么高嗎?”奎恩咀嚼著面包,嘟囔不清的問。

  他面前還擺著一杯濃咖啡,借助咖啡把面包泡軟才勉強咬得動。咖啡是異世界唯一讓奎恩感到親切的東西,喝一口那種讓人涌起淡淡死意的班味就上來了,仿佛回到了寫字樓的工位中,手旁擺著一杯瑞幸九塊九。

  “拯救世界?”安庫亞搖頭,“除了光明教廷,可沒幾個人真的在意天災與魔族。反正危難時就會有勇者出現,總有人替他們頂在前面。他們在意的只有能否參與勇者帶來的新秩序。”

  “新秩序?”

  正在費力嚼面包的奎恩還不知道,勇者究竟意味著什么。

  “雖然每位勇者的使命都是拯救世界,但與魔族的戰爭只會占據他們人生中的一小部分時間,在完成使命之后,他們還有漫長的人生要度過。”

  “剩下的人生做什么,全看勇者的性格喜好。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會影響世界的走向,可以說當今人類的歷史就是隨著勇者而改變的歷史.....提前與勇者接觸就意味著投資——對未來的投資,保證國家存續,家族興旺,力量與權力,金錢與土地....這些僅僅是勇者一句話便能達成的事。”

  “漫長的人生.....難道他們在拯救完世界后,沒有一個人選擇回去嗎?”奎恩愣住了。

  “回去?”安庫亞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在你擁有了比肩神明的力量,擁有了全世界的支持,擁有了最好的女人最大的房子最無人能及的聲望,在你的一言一行都能隨意決定一個國家的存亡后.....你還能放棄這樣的人生,選擇回去嗎?”

  奎恩張了張嘴,沒有回答。

  “扯遠了。”

  安庫亞手指輕叩桌面,敲著茜莉雅的照片,響聲將奎恩拉回了神。“現在勇者還沒成長起來,想殺死他必須抓緊時間。知道茜莉雅是預言之子的人并不多,格林德沃學院在幫她遮掩行蹤。”

  安庫亞為自己倒了杯咖啡,喝了口想潤潤嗓子,隨后不滿的皺起眉,“我應該給你搞點好豆子。”

  “學院?”這些天,奎恩對學院有了更多的認識,所以格外疑惑:“學院也參與了不列顛的事?”

  “不。”

  安庫亞目光淡然的說:“學院是純粹的....至少格林德沃是純粹的,里面都是些只在乎奧術的怪物,學院從不涉足政治,根本不關心不列顛的國王會是誰。”

  “那為什么學院要幫茜莉雅?”

  “不列顛的前首席宮廷奧術師是從格林德沃畢業的,也是因為他小公主才能從大火中逃生.....學院雖然不參與政治,但并不介意為學生提供庇護,那位首席奧術師和一些系主任的關系很不錯,所以才會選擇躲在愛士威爾。小公主的身份在學院內部知道的人并不多,是絕密的消息,牽扯太多,你不要往外說。”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奎恩驚訝的看著職位并不高的帥哥。

  “因為我是安庫亞。”他淡淡的說了一句廢話。

  “......牛逼。”

  “小公主茜莉雅會在今年夏季學期到格林德沃報道,入學資料顯示她是一名超凡者,而且是永恒教派的古龍途徑....序列恐怕不低。”

  “全都是超凡者啊....”奎恩苦惱的嘆氣。

  殺勇者的工作不好干啊。

  安庫亞將茜莉雅的資料擺到桌子的正中心,兩旁是埃隆和艾克。

  接下來的資料是關于一名神甫的。

  從合照中裁下來的照片,上面的男人一頭長發,穿著修道院的實習神官服,大大咧咧的笑著,很能給人好感。

  “悉薩,姓氏不明,年齡不明,籍貫不明,目前在西威爾城區的歸樹教堂當神甫。”

  “歸樹神教是北大陸的宗教,近年因為被迷霧海封鎖,南北大陸之間的航線斷了,所以根本找不到任何有關他的信息,唯一知道的是這家伙喜歡嫖娼。”

  “喜歡什么?”奎恩以為自己聽錯了。

  “嫖娼。”安庫亞罕見的露出了瞻仰神人的表情,“悉薩在愛士威爾的皮肉生意界很有名。他一天三嫖,但從不干任何過界的事,之所以花錢找妓女,是為了傳教。”

  “傳....傳教?”

  奎恩大受震撼。

  “據說這人最愛干的事,就是看妓女們痛哭流涕,聽妓女訴說罪孽與懺悔......他每個月十五號會定期出現在教堂,那是歸樹神教的齋戒日,被他感化的女人們會去捐贈正當勞動獲得的第一筆工資,他貪墨善款,再把善款用來嫖娼......”

  奎恩瞠目結舌,我勒個生生不息啊,取之于黃用之于黃,先生大義!

  “因為他勸妓從良的成功率太高,導致了愛士威爾很長一段時間都妓女短缺.....不少還妓女愛上了他,效仿話術感化同事,嚴重破壞了營商環境。妓院的商人們自然不會坐視不理,不斷有人買兇殺人,但這家伙是個超凡者——”

  安庫亞的表情一言難盡,一想到這些情報的來源就默默扶額,“悉薩是戰職中最詭異的秘使命途,序列未知,但強的嚇人。半年內死在他手上的殺手和妓院商人足有近百人,殺到再也沒人敢找悉薩麻煩。也曾有人動用關系想找執法官下場,卻都被歸樹神教攔了下來....”

  “悉薩雖然從不和妓女發生關系,但通常會一起過夜。有一次他喝多了,在聊天中透露他曾在腓烈帝國的維爾霍揚斯克待過五年。”

  安庫亞的語氣凝重起來,他將資料翻頁,露出一張蓋著“絕密”印章的計劃書,上面用奎恩看不太懂的腓烈字體密密麻麻印滿了紙張。

  “維爾霍揚斯克,腓列帝國的永凍港,位于北大陸的極北端。維爾霍揚斯克終日不見陽光,因此在神秘學上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帝國曾秘密在維爾霍揚斯克進行過一項計劃,計劃代號‘鋼鐵之軀’,集齊帝國最頂尖的奧術師與超凡者,試圖人造勇者。”

  “人造勇者?!”奎恩驚呼出聲。

  安庫亞點頭。

  “雖然不知道原理是什么,也不知道他們是怎樣進行的,但沒有穿越者靈魂的帝國最終失敗了,參與計劃的500名候選人全部死亡......可悉薩竟然在維爾霍揚斯克待過五年,時間也與‘鋼鐵之軀’計劃對得上,再加上歸樹神教不同尋常的態度——所以我把他列了進來。”

  “我叼。”奎恩發表感想。

  “這家伙行蹤飄忽,想找到他得把愛士威爾的妓院翻個底朝天,但誰知道愛士威爾總共有多少窯子?”安庫亞一臉受夠了的表情,“先調查其他人吧,如果沒合適的機會就最后再找他。”

  奎恩贊同,他也不想天天鉆妓院探案。

  “那看看最后的一個是.....咦?”

  奎恩想將資料翻頁,但悉薩的資料后面卻沒有了。

  “不是說共有五位嫌疑人嗎?這才四個啊。”

  “第五位沒有資料,你只能聽我口述。”

  “沒有資料?”

  奎恩心想又是何方神圣?

  安庫亞靠在沙發上,神情有些復雜的說:

  “她叫琳,女孩子,年齡.....應該是十六歲。”

  “她是格林德沃的學生,是個天才。”

  簡短的說完兩句后,安庫亞就不再言語。

  “......沒了?”奎恩懷疑自己聽漏了什么。

  “沒了。”

  “就只是因為她是天才,你就懷疑她是勇者?”

  奎恩尋思自己也是天才,拿ap亞索打中單,但為什么隊友只會罵他傻逼?

  安庫亞細長睫毛下的雙眸閃過了一絲復雜的情緒,就好像要議論的事實連他自己都不愿面對。

  “你.....對奧術了解了多少?”他組織著措辭。

  “奧術是將‘神秘’,‘精神’,‘瑪納’與由此衍生出的萬千變化結合在一起的工程學,是一種可被部分人類駕馭、可復現的超自然力量。”奎恩復述起書上對于奧術的描述。

  這也是格林德沃學院對奧術的定義。

  “對,但不全對。”

  安庫亞拿出魔杖,輕輕一揮,一片名為“瑪納”的魔力光點涌現。

  “如果只是低階的奧術,的確可以這樣理解。但那只是‘術’的范圍——”

  隨著魔杖揮舞,瑪納光點迅速匯集成圓環,糾纏著跳動。

  “奧術是應用,是排列組合,就像這個元素組成的環。但我如果想將環再壓縮成瑪納.....”安庫亞有些吃力的說道。

  他握持魔杖的手顫抖著,光環逐漸壓縮,變成了一顆顫動的圓球,光芒愈發熾烈,亮到奎恩不得不用手遮擋住眼睛。

  安庫亞的手越來越抖,仿佛即將失控。

  當那枚圓球壓縮到硬幣大小時,轟!

  魔杖脫手,瑪納的光球爆裂,氣浪撲到奎恩臉上,他看著桌子被炸塌了半邊,連資料也遭了殃。

  安庫亞面無表情,撿起魔杖隨手一揮將火熄滅。

  “奧術是應用,不是改變。我無法改變瑪納的形態和濃度,所以當壓縮到某個臨界點時,瑪納就會爆炸。”

  奎恩似懂非懂的點頭。

  有點像數學....

  “組合應用是‘術’的范疇,可若能做到改變,那便是‘法’了。”

  “法?”

  “在奧術之上的....魔法。”安庫亞幽幽的說:“魔法并不涉及知識或公式,它只與想象力有關,可這簡簡單單的‘想象力’三個字,卻成了無數奧術師終其一生都無法越過的桎梏。”

  這個世界的魔法似乎跟地球電影中的魔法有些不一樣。

  “你不會想說....”奎恩倒吸一口涼氣,“琳能用魔法吧?”

  安庫亞艱難的點頭。

  他的臉上沒有挫敗感,只有自嘲般的無力。

  “格林德沃的教育方式沒有給任何非天才一點機會,這所學院里的學生是泰繆蘭資質最好的奧術苗子,隨便放一個到其他學院都會被瘋搶。可哪怕在這群天才中,琳也是最脫離常識的那一個,十六歲的魔法師在琳之前僅有一個,那個人打敗了魔王,創立了格林德沃學院。”

  他接著說道:“琳從不離開學院,也沒有朋友,孤僻至極。但據我所知,她唯一感興趣的東西是空間魔法,而她想學習空間魔法的理由很古怪,據說是要尋找某個并不存在的世界——她想要回到那里去。”

  奎恩雙眸猛地一縮。

  她是要回....地球?

  “情報就這么多。”安庫亞抿了口咖啡,“五個人中,你想先從哪個入手?”

  黑幫頭領,艾克·卡朋。

  年輕議員,埃隆·布蘭森。

  預言之子,茜莉雅。

  神甫,悉薩。

  天才少女,琳。

  奎恩麻木靠在沙發上仰望天花板,他上班被安排棘手工作時也會這樣。

  這五個中有誰像特別好殺的樣子嗎?

  讓我去殺他們?真的假的?

  會贏嗎.jpg

  奎恩望向安庫亞,果然,這臭屁的家伙完全不在意他會怎么回答。

  “我聽公司指揮啊!魔王老板最忠誠的螺絲釘小奎,她指哪我打哪......話說你肯定已經有方案了吧?”

  安庫亞不置可否的笑笑。

  “當然,我這個人不打無準備的仗。不過在那之前,有個問題——”

  他微微歪頭,邊喝咖啡邊問道:“你考慮好....”

  “要成為超凡者了嗎?”

  奎恩平靜的坐直了身子。

  “當然。”

無線電子書    勇者可以不活,但不能沒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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