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國公府外停靠著兩輛馬車,顯然這是寧素嬋的意思。她喜靜,待虞聽晚吃完包子后,她在如婆子的攙扶下上了前頭的那輛馬車。
虞聽晚眨了眨眼,噠噠噠去了后頭那輛,也樂得沒人管束。
這次隨行的里頭,除了如婆子,其余都是便裝打扮的魏家軍。車輪滾動,朝城門那處而去。
車廂內,熏香淡淡。
寧素嬋身子端坐,背脊筆直,手壓在膝上,一路過來都保持同一個姿勢。
這是世家貴女最標準的坐姿,任誰都挑不出錯處來。
可人前人后都一個樣,好似沒有活力不得喘氣,得多累啊。
如婆子煮著茶:“老奴覺著,世子妃是個趣兒人。”
寧素嬋語氣冷淡:“是嗎?”
如婆子從小伺候她,情誼擺著,說話也沒那么多顧及。
“可不是。”
“那話聽著像是情話,若她是男子就油腔滑調了,偏偏她是女兒身,還是兒媳的身份,倒是惹人發笑。”
寧素嬋照樣冷冷淡淡:“你覺得她在說笑?”
字里行間可比誰都真摯。
如婆子:???
什么玩意,難道真的準備上手了背?
她驚愕:“這…這…”
寧素嬋閉了閉眼:“眼下上京因歸之回來的事,鬧得沸沸揚揚。邊境一戰因他出事論功行賞的事擱了下來,一直拖著。我估摸著過些時日宮里就要設宴了。”
一算接風洗塵,讓魏昭在文武百官面前露臉,二是論功行賞,不能寒了武將的心。
三么…
應乾帝總要以這種方式昭告,他看重魏昭,看重順國公府,以及看重歷歷代代輔佐帝王的功臣后嗣。
如婆子低聲問:“主母您是怕世子妃在宮里露怯?成了笑柄?”
要是沒有見過虞聽晚,寧素嬋的確會憂心。
寧素嬋沒再語。
她閉了閉眼。
這虞氏實在無懼無畏,別說宮宴,往后各府女眷來往也免不得。她若說話毫無顧忌,只會惹禍上身。
端看,有沒有腦子了。
街道繁華,叫賣聲不絕。
可不是小小澤縣能夠比的。
虞聽晚稍稍掀起一片布簾,往外探去,看什么都新鮮。
出了城門后,沿著官道直往西走。
昌渡寺香火旺盛,一路過去,能看到不少馬車都往那個方向去。
還有不少步行的百姓。
寺廟坐落在山頂,只有青石板的臺階蜿蜒而上。為了給香客歇腳,途中設有茶水攤以及涼亭。
佛音裊裊,鐘聲悠遠。
下了馬車后,虞聽晚和寧素嬋會合。抬頭看了眼巍峨屹立的山。
“主母,前頭老奴瞧見了太傅府的馬車。”
如婆子扶著寧素嬋恭敬道。
“每年嘉善公主都會在府上姑娘生辰前來廟里抄經書,還會住上幾宿。都說是給顧姑娘祈福。”
“您與嘉善公主也許久未見了,今日碰上,不如去見見?”
順國公府和太傅府一向交好。
寧素嬋只淡淡應了一句。
可她想到了什么,轉頭看向虞聽晚。
“你也一道。”
虞聽晚:…
在她遲疑那一瞬,寧素嬋瞇了瞇眼:“你不想去?”
虞聽晚軟軟道:“有一點。”
寧素嬋看著她不語,可身上審視氣場很足。
虞聽晚:“太傅夫人身份尊貴,我怕…”
寧素嬋扯了扯唇,打斷:“你見我都不怕。”
正經婆婆都不怕,怕一個外人?
這理由在寧素嬋面前并不成立。
虞聽晚:…
不是。
她沒說完。
她想說怕嘉善公主看到她懷疑人生。
如婆子笑:“嘉善公主是有些脾氣,可您同主母一道過去,又因有世子這層關系,自不會為難世子妃您。”
虞聽晚:“可…”
她幽幽:“我怕會為難她啊。”
她出現,可就打破顧家一團和氣歡快的平衡了。
寧素嬋:???
如婆子:???
虞聽晚細聲細氣:“不過見見也沒什么,早晚要見的。”
受影響的反正不是她。
她照樣是魏家婦,還能搬去顧家住不成?
寧素嬋:“聽說你在金縷軒碰到過嘉善,起了些沖突?”
她倒不是故意要開罪。
如果要開罪,得了消息就罰虞聽晚了。實在虞聽晚的反應有些怪。
“你對顧家主母意見很大。”
“兩府一向交好,你又身為晚輩,首飾不過是身外之物,別說沒讓出去,便是讓了肚量也該大些。”
以后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便是有意見,也不該表現在臉上。
這虞氏到底還是年紀太輕。
哪里知道在上京,便是仇敵見面,即便恨到了骨子里,也得笑顏相迎。
虞聽晚眼兒干干凈凈看著寧素嬋:“海螺珠是身外之物不錯,可要是被人搶了,我就不高興。”
不高興,就錘你兒子。
“我沒搶沒奪,先一步拿在手上,沒有錯。”
虞聽晚無辜:“至于兩府會不會一直交好,以后就說不準了。”
這和她有關,她得和婆母說一聲。
可在如婆子耳中卻是挑釁。
她深吸一口氣,我的老太爺啊!
檀絳連忙上前一步:“主母,這不是夫人之過,實在是事出有因。”
虞聽晚點頭。
她的確沒錯!
檀絳:“順子都和屬下透露了,那賀御史賀大人,在澤縣就對夫人格外獻殷情。”
“當初將軍還在養身子呢,賀大人就多次上門。”
這不是明晃晃覬覦,是什么!
欺人太甚!
檀絳聽了都氣。
“賀大人是嘉善公主的胞弟,夫人不愿和他們扯上關系,這也情有可原啊。”
虞聽晚:???
如婆子:!!!
難怪!
她覺得世子妃受委屈了!
寧素嬋沒再提讓她再去見嘉善,冷淡收回視線:“走吧。”
她心無旁騖,拾級而上。
虞聽晚應了一聲,落后寧素嬋幾步跟著。
前有魏家軍開道,后有魏家軍跟隨。
一行人出現,周邊爬山的百姓免不得好奇的看過來,可很快收回視線。竊竊私語。
“這又是哪個府上的貴人,排場可不小。”
有人斜眼:“外地來的吧?這算什么排場?我們這可是天子腳下,官員遍地走,才十幾個奴仆罷了,昨兒還有個四品官員府邸的老夫人過來,身邊跟著的就有三十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