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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打撈尸首

  暮色沉沉,空中只余繁星些許。

  瀾園。

榻前掛著平安符,屋內點著安神香  可虞聽晚睡的并不安穩,額上大汗淋漓,好似再度陷入那場夢魘。

  她又看到了那座墳。

  周遭仍是迷霧遮掩,只能瞧見墳前擺著幾盤新鮮的果子,還有一支才燒了一半的香,可見不久前還有人來祭拜過。

  這場夢,她來來回回做了不下十回。

  本以為又是一成不變的夢境,竟不曾想前頭陡然出現一道亮光,從遠處一路照明而來,為她開辟了一條不知去向的新路。

  虞聽晚在夢中遲疑片刻,朝著這條小道往前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

  光亮越來越亮。

  她試圖去觸摸,一股不知哪兒來的吸力,毫無預兆的將她籠罩淹沒,下一瞬周遭場面陡然一變。

  虞聽晚來不及去看,實在是站不穩,試圖去抓著什么,可她什么也沒抓到,身體不受控制往前去。

  最后在四處布景雅致的院落停下。

  前頭傳來說話聲。

  虞聽晚抬眼看去,就瞧見嘉善走進院子,身后的孟婆子微微彎著身子在回稟。

  “夫人晌午時分不在,老爺回來了一趟,行色匆匆換下官服臉色瞧著很是差勁,什么話都沒留下,便備馬出了門。”

  院角種著的臘梅都開了,掛在枝頭,給銀裝素裹下添了艷色。

  嘉善走在雪地上,鞋底踩著雪發出吱吱的聲響,她走的并不快。

  “許是忙于公務。”

  “臨近年關,總是要格外忙些。加之前些時日宮里也不太平。遑論自儲君去后東宮至今無主,老爺腳不沾地是常有的事。”

  孟婆子遲疑。

  似想說什么,卻躊躇間不好開口。

  嘉善察覺不對,頓足。

  “怎么?”

  “你有什么瞞著我?”

  “老奴自是不敢的。”

  孟婆子:“只是…只是咱們公子半個時辰前來了。特地問家里可有出事。老奴聽著怪,咱們府上都好好的能出什么事?一問才知,老爺向圣上休了假。”

  她是服侍嘉善的老人,從賀家過來的,嘴里的公子是賀詡然。

  嘉善笑容收了些許,面上的審視也多了幾分。

  “老奴有罪,留了個心眼。”

  孟婆子左右環視一圈,見四下無人。

  “一番打聽,竟又是去澤縣的方向。”

  嘉善笑容漸散,她莫名的緊張,同時也期盼。捏著帕子的手在收緊,好似隨時都能扯斷似的。

  往前,顧傅居離開上京,都是會知會她一聲的。

  在那固定的日子,即便不說地點,可她也不會去問,兩人心照不宣。

  孟婆子:“往前都是每年開春那幾日動身,時常趕不回來姑娘的生辰。這一回也不知怎么了,正值寒冬,外頭的雪還厚著呢,眼瞅著快年關了,老爺一聲不吭竟就出門了。”

  明明腿腳不適,又是文官,整日坐著辦公,身子總比不得那些武將。

  卻不坐馬車,非要駕馬,路途多遠,有那么急嗎?

  顧傅居行事可一直沉穩的。

  難道是,她的清鶯找著了?

  嘉善剛有了猜測,想法抑制不住瘋了般往上冒。

  對,一定是這樣,不會有錯。

  孟婆子心思沉,倒沒有察覺。

  “主母,這些年老爺一直沒有收房,對您體貼周全,可…”

  “老爺每年都要出一陣子的門,外頭總有些風言風語,說老爺在外頭養了相好。老奴覺得不可信,可您到底得留個心眼。”

  也不怪孟婆子憂心忡忡。

  實在是主母沒能為老爺添個兒子。

  那可是香火。

  換成別家府邸,早就鬧翻了。

  她還要說什么,胳膊卻被嘉善緊緊抓住。

  孟婆子看著嘉善眼里閃爍著濕潤,迸出難以忽視的亮色。

  “快,讓人備馬車!”

  馬車到底趕不上駕馬。

  等嘉善到了地兒,已是小半個月后了。

  從她步入澤縣地界,顧傅居手下的人就得了信。

  跟在顧傅居身側的親信嚴叔大驚失色,忙通知底下的人聯系顧傅居,又親自過去。

  “夫人,您怎么來了?”

  嘉善嘴角的笑意藏不住。

  “我如何能不來?”

  即便她恨透了這里,可也要親自過來接清鶯回去。

  那孩子過了年就該二十了。

  也不知嫁沒嫁人?

  這些年過的如何?會不會怨她?愿不愿意見她?

  這一路過來,嘉善都坐立難安。

  人到了這里,一顆心反倒是落了下來。

  她突然又開始后悔,來的太急,什么都沒有帶。

  嘉善正要說什么,卻對上嚴叔慌亂又擔憂悲沉的眼眸。

  驀然間,她后背發涼。

  大雪紛紛而落,如刀鋒一樣凌冽。刺骨的寒意好似將雪花吹的橫飛。

  這是前世的事。

  虞聽晚不受控制,一路跟著。

  畫面一轉。

  又是熟悉的墳地。可不一樣的是那迷霧逐漸散去,周遭的景象盡入虞聽晚的眼。

  她瞧見太傅府的馬車朝這邊而來,停下。

  不等仆婦掀開車簾,嘉善就沉臉而出。

  她眼角通紅,袖下的手卻發顫。

  “主母。”

  嚴叔也不知說什么才好。

  畢竟他也是不久前隨顧傅居來澤縣,看著他挖土立墳才知道顧家的驚天秘密。

  只硬著頭皮道。

  “老爺來時已經晚了。”

  “連最后一面都沒見著,便是尸身這會兒都沒從江里打撈上來。”

  他說到這里,都格外悲戚。

  這幾日激流急湍,只怕不知沖到了何處,興許早就被底下江中的魚分食了。

  墳雖立,可里頭卻是空的。

  有一位叫做抱樸的年輕道士路過江邊,順嘴道了一句。

  ——“蜀地有個風俗,若水中遇難尸骨難尋,八成是水鬼纏身。就得在頭三日從江邊點香,喊著死者的名字,一路回去讓其歸家,這不出幾日定能找到。”

  可姑娘便是死,都不知她是顧家的千金,便是引路有足夠的時間,怕是也不認那是歸家的路?

  至于那虞家,早一把火燒沒了。

  她哪還有家啊?

  虞聽晚:???

  她是死在了水里,還是被殺害拋尸入江?

  想到這里,姑娘不由打了個寒顫。

  嚴叔見嘉善面色越來越難看和蒼白,噤聲。

  嘉善不敢相信清鶯死了的事。

  即便前頭有座新立的墳。

  她身子踉蹌,大步朝那邊走。面色越來越冷。

  眾仆婦面面相覷。

  孟婆子不知嚴叔怎么好端端敢當著主母的面說那種話,好似老爺多看重那死了的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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