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倜道:“孫兒說太祖長拳原本該是三十三勢,為何如今竟少了一式?”
“八哥,你從哪里聽得此言?”高滔滔冷冷地道。
“這個…”趙倜見高滔滔表情有些不對,斟酌道:“孫兒既然習武,難免結識一些江湖中人,還有走南闖北說書的先生,談起太祖長拳無不贊嘆,說當年五代春秋之末,太祖三十三勢長拳打遍天下,難逢敵手。”
“呵呵!”高滔滔冷笑:“草莽匪類的胡言亂語,你也相信?”
“這…”趙倜笑道:“都是如此言說,恐怕并非空穴來風。”
“都如此說?京城能有什么見識廣泛的江湖之人,神京圣地,武功高強有見識的不會久留,還能與你言說?”高滔滔哂道。
“大娘娘…”
高滔滔看著趙倜:“當年太祖教授軍中長拳便是三十二勢,由此流傳出去,那時教三十二勢,外面又怎會說成三十三呢?”
“怕是太祖身邊將領知道三十三勢,泄于外面?”趙倜試探道。
“百來年下去,流進民間便是三十二,那就是三十二,再泄露也是三十二,他們膽敢造謠三十三嗎!”高滔滔語氣冰冷。
不對勁!趙倜看著對方,這位祖母的反應有些太大了。
“大娘娘也知我習武,這拳術招法,多為九、十八、三三,或者三六、七二、百零八之數,哪里有三十二呢?”趙倜道。
高滔滔臉上一片寒意,盯著趙倜:“八哥兒既然這么肯定問老身,那老身也要問問八哥兒了,你說什么江湖之流,這幾月禁足,你不會偷偷跑出京畿了吧?才聽得這種荒謬之言!”
“孫兒沒有。”趙倜心中暗想,對方為何說自己出了京畿?難道京畿之地就沒人知道太祖長拳三十三勢嗎?
“孫兒沒有。”趙倜道。
“果真沒有?”高滔滔皺眉。
“自然沒有。”趙倜道:“孫兒守律,怎會做這種事情呢。”
高滔滔看著他繼而點了點頭,然后又搖了搖頭,最后眼神仿佛有些空洞,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趙倜心中同樣思索,他這段時間一直有個疑問。
既然南唐有山海觀,大理有天龍寺,西夏有一品堂,那么…大宋有什么?
既是天龍,大宋也該有個什么名堂才對,但自小在宮中沒看到,于朝上也沒聽說。
唯有一個皇城司,可皇城司里的侍衛武功卻沒有太高,不然他學習內功也不可能拖這么久。
“八哥兒,你真想知道嗎?”高滔滔忽然道。
“大娘娘…”趙倜見對方忽然轉換口風,忙道:“孫兒真想知道。”
高滔滔看著他:“我不管你在哪里得知太祖長拳三十三勢,但知曉這些于你并沒有任何好處,你還要知道嗎?”
這是承認了三十三勢?趙倜點頭:“孫兒好武,想要知道,而且孫兒自小便學太祖長拳,實在沒發現如何厲害,與孩兒得知的當年太祖打得多少英雄隱居,豪杰避世并不相符。”
“你學的太祖長拳?”高滔滔嘴角動了動:“你先回去吧。”
“大娘娘…”
“三日之后中秋節,你來老身這里,就算老身想與你說,總也得思量如何告訴你才行。”
三日之后?趙倜點頭,道:“那孫兒…便先告退。”說完,轉身往殿外走去。
看著趙倜離開,高滔滔閉上雙眼,臉上忽然現出痛苦神色,接著,嘴角邊竟緩緩溢出一抹泛著白青顏色的鮮血…
趙倜離開慈寧殿,心中念頭百轉,將至左掖門的時候,看到趙佶和一名小宦官入內,小宦官手上還提了只果品匣子。
“八,八哥?”趙佶立刻停下腳步,瞪大雙眼:“你不是在家禁足嗎,怎么出來了?”
趙倜瞅了眼小宦官手中的果匣:“端王帶什么好物進宮?”
趙佶急忙擋在小宦官身前:“這是給向太后的點心,你可不能搶。”
趙倜笑了笑:“十一哥兒這叫什么話?什么是搶?這也是兄弟之間,皇族宗內好提的字眼?”
“八哥,你就是個強盜,上次搶走我那么多東西,白玉獅子鎮紙好用嗎?那可是我的心愛之物。”趙佶滿臉警惕道。
趙倜道:“好用的很,前些時日我天天把玩,喜愛至極。”
趙佶恨恨地道:“你放心,早晚有一天我會拿回來的。”
趙倜笑道:“拿不回去了,就在昨日被我出手,此刻說不定輪轉何方了。”
“你…”趙佶聞言氣得肩膀顫抖:“我不和你說這個,你禁足期間擅自出門,我要去太后那里告你。”
看著趙佶氣呼呼離開,趙倜搖了搖頭,向太后又不是傻子,他大搖大擺進宮,肯定懷有旨意在身,不然豈會如此明目張膽。
繼續前行到左掖門,外面忽然進來兩名皇城司侍衛。
宮城之中分做內外,皇城司駐在外城東承天門旁,平日也走左掖門。
兩人看見趙倜行禮,趙倜對皇城司遠比趙佶熟悉,因為過目不忘,所以對里面很多人都有印象,這兩個也曾見過。
兩人側立旁邊,等他先走,他經過之時忽然感覺有些不太對勁。
這兩人的呼吸極輕,若是普通人根本發現不了這一點,若是以前他也發現不到,但現在他習練幻陰真氣,內力日漸深厚,便覺察出了異樣。
這應該是內功登堂入室的表現,皇城司此種侍衛鳳毛麟角,雖然很多侍衛也練內功,但法門粗淺,再練也練不到這種程度,這兩人的內功造詣,就是白戰和蘇大也有所不及。
他以前在宮中找皇城司人練武,也遇到過這兩人,卻都推說手笨腳笨,直往后躲,因為皇城司里人多,他未曾在意,但如今看來似乎有些不妥。
趙倜腳步微微一頓,道:“好久不過去司中,如今差遣可忙?”
兩人再次行禮:“回王駕,與以往一般,無甚多事。”
就在兩人行禮之時,趙倜眼光陡然瞧到其中一人的袖口里有暗紅色光一閃,好像衣中襯著赤色的內服。
他不由揚了揚眉,皇城司裝束按要求是內外皆青,大宋火炎王朝,取青木生火之意,這侍衛怎么里面穿赤?
他微微點頭,負手走出左掖門,思索之下卻未回府,去了東角樓對面潘樓街那里一顆大樹旁悄立。
隨著時間過流逝,天色逐漸黑晚,他看到左掖門內走出兩人,遠遠辨認,正是之前進去的那兩名皇城司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