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
風雨停歇,明月高懸。
藏道峰,問道院,茅舍內。
瞧著手中桃木劍,玄明滿意至極。
此劍雖由三尺縮短為兩尺,但顏色更深沉,其上多了一層細密雷文,模樣更古樸,符文自然,渾然天成。
經歷幾場雷雨洗禮,桃木劍終于由法器晉升位靈器,威力內斂,藏鋒守拙。
看上去平凡無奇,一旦動起來,可招雷引電,攜風帶雨,摧山斷江。
玄明閉眼,心無旁騖地感受桃木劍中的雷電之力,感悟雷電生木、木蘊雷電之理。
皆因雷屬木,兩者皆有生發之力,雷木互動,演繹生機枯榮玄機。
對玄明參悟木行道理與修行五雷法有益,這也是他初次用雷電煉器時的發現。
時間如水流淌,雷木道理交織,玄明漸有所得,身上氣息變幻,三尺之內,衍生異象,或風雷匯聚,形成雷云,云中發芽,或桃木生春,劍上開花,花中孕雷。
雷木相生,木雷互化。
道行在不知不覺間提升,雖如滴水,但日積月累,總會滴水穿石。
———
日月交替,晝夜輪轉。
風陽郡,仙林館,浮云山中事,玄虛一行人暫不知情。
這兩日,他們好生游覽了郡城。
特別是年輕弟子,穿街走巷,玩得不亦樂乎,有人結識新友,有人淘到寶物,有人乘舟游城,有人品嘗美食,可玩歸玩,鬧歸鬧,他們沒忘記正事。
每晚都會在房里或宅院修行,練劍習術,接受長輩指點,臨陣磨槍,不快也光。
第三日,道元盛會開啟。
天公作美,今日天朗氣清,涼風送爽,難得沒有暑氣。
道人們絡繹不絕地走出仙林館。
各個昂首挺胸,精神煥發。
大宗小脈,各具風采。
散修宗派,各有千秋。
盡力在今日展露最好的一面。
眾道見狀,一團和氣。
不認識的,頷首微笑。
認識的,稽首見禮。
有恩怨的,準備通過后輩子弟較量了結。
每屆道元盛會都有其他賓客前來觀戰,他們不會在明面上丟了道門氣度,失了道門顏面,這是眾道人心照不宣的規矩。
除此之外,大會期間,更要贏得光彩,輸得體面。
大會在郡城東,眾道相繼進入一座葫蘆模樣的奇特道宮內,這壺天宮建成已有千年,是天地院重地,每屆盛會都在這里舉辦。
玄虛帶弟子落座求真觀的看臺,見弟子們東張西望,滿臉驚奇,他介紹道:
“佛道各有玄妙神通,可操控空間為己用,佛門須彌納芥子,道門壺中有日月。”
“據說,這壺天宮建成之初,便被道門真君施加過壺天之術,外面看似不大,其內另有乾坤,浩瀚千里,自成天地,一墻之隔,與外界猶如兩個世界,玄妙難測。”
眾弟子聞言心神震顫。
再看壺天宮,有敬畏,有渴望。
玄虛搖頭,沒有再管,他年輕時隨師父初來此地時,表現好不到哪兒去。
等眾道齊至,賓客云集,各自落座,虛空生日月,陰陽爭輝。
一位紅衣乾道自大日中走出,身材微胖,穿錦繡紅日道袍,腰纏紅葫,面容和藹,一步邁出,落座最高云臺左上首。
一位素衣坤道自明月中走出,身材婀娜,著麻衣明月道袍,頭戴玉冠,容貌清麗,蓮步輕移,落座最高云臺右上首。
蒼穹之上,星光大亮,一顆星辰蓋過日月,光芒璀璨,熠熠生輝。
一道身影自星光中走出,身高八尺,身材頎長,穿星辰袍,蹬云紋靴,腰懸寶劍,五官立體,面容俊美,氣質高貴。
一步邁出,落座云臺中心座。
全場賓客、道人盡起立,或抱拳或稽首或合掌,行各家禮儀,朝云臺行禮。
日月兩位道人行全禮還禮,年輕的星辰道人行半禮,等大家都各自落座。
一位豐神俊朗的青衣道人腳下生云,騰空而起,懸浮于空,宣讀大會規矩。
“感謝諸位道友…”
這是一位練氣真人,形象出眾,被天地院專門挑選出來,主持這屆大會。
求真觀看臺上,見弟子們頻頻看向最高云臺,玄空嘚瑟地解惑道: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漢燦爛,若出其里。”
“我風陽郡有兩大道宗,即便放在大玄神朝,都排在二流前列,分別是旭日宗與水月觀,旭日東升,鏡花水月。”
“兩宗傳承千載,歷代真人不絕,更有接近練神的大真人坐鎮,他們輕易不出,唯有道元盛會時才會出面,坐鎮觀禮。”
“那從日月中走出的兩位前輩,便是兩宗真人,至于最后那位星君,則自京都而來。”
“我大玄神朝天地院有一百零八位上神星君,為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每一位都是傳說中的練神真君。”
“每逢道元盛會,他們都會走出京都,分別到三十六州與七十二郡觀禮。”
“這位星君便是其中之一。”
解惑之余,眾弟子看向玄空的目光多了一絲崇拜,想不到玄空師叔(師父)竟然調查得如此詳細。
玄空下意識地挺直胸膛,滿臉享受。
玄陽插嘴道:“這些消息只要向來過一次的道友打聽,都能探聽到,玄虛師兄只是沒你嘴快,你究竟在嘚瑟啥?”
橫了眼說實話的玄陽,玄空氣呼呼道:“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玄虛輕咳一聲,止住了快要干仗的兩人,提醒道:“注意形象與影響。”
玄陽與玄空立刻正襟危坐,臉上同時掛上招牌微笑,一個笑容憨直,一個笑容慈祥。
眾弟子同樣集中注意力,仔細傾聽大會規矩,伴著青衣真人訴說,長安子耳朵一動。
———
“道元大會前十竟有資格兌換練氣真人修行心得,前五更是能得到一粒黃芽靈丹!”
長安子喜出望外。
這兩天他雖淘換了幾件東西,準備當禮物帶給玄明師叔。
可哪有禮物比大會獎勵更好?
瞧著笑容憨傻的師父,長慶子同樣下定決心,要給他一個大驚喜。
望子成龍,望女成鳳。
若自己闖入前十,萬眾矚目,想必師父會很高興,很驕傲。
長安子與長慶子心有所感,對視一眼,這對不打不相識的同門兄弟,都看到了對方眼里的火熱,彼此有了默契。
玄虛、玄陽等求真觀長輩不知曉有兩位后輩妄圖進擊大會前十,聽著這次大會前十的獎勵,他們感慨萬千,玄虛尤甚。
“今年這屆道會獎勵格外豐厚啊!”
他參加過三次盛會,每屆獎勵各不相同,特別是這一屆遠比前兩屆更可觀。
玄虛狠狠心動了。
玄陰與玄陽等亦是如此。
只是心動歸心動,他們有自知之明,自家弟子無望前十。
求真觀只是一方小道脈,傳承、資源等皆處于劣勢,有何能耐與大宗爭鋒?
哪怕驚艷如玄夜師兄,為求真觀百年難遇的天驕,當年參加道元盛會時也只闖入前五十,便驚呆一眾小道脈掌教的下巴。
大會前十,他們想都不敢想。
其他小道脈亦是如此。
跟摩拳擦掌、斗志昂揚的大宗弟子相比,小道脈弟子只想順利闖入前百,獲取一個入天地院當差進修的名額。
對他們而言,這已是大造化。
壺天宮,青衣真人繼續宣讀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