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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知黑守白,玄通開悟

  “聽說了嗎?陳府被掃平了,百年傳承一朝盡沒。”

  “昨晚那么大陣仗,恐怕浮云縣半個修行界都知曉,只是我沒敢靠近,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我住得近,倒是知曉一二,聽說是山上求真觀那些牛…道長所為,請下了誅殺令,自此以后,陳氏一族徹底成為過去了。”

  “昨日輝煌,今日落魄,人生無常,我等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及時行樂為好。”

  “此言差異,登峻者戒在于窮高,濟深者禍生于舟重,近些年來,陳氏子弟在浮云縣橫行霸道,今朝覆滅,完全是登高跌重,咎由自取。”

  “你們都沒談到重點,我常家在浮云縣僅次于陳氏,算有些見識與底蘊,昨晚祖父親口說,求真觀的劍陣非同小可,那破滅陳氏護族大陣的一劍已然觸及練氣門檻兒,山上道士惹不得。”

  “何止啊!我家祖母曾言,陳老太爺早就是四境圓滿存在,實力強橫。

  此番他在陳氏遭難時不曾出現,十有八九是夜上浮云山,圖謀不軌,惹毛了那群道士,將自己搭了進去,才給陳氏一族招來災禍。

  這劍陣雖威力不小,但要布陣需做足準備,聚集人手,若陳老太爺被發現,求真觀根本來不及布陣殺敵。

  這浮云山上恐怕藏著一位看到練氣門檻兒的高人,才讓陳老太爺飲恨,求真觀將來可能要出一位真人,要真正起飛了。”

  “英雄所見略同,我梁家老祖也有相同看法,昨晚連夜召集子孫,告誡我等莫要招惹求真觀。

  他老人家猜測這位高人是山中深藏多年的底蘊,要么是被暗中培養的三代道人,要么是碩果僅存卻深藏不露的上代老古董。

  甚至猜測昨晚那座劍陣便是那位不知名高人所創,如今藏不住了才顯露出來,否則,這么多年咋沒聽到此陣半點風聲?”

  隨著天光大亮、陳府覆滅,類似談論出現在酒樓瓦肆、街頭巷尾。

  整個浮云縣都熱鬧起來。

  哪怕是普通百姓也能說上一嘴。

  對求真觀,百姓更崇拜,直言上面有神仙,修者更敬畏,不敢輕易冒犯。

  ———

  浮云縣西,陳府大院。

  瞧著被焚燒的尸首,望著滾滾黑煙,素來見人三分笑的玄通道人面色嚴肅,眸光中浮現幾絲迷茫。

  “師兄,雖按我道門承負來說,陳氏一族理當受懲,但百姓間有句俗語,叫禍不及家人,我道門也有得饒人處且饒人之說,我等這般趕盡殺絕,究竟是對還是錯?”

  玄陰聞言,沒馬上答復,看了眼玄通,心中無語。

  剛才下手時,就見你老小子猶豫,拖拖拉拉,如今殺完了,本以為海闊天空,想不到你竟開始懷疑自己,自困心關。

  當真會給我找事做。

  盡管如此,可自家師弟,不能不管,免得他自縛己心,越陷越深。

  注視面前烈火,沉思片刻,玄陰解惑道:“玄通師弟,你負責觀中香火,接待山外善福壽者,八面玲瓏,是諸多師兄弟中最聰慧之輩。”

  “這是好事,也是壞事,聰明人多想,容易聰明反被聰明誤。”

  玄陰話音一頓,繼續道:

  “貧道知你之意。”

  “可若一時惻隱,放過陳氏一族,事后恩怨糾纏,冤冤相報,世世代代,紛爭不休,反而會給求真觀帶來更多麻煩。”

  “寧攪千江水,勿擾道人心。天大地大,我道最大,若一時不忍,一世難寧,那便要道心似鐵,從根上斬卻煩擾,免得影響自身修行。”

  “將陳氏族人斬殺殆盡,一了百了,既能讓他們不用被仇恨所累,求真觀又能得到清凈,一舉兩得,何樂不為?”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等殺他們,反是在救他們。”

  話至此處,玄陰反問道:“若今日換作陳府圍困求真觀,他們可會手下留情?”

  話落,玄陰看著搬運典籍、靈材、靈藥等物的弟子,搖頭一笑。

  想到昨晚慷慨赴死的陳氏族老,再看當前這種情形,他們確實有點兒像反派。

  再見玄通低頭,若有所思。

  他轉頭眺望浮云山,繼續解惑:“下山前,貧道前往藏道峰借劍時,曾有過相同疑惑,向玄明師兄求教:將陳氏族人斬盡是否太過殘忍?”

  他曾言:“天道無親,常與善人!何為善人,不亂我心者為善,亂我心者為惡,我道門修行與別家不同,不必壓抑自身,無需顧慮重重,道門承負,不講前世來生因果,只重今生善惡有報。”

  “所謂道理,全看本心,歸根結底,求一個順心順意。”

  “而黑白對錯,從來無有定準。”

  “這片天地不是非黑即白,萬事萬物也無根本對錯,絕對光陰即是黑暗,絕對黑暗即是光明。”

  “世上修者都走在黑白之間,道人修道持心,便是在兩者間求一個本真,學會知守,知黑守白,知雄守雌,在兩者間尋一個平衡,和光同塵。”

  “拿這次鏟除陳氏一族來說,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師弟還不明白?”

  玄通身子微震,腦海思緒翻涌。

  感覺自己方才猶如一條游魚徘徊在清濁兩水之間,不知何去何從。

  而玄陰師兄的點撥,猶如黃鐘大呂,令他撥云見日,豁然開悟。

  水至清則無魚,水至濁亦無生,只要本心過得去,不曾無緣無故濫殺無辜,何必糾結其他善惡對錯。

  關鍵在于,己心舒坦,本心無愧。

  瞧著破開迷障,氣質更質樸,周身法力涌動,隱約更上層樓的玄通,玄陰欣喜又酸澀。

  欣喜,是因玄通道行精進,道心更澄澈。

  酸澀,是因他雖也自玄明師兄所述道理中有所收獲,但沒玄通師弟這么立竿見影,難道他的道不在知守?

  見玄通醒轉,玄陰收斂思緒,稽首行禮:“恭喜師弟。”

  玄通喜上眉梢,臉上笑容由心而發,更燦爛熱烈,稽首還禮。

  “多謝師兄指點。”

  玄陰連忙道:“貧道只是轉述了昨晚玄明師兄的教誨而已,不敢居功。”

  聞弦歌而知雅意。

  玄通遙望浮云山,躬身一拜。

  “多謝玄明師兄。”

  不遠處,玄陽見此,翻個白眼,嘟囔道:“聰明人就是麻煩。”

  想那么多干甚!

  都說庸人自擾,我看聰明人也不遑多讓。

  “而且,忒能說會道,巧舌如簧!”

  如劍目光射來,玄陽身子一僵,先是表情訕訕,后咧嘴露出八顆白牙,對玄通與玄陰討好一笑,迅速邁步躥到玄空身邊,企圖用其體魄遮擋自身,卻忘了他比玄空高兩個頭,根本擋不住。

  ———

  藏道峰,藏經閣。

  山下沸反盈天,山上始終清凈。

  茶香撲鼻,書香暖心,天香清神,玄明臨窗而坐,專心翻閱經卷。

  仿佛陳府覆滅之事與己無關。

  對山下人反應更不感興趣。

  既因只要有腦子便能猜到,無非是震驚、忌憚、畏懼、崇拜、憤怒之語,或兔死狐悲,或拍手稱快。

  又因重活一世,玄明對名利之事逐漸看淡,逢人莫話他事,笑指白云去來,對山下事講究順其自然。

  總之,啥都沒自己修行重要,只要不打擾他,管外面風調雨順,還是狂風暴雨。

  一切喧囂被摒棄在外。

  他修一顆凈心,守自身清明。

  當然,玄明沒全程觀經翻書,每隔一個時辰,他都會稍微歇一歇,要么望青峰玉帶,緩解疲勞,要么臨窗眺望山道上一車又一車被拉上山的物資,捋須含笑。

  夕陽晚照,晚霞滿天時,玄明剛出藏經閣,便與玄陰、玄通與玄空相遇。

  玄陰是來還劍。

  收了桃木劍,簡單寒暄幾句后,目送玄陰離去背影,玄明眼開眉展。

  這個師弟心思靈活,能扛事。

  昨晚他雖命眾道下山圍困陳府,但陳氏傳承百年,有些底蘊,三代道人又暫時湊不全,僅去了四位,哪怕有一氣八卦劍陣相助,此行也未必安全,不得不防。

  玄明雖沒下山,但也沒想袖手旁觀,以他堪比練氣真人的實力,做不到御劍百里,可百里之內卻問題不大。

  足不出戶,便可掌控生死,御敵于浮云山外,殺人于浮云縣中,足以護持大小道士安危。

  可沒想到,為保萬一,玄陰會來求劍,此舉為玄明分憂之余,也讓他分外歡喜,師弟越優秀,他越能放下擔子,輕松修道。

  收回目光,便見玄通對自己稽首行禮:“此此次是來感謝玄明師兄,這回下山…”

  玄明錯愕。

  玄通變化,他看在眼里。

  知曉其此番下山,恐怕另有收獲。

  可沒想到竟跟自己扯上關系。

  玄陰竟用昨晚自己授予的道理為玄通開悟,當真是無巧不成書。

  玄明開口道:

  “同一道理,收獲多寡因人而異,有人不以為然,有人入耳入心,有人見塵埃,有人見星辰。”

  “師弟有所領悟,終究是你爭氣,抓住這個引子,才破了心關,得了造化。”

  “老道只是費了兩句唇舌,可沒做其他事情。”

  見玄通目光清明,法力躁動,影響周身氣流,距離練精圓滿不遠,身后隱約浮現黑白兩色,透著一絲淡薄陰陽氣,玄明提醒道:

  “師弟回去后,沉心靜氣、打磨自身之余,不妨趁機翻一下陰陽筑基篇,或許能看到不一樣的風景。”

  玄通懂了,欣然道謝,見玄空未走,知其有事,沒有多待,告辭離去。

  羨慕地看了眼玄通,見玄明師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玄空看了下四周,沒立即出聲,玄明心中明了,邁步向前,帶玄空入問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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