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
設置
前一段     暫停     繼續    停止    下一段

第六十三章 陳執安的刀勢

  子時已過,月亮依舊高懸。

  月光便如同銀子一般,似乎無處不可照及。

  懸天京并不行宵禁,只是子時之后,可容許進出的城門就只剩下三處。

  陳執安喝了幾口羅浮酒,只覺渾身燥熱,體內的真元正在不斷沸騰,熾熱無比。

  就好像那一日他吃下燃血姜果一般,令他全身上下都充滿了力量。

  果然不愧是能夠令當今大家能夠寫詩稱贊的美酒。

他背著刀匣走過十二三條街道,直去城外  息人居中卻來了一位客人。

  來的是一位老人,這老人一襲暗紫色錦緞長袍,袍子上繡著的金色云紋在月光下若隱若現,腰間束著墨色寬邊腰帶,墜著一塊溫潤玉牌,一看便是有身份的。

  他面容清瘦,頜下留著銀須,打理的一絲不茍。

  陳執安倘若在此,便能認出這老人,就是之前他在黃龍河畔遇到的老人。

  此時這老人隨意進了息人居,見屈君回在里屋忙碌,就在鋪子里四下尋摸,左右看看。

  直到他看到嵌入墻上的鹿首,看到蜿蜒盤曲的鹿角。

  然后他便看到,鹿角上的羹飯邪刀不見了。

  老人微微皺起眉頭,左右四顧,仍然不見這把長刀的蹤跡,他轉頭看向里屋,屈君回掀開簾子,緩緩走出。

  “王爺,已過子時,你怎么還有雅致來我這里逛上一逛。”屈君回隨手放下幾種藥材,泡了一壺茶。

  “這羹飯…怎生不見了?”被屈君回稱之為王爺的老人皺著眉頭。

  屈君回呵呵一笑,道:“郁離軻已經到了秀霸山,這羹飯長刀,我已經請人去送了。”

  王爺眉頭幾乎要擰到一處,道:“誰敢送這把刀?”

  屈君回臉上的笑意收斂:“懸天京中有些貴人不希望年輕的褚將軍死,日日提防著我這八兩街,他們在等我送刀,然后好借著名頭殺了那郁離軻。”

  “只是我偏偏不想讓他死,非要將那羹飯拿到這把刀,讓他有朝一日能斬人頭、烹羹飯,報得大仇,去尋那超脫的造化。”

  王爺坐到鋪子里的桌案前,手指輕敲,似乎是在思索:“你尋了一個死士?誰愿意因此赴死?又或者,你不曾告知事情,瞞著他,讓他送刀?”

  “我豈是那般小人?”屈君回為王爺倒茶:“我確實不曾告訴他,送刀便有大因果,只怕會觸怒不少人。”

  王爺眉頭一豎:“你這還不算小人?”

  “可無人知道是他去送刀。”屈君回迎著王爺問詢的目光道:“今日前去送刀的,乃是一個真元小修。”

  王爺表情越有些怔然:“真元小修?真元境的修士又怎能拿得起羹飯邪刀?”

  “哪怕便是僥幸拿起來了,那刀上的邪氣也會逐漸侵蝕他的身軀,令他入魔而死,屈君回…你究竟搞了些什么名堂?”

  屈君回面色不改,指了指城外秀霸山方向:“以王爺的修為又何須這般問我?不如你開一開神相第三眼,自己看上一看?”

  王爺喝下一杯香氣濃郁的茶水,站起身來,走到息人居以外。

  他抬頭看去,身后忽然有云霧轉動,更有重重氤氳之氣散發而出,須臾之間,一道神相出現在他身后的虛空中,低頭俯視,便如同…天神俯視人間。

  那神相實在威武,身軀三丈有余,頭戴一頂赤金頭盔,頭盔上燃燒著烈烈火焰,身著玄色甲胄,身上的鎧甲鑄造著繁復的紋路。

  更加不凡的是,這尊神相額頭上竟然伸著第三只豎目,瞳孔中寒芒吞吐,如蘊天地,比起楚牧野的神將神相,還要來得更加玄妙、強悍。

  此時,這三眼神將懸空,額間的眼眸緩緩轉動,看向遠處的秀霸山!

  一道虛無的靈光照去。

  便看到一位少年背負著一個刀匣,已然出了懸天京,正走在通往秀霸山的道路上。

  刀匣中看似尋常,可王爺卻知道羹飯長刀中必然散發著森寒的邪氣,邪氣正在吞食著少年的肉體、元關、真元。

  “這少年…倒是頗為眼熟。”

  王爺皺起眉頭,仔細看去,卻見這藍衣的少年,竟然是他在黃龍河畔遇到的那少年。

  “這少年不過真元結果的修為,又怎能拿得起羹飯長刀?”

  邪刀雖然不重但卻有靈,若非有璞玉、先天的修為,便是神蘊境界只怕也拿不起這把刀來。

  強行拿起來,只怕會傷及自身。

  可偏偏這真元境界的少年,背負著刀匣卻依然步履平穩,正在登上秀霸山!

  “看來這少年有些刀道天賦,竟然能夠令羹飯邪刀,甘愿躺在他身后的刀匣中。”

  王爺不由贊嘆一聲。

  黃龍河畔,陳執安侃侃而談已然令他側目,記憶猶新。

  今日這少年竟然還拿起了羹飯長刀,實在令他意外。

  可旋即王爺臉上的意外消失不見,變作擔憂。

  “真元境界拿刀出城,再加上刀匣也是玄門靈寶,又有你附在其上的障眼法門,無人會生出猜疑來,確實也就沒有什么危險了。”

  “可是,這少年有如此刀道天賦,若是被邪氣侵蝕,豈不是毀了良才?”

  王爺不由看了一眼倚靠在門框上的屈君回,眼中多有責怪。

  屈君回卻哈哈一笑:“王爺,你且看仔細了。”

  “嗯?”王爺頭頂那天將神相第三只天眼中照出更加輝煌的光輝來。

  然后他便看到,陳執安身上竟然在不斷散發出一重又一重的…刀勢!

  這刀勢如若浪潮,層層疊疊,連綿不絕。

  又有如萬馬千軍齊鳴,肅殺北去,一連破城有八,帶起呼嘯的風聲!

  王爺瞳孔一縮!

  “刀勢?”

  “他不過真元結果的境界,就已經修成玄功圓滿,悟出了連綿不絕的刀勢?”

  他忽然想起黃龍河畔,陳執安低頭看黃龍河浪潮滾滾而去的景象。

  “這刀勢,有如大河滔天,又有如大軍沖鋒黃土滾滾,他修的是什么刀法?能以大河浪潮悟萬軍肅殺?”

  “有這刀勢,又能拿起羹飯,確實是送刀的不二人選,羹飯邪刀不會傷他。”

  王爺舒了一口氣。

  屈君回仍然朝他笑著:“真元境界練了玄功,甚至一品玄功的世家公子不在少數,可練成了三品玄功圓滿,悟出刀勢的,可就少之又少了。

  你看,郁離軻自有氣運,竟然有這般合適的人為他送刀。”

  王爺卻想得更多些:“這少年什么來歷?天資強橫,不弱于那些雛虎碑前列的少年英杰,再過半載,便是雛虎碑換榜之時,陳執安之名,必在榜上!不過卻不知他家世如何,背景如何,又能在雛虎碑上排名幾何?”

  秀霸山連綿起伏,就好像是一條蜿蜒盤旋的巨龍橫臥于大地,主峰高聳入云,即便是在明亮的月色下也因為云霧的遮掩,而時隱時現。

  這座山之所以得名秀霸,似乎與一柄寶刀有關,可秀霸山的景色天下聞名。

  只是山腳下,便有清泉潺潺流出,濺起的水花如歲月般晶瑩剔透。

  而山高之處,又有珠峰羅列,有峻峭者如利劍直插霄漢,似欲與天公試比高。

  陳執安這是第一次前來秀霸山,走到山腳下,他只覺身后的刀匣中,那羹飯邪刀越發熾熱,其上流轉出來的氣息與他的八都北去刀勢碰撞的也更有規律,似乎是在為他指明去路。

  陳執安便循著羹飯長刀上流轉而出的氣息,一路走進山林,又沿著崎嶇山林小路,來到一處云霧繚繞之地。

  繚繞的云霧之后,有一處舊廟。

  廟宇破敗,山間的林風呼嘯而過,甚至還發出吱呀聲響,頗顯得詭異。

  陳執安來到廟前,他低頭想了想,又解下身后的刀匣,從刀匣中拿出羹飯長刀。

  此時他手握長刀,羹飯比起在息人居中,竟然多了幾分生氣。

  陳執安想了想,緩緩拔刀出鞘。

  刀身上那一股神秘的氣息仍然在恣肆流淌,不斷閃爍。

  而陳執安身上,也有一種奇異的勢交匯于真元中不斷起伏。

  “來此送刀,令我完全掌握了這八都北去的刀勢。”

  陳執安長長呼出一口氣,又撫摸了一番刀身:“再會。”

  他輕聲低語,將羹飯刺入大地,刀鞘被他倚靠在刀身上。

  然后他便站起身來,緩步退去,直至再度穿過云霧。

  那破敗的廟宇在云霧后朦朦朧朧,陳執安舉目看去,卻見那廟宇中走出一個人來。

  那人的面貌同樣被云霧罩住,看不真切,他緩緩走到羹飯長刀前。

  探手…

  拔刀!

  便如勁風呼嘯,拔刀處一陣狂風襲來,一切的云霧都被吹散了。

  陳執安抬眼看去,卻見一位臉上戴著惡鬼面具,身上穿著殘破甲胄的人物,已經將羹飯歸鞘,配在腰間。

  那甲胄應當不是他的,大小都不太合適。

  那人配好了刀,便遠遠看向陳執安,然后…以手扶住刀鞘,朝著陳執安彎腰行禮。

  陳執安深吸一口氣,轉身下山。

  他走了幾步,忽然又想起一事,便一邊說著,一邊轉過頭來:“請問前輩,這把刀為何叫…羹飯。”

  陳執安說到最后,聲音已微弱不可聞。

  因為當他轉過頭去,才發現破敗廟宇之前,已經沒了人影。

  沒有得到回答,陳執安頗覺得可惜,搖了搖頭,繼續行路。

  可當他邁步,又有一道沙啞不清的聲音隨風而至。

  “我曾回鄉,燒好羹飯,卻不知叫誰來吃。”

  “所以我打翻了那羹飯,用鄰里的菜刀鑄了一把刀,便也叫它…羹飯。”

  陳執安點頭,下山而去。

  “羹飯一時熟,不知貽阿誰?”

  萬里迢迢,幾次殺來京城,想來便是要請人吃一吃這羹飯。

  他有些理解此人的恨意了。

  王爺已經回去了,卻又請人送來了兩種極為珍貴特別的藥材。

  屈君回拿了藥材,走入里屋,翻出許久不曾用的丹鼎。

  他舒展了一下身體,自言自語:“棲霞山人給她那女徒練了一顆寶丹,令她十七日入神蘊。”

  “我煉丹自然不如棲霞山人,棲霞山人的藥材自然更加珍貴…可這陳執安天資不凡,又有這般難得的后天之氣,再加上王爺的景玄草、見知蟲…”

  “我來煉丹,讓陳執安三十日入神蘊,甚至在神蘊境界中更進一步,不難!”

無線電子書    我今來見白玉京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