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我今天是打算叫上幾個以前的老朋友一起,到提無津川那邊釣釣魚的,一聽到小雅美你說要來看我,嘿,誰還叫那群老家伙呀!”老先生樂呵呵地說著。
“我還記得您在學校時就是幾位老師里最擅長釣魚的呢。”
宮野明美適時地笑著應和,將手中的果籃交給一旁池村家的管家先生。
“那可不,我都不樂意跟那幾個空軍佬比,沒意思!”池村教授被戳至癢處,哈哈大笑起來。
正聊著,一個穿著羊呢大衣的中年女人從樓上走下來。
看見安和一行人,她溫和地笑道:“是爸爸的學生吧?他從昨天就念叨著你們要來,可惦記得很呢。”
這位應該就是池村家的夫人,池村老教授的兒媳,池村公江。
“阿勛呢?”池村教授問道。
“他一大早就把自己關在書房里,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大概還是在享受他那些老唱片吧。”池村公江忍不住抱怨。
“不用管他了,反正他餓了的時候會自己出來的,午飯爸爸你就和客人先吃吧,我一會兒要出去一趟。”
“好吧。”池村教授遺憾地點點頭,隨后又將這點遺憾拋之腦后。
安和四處觀察著這棟房子,隱約有種這里會發生案件的感覺,不過沒看見柯南和毛利小五郎的身影,又讓他對自己的這種感覺有些懷疑。
秉承著順應靈性直覺的原則,安和還是選擇了拋硬幣。
正面。
好吧,看樣子確實是要發生些不太好的事情了。
只能說希望死者不是這位老教授吧。
安和回頭一看,宮野志保正低頭玩著手機。
他好奇地湊過去看了看,發現她正在搜索“池村”相關的詞條。
“這里的主人好像是個有名的外交官。”發覺安和湊近,她沒有遮掩的意思,反而小聲念出了搜索的結果。
“池村勛,原米花町官員,二十年前其競爭對手山城健二因貪污受賄罪名鋃鐺入獄,得以勝選就任東京外務省大臣。”
“競選期間,池村勛以女方出軌為由,與其原配妻子離婚,在就任兩年后與現任妻子池村公江二婚。”
“值得一提的是,原本與其同為競選人的山城健二在入獄五年后在獄中重病死去。”
好家伙,這buff疊的......
聽著宮野志保所說的這些信息,安和默默在心中給這位外交官判了死刑。
就這個履歷,還在米花這塊風水寶地,你不死誰死?
想到剛剛池村公江說他把自己關在書房不知道在干什么,安和不禁猜測這位外交官恐怕都已經沒了氣。
不過跟他們沒關系,他們只是前來拜訪的無辜人士,只要不上二樓,不去開書房的門,一切就相當于不存在。
安和難免回想起警視廳做筆錄時的麻煩,案子這種東西能離多遠就躲多遠,他又不是偵探,可不想過多暴露在媒體視線下。
池村教授退休后顯然的確是寂寞得緊了,好不容易碰到有人拜訪,拉著宮野明美聊起天來是完全忘記了時間,幾人留在池村家用了一頓午餐后,池村教授還是依依不舍。
就差出言讓他們留宿一晚了。
不過這當然也是不可能的了,宮野志保的研究工程雖然沒有DDL的要求,但仍有定期的實驗指標。
雙休假期的余地確實有,但要是工作日隨意缺勤的話,時間安排上還是有些吃緊的,宮野明美再怎么也不會讓自己妹妹為難。
池村教授也只好退了一步,只挽留他們到晚飯。
雖然宮野明美和老師交談甚歡,但對宮野志保來說,終歸還是不熟悉的人,尤其是池村教授知曉她是宮野明美的妹妹后,天然對其有一種長輩視角的寵愛。
宮野志保不擅長應對這種單方面熱情的情感,顯得坐立不安,甚至有些喘不上氣。
于是她找了個理由離開了客廳,跑到直通花園的陽臺處透氣。
安和察覺到她的反常,也借口去洗手間,跟了出去。
“時間的侵蝕還真是可怕呢。”
花園被打理得很好,可惜安和還沒來得及欣賞兩眼,一出來就聽到了她的哀言哀語。
“從這位老先生和姐姐的談話中,我能聽出他是位智慧多識的學者,可就算是這種最應該具有理性的人,也會在漫長人生中漸漸被寂寞和孤單消磨殆盡。”
宮野志保輕輕嘆了口氣,似是對自己的未來有所焦慮。
安和斜眼瞥向她。
“說得這么哲理,其實你就是單純難為情害羞了吧?社恐?”
宮野志保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向他,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果然,像是啊哇君這樣淺薄的生物是無法理解這種悲哀的呢。”
安和抱著胳膊,無情道:“那你現在回去跟那位老先生討論一下這個話題?我相信以他的博學,應該很樂意與你交流的......唔!”
他捂著腰緩緩蹲下,宮野志保收回手肘,罕見地沒能平靜,咬著銀牙羞惱地瞪著他。
“你看,又急。”安和揉著腰站起來,幽怨地望著她。
“對付這種被污染的菌落就該果斷清理。”
“其實宮野老師就是單純接受不了別人的好意與關心吧。”
安和并沒有打算閉嘴,對于他來到這個世界第一眼看見的,幫助他度過了艱難前期的女孩,他確實有些話想要說。
“一直在國外上學,以超越所有同齡人的進度完成了學業,宮野老師你真的跟人有過正常的交往嗎?”
“身邊有既能說真心話,又能說無聊話題的人嗎?”
“有生病了能求助,蒜皮小事也能拜托的人嗎”
“你已經習慣了做出成績,然后提升地位和名譽,這種純粹由利益構成的反饋模式了吧?”
安和喋喋不休,宮野志保反而安靜下來。
“其實我最開始說過的吧?完全看不出來宮野老師才十八歲。”
“你對任何一個靠近你的人都是這樣一副喜怒不形于色,仿佛天生就凍結成冰的臉色,如果不是我見過你和你姐姐相處的樣子,我甚至以為你是一個面癱。”
“可是掩飾終歸是掩飾,人的天性只能收斂,卻很難被抹去,宮野老師也只是看上去成熟,習慣了將一切對外界的期待剪斷,當真的碰上灼熱的真誠與善意時,你那層堅冰似的外殼卻無法凍傷別人,只有你自己在冰與火的糾結中備受折磨。”
“你沒辦法拒絕鈴木園子和毛利蘭的善意,正如面對池村老先生一樣,所以只能選擇逃避和遠離,不是嗎?”
安和趴在欄桿上,看著園子里的花繁葉茂,有些感慨。
“我只是個占卜家,沒有偷盜者和觀眾那樣敏銳的觀察力,可就算是這樣遲鈍的我,也能清楚地看到你那脆弱的本質,宮野老師。”
“可正因為我是個遲鈍的占卜家,沒有偷盜者那樣惡劣的玩世不恭,也不像觀眾那樣,從不說謊——但真話不說盡,我才會想要告訴你這些。”
“宮野老師,一直抗拒別人的好意,也不一定是種自我保護。”
“壓抑過度的彈簧,反彈起來的力氣可是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