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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人生際遇,如何抉擇,求淬骨法,師傅段沉舟的風采

  季修心事重重的離開了林宅。

  林如雪的東西...給的太多了。

  但,他只見過林如月一面,若說有什么情誼,那是不可能的。

  正妻。

  那是要相伴一生的人,不是說選便選的。

  既然走在了武夫這一條路上,季修最后選擇的,一定是驚艷了他,乃至于能夠成為‘道侶’的人物。

  可...

  能夠改變他‘前程’的抉擇。

  到底該如何而定呢。

  他一路穿風而行,往火窯折返,眸子低垂。

  在最后,他也沒有給出一個確定的答案。

  小五衰劍派是什么龐然大物,他不曉得。

  但...

  府城的‘戶籍’,他知曉。

  在大玄的規矩里,縣戶是縣戶,府戶是府戶,普通人連離開當地的資格都沒。

  武夫雖有穿行州縣的資格,但除非是練氣大家,不然總歸要扎根落腳。

  眾所周知,府里人是看不起窮鄉下的,這很現實,五百里山道,那更是山疙瘩。

  而除非你武夫造詣臻至煉皮,哪怕府中行業再看不慣‘臭外地的’,也會給個像樣的待遇,畢竟實力為尊。

  但普通的熬筋...

  平日練武的資糧都未必夠用,更別說扎根落戶、買宅子。

  對于這種感覺,別人可能一葉障目,但擁有兩世宿慧的季修,他可太懂了。

  然而。

  當他眼眸劃過一枚虛無道箓時。

授箓主:季修  當前修為:熬筋境(金肌玉絡)

  武學、術道:馬術大成,天河刀法、龜蛇大磐樁、九品丹術!

  特性:腰馬合一、十步一殺、靜心凝神、玄血蛟筋!

  樁功圓滿。

  金肌玉絡。

  最后,一行小字輕輕浮現。

  當前可預支武學、術道:1。

  “熬筋圓滿,而下一步...便是淬骨。”

  他低聲呢喃了一句。

  看向最初逆天改命的那座宅邸方向。

  “段師。”

  “或許...你才是能為我指點迷津的那個人。”

  ...

  火窯。

  虎豹館龍頭,‘冢虎’楊刀瀚唯一的子嗣,楊言。

  辦完事兒后,被人尋到,派了任務。

  便一路風風火火,領著虎豹館第七席張師堯,又帶著兩位獅子堂、鷹隼幫的‘勁入骨髓’高手,踏入陸莊。

  一來,就惹得不少風云會眾,如臨大敵。

  有好幾位原本淬骨大成的火窯大供奉,如今風云會火窯營生的管事,面色不善。

  但他只掏了掏耳朵,便懶洋洋道:

  “家父楊刀瀚,叫我來找人。”

  “這是縣里,不是法外之地。”

  “你們要動我...”

  “先想想后果。”

  他無視了這群面色漆黑如鍋底的人,一路大步而走。

  不需片刻。

  便見到了那位火窯東家,正拄著拐杖,穿著棉襖,坐在椅子上,神情冰冷。

  他的大徒弟羅霄,眼眶烏紫一片,瞳孔眼珠子,還在泛青。

  楊言見到,頓時咧嘴一笑:

  “你功夫不錯,底子還行。”

  “火窯沒了,要不要來我虎豹館,坐個席位?”

  “小子,當我面挖人,你是想死么?”

  陸乘風瞇了瞇眼,抖動了下手,一道勁風隨著石子擲出,當場擦破了楊言的耳垂。

  后者反應過來,摸了摸耳朵,感受到了一股子溫熱,咧嘴一笑,也不惱,反而作了個揖:

  “陸東家。”

  “你老坐鎮安寧這么多年,手上功夫自然不淺。”

  “若要殺我,就算雙腿大筋骨頭,都被我父挑了,也就是點個頭的事兒。”

  “但你拖家帶口的...”

  “可不敢這么拼吧?”

  他隨意掃了一眼,看見了俏臉冰寒,紅衣勁裝綁著馬尾的陸紅玉,正從懷中掏出‘契紙’的手,頓時一停。

  “陸小姐今日,挺漂亮的。”

  “有空出來喝個茶?冤家宜解不宜結,老一輩的恩怨,跟咱們下一輩沒什么干系...”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契紙掏出,看到自己調侃之語一出,陸乘風脊背已經弓起,一時也有些忌憚,只是將契紙一拋:

  “陸前輩,我今日來,有兩件事。”

  “第一件,就是我父上次出手太重,傷到了莊主你,心里愧疚,他常說對人請人,都要客客氣氣的,做錯了事兒,就要擔責。”

  “所以,怕你火窯生意出問題,特意想要替你接管幾日一半鋪子,等你傷勢好了,再還給你。”

  “第二件,就是聽聞風云會那位藥堂堂主,就落住在貴莊,他老人家特意叮囑,叫我將這位少年英杰請回去,加入我幫。”

  “不知道...那位現在何處啊?”

  他掃了一圈。

  看到正廳各個緊繃面容,臉色板著,撓了撓頭:

  “這倒是難辦...”

  “我帶你去!”

  “我知道他在哪!”

  突然,嘴唇緊緊抿著的羅霄,走了一步。

  叫陸乘風雙眸一縮。

  他身畔,陸羽、陸紅玉也是眸子驚愕:

  “師兄...羅霄,你!”

  羅霄眼神有些閃避。

  反而叫楊言眼神一亮,哈哈大笑,快步上前,便一把攬住了他的肩膀:

  “好好好,走走走!”

  “看不出來啊,你這腦子還挺會變通的。”

  “放心,事成之后,我虎豹館需要坐鎮火窯,你該是什么地位,我到時候跟父親講,你依舊是什么地位!”

  說完,對著周遭本就神情低落的火窯好手,故意大聲講了一遍。

  便拉著羅霄大步離去。

  只余下陸羽眸光緊縮:

  “父親,師弟他...”

  陸乘風皺著眉:

  “他...是不是去給你淬‘銀骨’法的那個人宅邸了?”

  陸羽想起段沉舟,心情沉重:

  “是的,但...段前輩他斷了臂膀,平素看著,也是氣血衰弱,似乎受過重創的模樣。”

  “傳聞之中,不是打破了‘煉皮極限’,披上‘紫綬仙衣’的人物,一旦斷臂,一身功夫也得去了大半。”

  “可那等境地,比之練氣大家都要難成,五百里安寧連金肌玉絡都沒出幾個,更別說‘第三大限’了!”

  “就算當年我撞破了他‘外罡’底細,雨不沾衣,可...”

  “他也攔不住虎豹館吧?”

  陸乘風聽后,長嘆一聲:

  “風云會那位的座下門面未至,我等除卻隱忍,也沒有他法。”

  “咱們與老許、老魏本就是硬綁上船的,現在各掃門前雪,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季修...”

  “咱們保不住啊。”

  “唉。”

  他的眼神,看向陸紅玉,露出一縷愧疚。

  而女子輕咬紅唇,半晌后,突然提劍,馬尾晃動,便毅然絕然,踏步出了火窯。

  “姐,你去干...”

  女子今日一襲紅衣,衣襟紋玉鶴,英姿颯爽,頭也不回。

  “管不了,就不管了?”

  “無論如何...”

  “就算他要去虎豹館。”

  “我也...要看他心甘情愿的去!”

  “他不愿,那我就送他離開這是非之地!”

  ...

  洪江駕駛著馬車,停在了一處偏僻街巷里的宅邸。

  看著這座除卻掛了個‘段’字牌匾外,再無他物的清幽宅子,他有些忍不住:

  “堂主,這里面主人是...?”

  “我師傅。”

  “你在外面候著。”

  季修眼眸明亮,從林宅回來后,提了酒肉米面,外加特意從黃軒處,求來得活絡血肉、淬煉骨髓的幾副藥散,提得雙手都拿不下了,才叩開門扉。

  “吱呀...”

  當門栓打開。

  那幾十余根、長短不一,承載了他汗水的梅花樁、兵器架,依舊佇立。

  只不過...

  景在人不同。

  而那道身影依舊挺立,一襲黑衣隨風舞動。

  雖只單臂,但拄著刀,在這夕陽余暉下...卻透露著一股歷經歲月磨損,依舊難以磨滅的雄豪氣。

  “段師。”

  “百日筑基,龜蛇大磐樁...”

  “我修成了。”

  季修放下手中物,肅然開口。

  段沉舟坐在馬扎上,微微點頭:

  “聽說了。”

  “‘金肌玉絡’雛形。”

  “非‘龜蛇大磐樁’大成,再輔以藥浴鍛打,絕難成就。”

  “以前告訴你金肌玉絡,是府城武夫附庸風雅的叫法,是因為壓根沒指望你能成,但是...”

  他的眸光帶著奇異,以及一縷復雜難言:

  “季修。”

  “說實話。”

  “我從來沒有想過,你能走到這一步。”

  “你...”

  他深吸一口氣,眸光仿若能夠洞察人心,眉宇間一縷滄桑劃過,似乎剛要下定決心,說些什么。

  然而,外界喧鬧響徹而起,不時還有洪江的驚呼:

  “你們做什么,你們不能...”

  啪嗒!

  楊言笑意吟吟,一把踢開木門,叫段沉舟眉頭皺了下,隨即帶著羅霄,大步闖入:

  “季兄弟,可叫我好找。”

  “在下...”

  “虎豹館‘冢虎’嫡子楊言,特意前來,邀你入伙!”

  “我父已擺下大宴,獅豹鷹隼,三大龍頭,都對你賞識不已,要給你一條通天路...”

  說著說著,便要上前拉住季修。

  然而,

  卻被段沉舟輕敲石桌,攔了下來:

  “進門前,不知道敲門么?”

  楊言眸光一皺。

  轉頭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段沉舟,看到他氣勢不凡,不由一縮。

  但又仔細一瞅,發現他斷了條臂,氣血鎖住,看不清晰,便不由松了口氣,只當作一半廢武夫,于是笑道:

  “這位是...?”

  “他是我徒弟。”

  徒弟?

  楊言一愣,有些拿不定主意:

  “那要不...這位也一起來?”

  段沉舟輕笑了下,眼皮斜瞥了他一眼,捧起了手心里的圓月酒杯把玩,夕陽下,照到他的背影,雖顯得有些落寞,但...

  卻莫名有一股子的邪性。

  細細看去。

  他的嘴角,輕輕勾起:

  “請我?”

  “小子。”

  “你確定?”

  “閣下是...?”

  “段沉舟。”

  段沉舟?

  楊言摸了摸腦袋,感覺莫名有點熟悉。

  但想了半天,沒想起來。

  隨即滿不在乎:

  “無所謂,我父親要邀請季兄弟,人,我是無論如何,都要帶到的。”

  “你就算是他師傅,要攔,也攔不了,倒不如一起去了,投了我等...”

  這一席話講罷,叫段沉舟拄刀起身,穩穩向前,走了數步。

  每一步,都顯得沉穩有力,拖著刀,在夯實的黃土之上,劃出了一道淺淺的淡痕...

  “呵。”

  “我攔不住?”

  他半邊衣袖在寒風中吹拂。

  忽得輕笑了下:

  “小子,你有種。”

  言罷,看向季修:

  “徒弟,你想去么?”

  這一刻。

  季修看著段沉舟的眸子里,燃起了一縷他從未見過的事物,不由得心中顫了下,好像推開了一扇莫名大門。

  似乎,終于要將這位‘神秘師傅’身上的面紗,就此揭曉!

  但,他還是老老實實搖頭:

  “不愿。”

  他來這,是為了解迷惘,求淬骨,力攀武道高峰的。

  這虎豹館,純粹是以勢壓他,不得不從。

  若是有得選...

  誰愿意搭理?

  不愿。

  段沉舟細細咀嚼了下,笑了笑:

  “是啊,不愿。”

  “可這又能怎樣?”

  “世道從來不由人。”

  他拍了拍面前弟子的肩,收刀入鞘,單手背負,語氣淡淡:

  “為師以前沒怎么教你。”

  “但現在...”

  “好好看,好好學。”

  “為師今日便教一教你,若是事無轉圜,你沒得選時...”

  “什么,才叫‘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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