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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覺悟

  第二百七十四章覺悟.la)

  六輪箭過,洪勝被第一次命中。

  雙方距離還在二十米。

  自這一箭始,他的敗局已定。

  “阿勝在渾然巔峰里也算不弱,但面對洪爐陣,極限便是如此了。”

  洪禮評了一句。

  果然在之后的三輪箭雨中,洪勝動作精度越發下滑,被連連命中。

  他不再嘗試突破,擺了擺手。

  演武中斷。

  洪赦過去送上解藥。

  洪勝服下后打坐行氣,片刻后恢復全盛。

  “接下來,便是假設對手破了箭陣。”

  洪武解釋道。

  洪爐陣中,重甲士們舍了鐵胎弓,換上重盾單刀。

  而后,雄渾炎流自每一支十人隊中積聚起來。

  空氣扭曲升騰,洪范目測大約有五六百度高溫。

  “七步樊籠?”

  他吃驚問道。

  “算是個削弱版本吧。”

  洪武笑道。

  “先天炎流是七步樊籠的基礎,按理說天人交感以下是使不出來的。”

  “好在這一招的難點就在于真氣揮霍,所以能依靠合力取巧。”

  話語間,洪勝入陣搏殺。

  滾滾熱流中,他以一敵十快進快出,展露出小無漏境的絕對戰力。

  至于五百度的高溫,對洪勝自然無效。

  “你在城上也見過先天戰力的蛇人,超過阿勝不知凡幾;貫通境比起來,就如同稚兒對上成人。”

  洪武說道,注視著戰團——三個十人盾陣正不斷壓縮位置,使熱流更加強勁。

  “對上先天高手,差距最大的方面不是招數威力,而是速度、敏捷,與反應。”

  洪武看著場下被洪勝先后擊倒一地的重甲士,輕聲感慨。

  “抹不過這條檻,三十對一也只是三十次一對一;兵刃磨得再利,一根毛也傷不到對面。”

  “也正因此,才有了這洪爐陣。”

  他的語氣既沉重,又自豪。

  “所謂洪爐,便是沒有出招,也無所謂招架;只要對手靠近,自然受到傷害。”

  洪范概括道。

  “只是以一條人命換來一次殺傷,著實殘酷。”

  他嘆了一聲,完全理解了此間陣法的主旨。

  “要以弱勝強,這是難免的。”

  接話的是“火須明王”洪明。

  下面這些人本就是他操練出來的。

  “洪爐陣一起,命就不是命了,而是與箭矢、真氣、真元之類一樣,成了消耗品。”

  “修為的差距,所帶來的在力量、速度、五感等方面的絕對差距,本就是武道的殘酷所在。”

  “弱者若還惜命,那便是丁點勝算都沒有了。”

  洪明的語氣輕松,卻透出鐵血跋扈的底音。

  “‘等會隨我上了,就別把自己當人,只當是個鐵靶’;這是當時要對上李鶴鳴,我對他們的訓話。”

  他以指腹摩挲著頜下長須。

  “范哥兒,你如今長居西京,眼界開闊——在那些奢遮地方,一位貫通境自不算什么。”

  “但洪爐陣是用在最后關頭拱衛家君的。”

  “大盾加上鐵甲,再加上一條豁出去的命,哪怕是李鶴鳴,也至少得兌出一發全力出手的雷鳴劍!”

  洪明按膝說道,轉首深深看來。

  洪范與他對視,默然頷首。

  前世十九世紀早期,歐洲騎兵為了抵擋火槍,裝備了大量胸甲。

  以1829年,法國軍官雅基諾在《軍事史教程》里的敘述,法國胸甲騎兵裝備的重七到八千克的胸甲,能夠擋住百米外出膛的步槍彈。

  而鎧甲僅裝配于前胸,因為這是心臟的位置。

  演武已入尾聲,洪勝在擊倒十七人后,耗盡了真氣,投子認負。

  兩年來,洪范勤練不輟,開發了許多殺法。

  在他看來,洪爐陣本身并沒有多么驚人的精妙與巧思。

  唯獨其后蘊含的心意與覺悟,不得不讓人動容。

  “我離鄉半載,見了諸多世家大族。”

  洪范直身嘆道。

  “以精氣神論,竊以為,不如吾家多矣!”

  只兩句話。

  卻是正心誠意、發自肺腑。

  當夜,大年三十。

  大飯后,洪范與洪福等族兄弟一塊看了自家放的煙花。

  次日是正和二十九年的第一個初一。

  照慣例開了祠堂,舉辦族祭。

  洪范這回擔任主祭孫。

  到了初二,事情就變得雜且多了。

  上午,洪范先是往族內的各房長輩處盡數走了一圈,下午又與洪武、洪勝一同見了西京陳氏輕騎過來的子弟。

  洪陳氏也在,臉上難得有了些笑顏。

  晚上,洪范又去赴金海新任器作監首官的宴請——隨著聞中觀升任監造的消息落定,至少在涼州體系內,洪范的能量之大已然人盡皆知。

  直到初三,回鄉后的第六日,他才得空與城中同輩們見面。

  時間是午后。

  地點是崔家大院,相比聽海閣、金風樓更加私密。

  洪范到的時候,十余人已然齊了。

  滿座只有一位女子。

  自然是鄭芙蕖。

  但相比從前,這位城守千金卻是截然不同了。

  她不著裙裝,穿了一身武服,扎著男子發髻,虎口也有了薄繭。

  其神容沉靜,只在洪范進門時幽然三分,翻起寸許煙波。

  “洪公子,許久不見了。”

  她不再隨意喚洪范名字。

  “這才大半年沒見,怎么判若兩人了?”

  洪范好奇笑道。

  “你走后不久,我便開始練武了。”

  鄭芙蕖回道。

  “如今剛打通兩道正經。”

  “哦?拜在哪家門下?”

  洪范很意外,再問道。

  鄭家出自江南,不是武道世家,鄭準也只會些止于內視境的養生拳法。

  所以她要練武,只能是找的外面師傅。

  “芙蕖妹子如今是我的師妹了。”

  高俊俠主動回答,語氣溫和。

  “葛師親自收徒,六月份的事。”

  葛天狼洪范見過幾次,是漩渦門門主、天人交感境界,與碎牙交過手的。

  “所以只是六個月前的事?”

  洪范禮節性地贊了一句。

  “半年就從內視境突破到兩道正經,很不慢了。”

  鄭芙蕖聞言多少浮出些傲色——須知眼前之人的武道天資,在金海城是公認的天花板。

  可她旋即又搖頭。

  “有此進度,只是家里不吝浪費丹藥而已。”

  鄭大小姐如此情狀,幾乎讓洪范不認識了。

  他腦海里,抬著下巴告誡指點自己武道的少女,以及對著那少女吟詩的高大少,兩個身影瞬息閃過。

  但這些遐思隨即就被茶室內新涌起的問候聲掩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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