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獨照.la)
沙翼迎風松散。
而后重組為鎧,附于膝上,固化于須臾。
咬血被風壓迎面一撞,頓時渾身汗毛倒豎,應激疊臂,將丹田內收束的少許先天靈氣盡數釋放。
平地一聲爆響。
氣暴環形炸開,其后是刀子般飛射的砂礫,將嚼骨的上衣切出道道細口。
煙塵騰起,咬血自其中倒撞出去十余米遠,轟斷了一座二層木屋的外柱,滾倒在地。
呂云師仔細看去,見其一對小臂倒折,面目掩于碎木,不知死活。
荒沙散去。
火光與目光聚焦之處,只見一位俊秀青年傲然獨立。
“呂云師。”
聲音清冽,壓下山風。
“赤綬緹騎洪范,奉掌武院簡思源總司之命,前來增援。”
呂云師認出洪范讓人過目難忘的樣貌,繃緊的心弦一松,幾乎要落下淚來。
洪范揮出沙刺,解下被吊著的袁雪松。
第一小隊幾人連同程光鑒趕忙聚集過來。
“我們昨天夜里送出的求援信,信鴿最快也得上午才到,你是何時從何處過來的?”
呂云師自懷里取出一枚上等療傷丹藥喂給袁雪松,問道。
“下午申時初過一刻接令,自西京過來。”
洪范旁若無人道,微微活動著右膝蓋。
“八百里路,才兩個多時辰,你飛過來的?”
第一隊的隊員任浩驚道。
“不然呢?”
洪范笑著反問。
此話一出,嚼骨頂發如揪,悚然而驚。
校場周圍,山匪們如遇火的獸群般退卻連連,有幾位貫通境的更是膝蓋發軟,差點跪下。
洪范見狀不屑。
“呂兄,哪一個是嚼骨,哪一個是咬血?”
他朗聲問道。
“被你轟飛的是咬血,那個方磚身形的就是嚼骨!”
一個氣虛聲音急道。
卻是剛吞了藥、將將回上些體力的袁雪松。
洪范朝嚼骨望去。
后者吃他一瞧,心頭涌起掉頭逃跑的沖動,又生生壓住。
眾所周知,武者只有到了元磁境界才能飛行。
然而從剛剛洪范與焦三思的交手來看,嚼骨又覺得他壓根沒有氣境的威勢。
更何況,若對方真是元磁,自己如何逃得掉?
“居然不走,好膽色!”
洪范贊了一聲。
“那我們速戰速決…”
他說著,揮出滾滾沙霧。
嚼骨繃緊心神,一身修為拔至極限,卻怎么也辨不出洪范來勢。
數息之后,待沙霧分散,他定睛看去,原地哪里還有人在?
“這是…逃了?!”
嚼骨大懊,氣得揮拳。
“那小子不是元磁?”
身后木板翻倒,傳來個聲音。
嚼骨回頭看去,見一人自廢墟中直起半身。
“我感覺是個渾然境,那做派是故意唬我。”
他悶聲回道。
“娘的,嚇我個半死!”
咬血松了口氣,又疼得齜牙。
“我尋思自己哪里能接得了元磁宗師一擊,可剛剛那小子著實是從天而降的,真是邪門了…”
他嘟囔幾聲,又喚道。
“老牛,我里衣左邊口袋,小的那枚。”
嚼骨幾步過來,取藥喂了,又替咬血小心正骨。
“傷勢如何?”
“不輕,但也不算太重。”
咬血站起身來,估摸著回道。
“大概要等十八個時辰以后,我才將將能用胳膊,但打不了硬仗。”
他說著,又想起那陣凌空變幻的沙暴,卻是忍不住打了個顫。
依沿峭壁,七道人影高速飛降,各顯神通。
十幾個呼吸間,呂云師連續下了兩道巖臺,只覺心如擂鼓、呼吸不順。
而剛剛受藥力刺激強起的袁雪松更是支持不住,脫力癱在半山。
“嚼骨沒有追來,我們暫且歇會吧?”
晏雨林扶起隊友,低聲問道。
洪范點點頭,正欲說話,卻突感喉間洶涌,吐出一小口淤血。
“你受傷了?”
呂云師急忙問道。
“臟腑受了些沖擊,不嚴重。”
洪范擺擺手,面上略有蒼白。
“我到底不過渾然三脈的體魄,縱然有沙鎧保護,受傷也是難免。”
“若非如此,我們幾人合力,要搏殺那嚼骨,想必不難。”
他苦笑道。
“我本有此意…”
呂云師重重頷首,眸中怒意翻騰。
這時候,他突覺臉上微涼。
抬頭一看,卻見云城漸散,落下小雨。
雨絲綿密,透衣微涼,很快將呂云師心頭積聚的種種情緒消解下去。
直到此時,他心中才浮起個念頭——若洪范沒來,此時的第一隊又會是怎樣的光景?
一念至此,難以背負的后怕頓時壓倒一切。
“洪范兄弟!”
呂云師抹了把臉,低聲喚道。
待洪范轉過來,他便重重躬身,一禮到地。
“從前對你多有不敬,實在慚愧。”
“我兄弟幾人受你活命之恩,今后若有驅策,必不推辭!”
此言一出,晏雨林、任浩幾人同樣行禮,連小腿還在滲血的袁雪松都掙扎著起來。
洪范坦然受了眾人這一拜,方才回話。
“今日之事,本是職責所在。”
“驅策二字太重;日后若我隊中有難,也請各位不吝相助。”
呂云師默然頷首,不再多言語。
巖臺上失了人語,只剩夜色。
洪范舉目遠望,見摩崖西側有數百道火把組成的金線如龍蜿蜒,沿著山脊緩緩向下移動。
那是撤下的佯攻隊伍。
休息片刻后,眾人再度飛掠下山。
風雨迎面,呂云師突然暫緩腳步,轉首回望。
臥崖寨遠在崖上,已看不見。
獨峰側畔,但見烏云煙散,穹窿微藍。
一柱月光獨照而下,
幽幽然入雨幕之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