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陳煙
中午時氣溫有點回升，陳兮出門時又降了，早上下的雪化了一點又凍上，路面有點滑，還起了霧。
陳兮推著嬰兒車，小奶娃睡得香甜，好奇問陳煙：“你跟過來干什么？”
“嬰幼兒用品啊，老板你買得明白嗎？”
“你很懂。”
“這方面完全可以信任我，怎么說我也是當過母親的。”
陳兮不禁看了她一眼，老實說這個女人怎么看也就大學畢業沒幾年的模樣，居然已經是媽媽了嗎？
“你不回家帶孩子，出來天天喝大酒。”
“我是單親媽媽，兒子三年前車禍離世了，所以家里沒人。”
她一副自怨自艾：“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
“…”話題突然沉重。
她看著他，似笑非笑：“打算安慰我嗎？可以請我喝酒…”
陳兮搖搖頭，臉上也沒有提到別人傷心事的愧疚感。
“老板你性格跟我兒子真的很像。”
“是嗎？”
“他也跟你一樣，總是冷冰冰的，非常不近人情。”
“…我其實是個很熱心腸的人。”
有人一臉冷冰冰地跟你說，我其實是個很熱心腸的人，你什么反應？肯定是笑啊，所以陳煙忍不住就笑了出來。
“還真是完全看不出來啊老板！”
陳兮確實是個熱心腸的好人，扶老太太過馬路倒不至于，但是路上遇到大爺摔倒起不來，他是會選擇上去攙扶的三好青年。
之所以陳煙會覺得他冷漠，只是因為他覺得，人情往來之間很多東西都沒什么必要而已。
覺得舒服就表達喜歡，討厭的話就離遠一點，受他人恩惠就要說謝謝，給人添麻煩了就道歉。
明明跟人打交道就是這么簡單一件事，大家卻致力于如何把簡單的事情弄得復雜。
當然了，他也知道，人類是所有社會關系的總和，人和人之間本就是復雜的，你不能說自己想怎么樣就怎么樣的，你要按照大家約定好的規則來。
他也熟知人情往來這套規則，這讓他過去跟同學，朋友，親戚之間的來往總能討人喜歡。
但是他覺得沒必要時，就不會再用那套規則，比如這個把他倉庫十幾瓶高價酒喝了還不給錢的女人，他現在只想對方趕緊還錢。
“所以才一天到晚都在酗酒嗎？”
“一開始是吧，不過后來單純覺得喝得神志不清的時候很舒服。”
陳兮推著嬰兒車等在斑馬線，霧氣越來越大，只能看到馬路對面黑壓壓的人影，以及朦朧的紅燈。
他看著嬰兒車內，剛又吃過奶開始困覺的陳依，替她把手指從嘴里拿出來。
“你說你孩子跟我一樣，小孩子難道也會冷冰冰的嗎？”
“小孩子？”
陳煙卻突然笑了起來，空氣太干，笑得咳嗽兩聲：“其實我啊，今年已經53了，我兒子離世時他已經大學畢業了。”
陳兮意外地扭頭看她一眼，確實是青春靚麗的都市成熟女性沒錯。
“你是妖怪嗎。”
“是神仙哦。”
綠燈亮了，他們順著人流過馬路。
“中午那羊湯喝著真暖胃，感覺整個人都暖和了，老板我們今晚吃什么？”
陳兮看了她一眼：“你來給我打工吧，我還差個服務員。”
陳煙睜圓了眼睛：“為什么？”
“因為你很閑，而且喝了我很多很貴的酒，又沒錢還，還一副想賴在我這的樣子。”
陳煙夸他，比了個大拇哥：“老板你真的非常非常不客氣！”
“不然我把你們在我這里的消費統計起來，去找官先生要。”
“為什么找他？”
“我這里可是小本買賣，經不起你的折騰，你跟官先生是朋友吧，我這只是債務轉移而已。”
“我可是神仙啊，老板你真的很大膽，居然讓神仙來給你打工。”
陳兮也提出心中一直以來的疑惑：
“你是神仙的話，明明想喝什么酒都能喝得到，只要心思活絡一點，應該輕輕松松就能榮華富貴吧？”
既然如此，為什么要來賴他家的酒呢，他家酒更好喝不成，陳兮想著要不要介紹他的進貨商給她，請這尊神仙換個地方霍霍去。
“是啊，重生前就是那樣，不過過得挺糟糕，挺無聊的。”
也就趕不走而已，不然陳兮早把這個糟糕的家伙趕走了。
“行！我答應了，反正也閑著沒事做！”
聽起來就讓人感覺十分不靠譜，陳兮其實希望她選的是第二個，他去找官先生收伙食費說不定還能吃點回扣。
不過關鍵時候，她又挺靠譜的。
陳煙帶著陳兮進母嬰商品店，要買啥都一清二楚，除了紙尿片和奶粉，還有很多奇奇怪怪但好像必須要買的東西，沒她陳兮還真不知道。
中途小陳依醒了，她看著琳瑯滿目的商場很興奮，咿咿呀呀要下來跑。
陳兮把她抱了下來，一只胖乎乎的小蜜蜂下了地，站都站不穩，扭著屁股搖搖擺擺。
因為可愛，還被一群母愛泛濫的女士圍住，這些女士們沒有常識，不知道1歲不到的孩子不會說話，圍住陳依問來問去。
“好可愛的小寶寶，你幾歲啦？”
陳依：(ㅇㅅㅇ❀)
“跟姨姨回家好不好？”
陳依：=͟͟͞͞(꒪ᗜ꒪‧̣̥̇)
“來姨姨親親！”
面對不斷逼近的大臉，陳依握緊小拳頭，瘋狂搖頭。
四面八方都被堵住，小陳依環視一圈發現出不去，都有點著急了。
“依依，我們走了。”
陳兮及時擠開人群，給她殺出一條血路。
她跟陳兮大眼瞪小眼，心想這個人是誰來著？想不通就不想了，只知道跟著這個人有奶奶喝。
小奶娃連滾帶爬，晃晃蕩蕩地跟了過去。
她昨天還走得不是特別穩，今天基本沒怎么摔了，陳兮把她抱了起來，放回嬰兒車去，然后給她塞了個奶嘴。
兩人提著兩大袋東西，推著嬰兒車出了門。
“取名字了嗎？”陳煙問。
“陳依。”
“有什么寓意嗎？”
陳兮是根據自己的名字來由給她取的名字，依跟兮發音很類似，聽到對方問這個問題，就又想起他媽媽來。
“我的名字…是我媽媽取的，你知道她為什么給我取名陳兮嗎？”
“我想想…”
陳煙稍稍認真思考一番，問：“是因為兮字念起來的時候，看起來像在笑嗎？”
陳兮怔了怔，沒明白對方怎么一下就猜到了，對方只是在笑，提醒著說：“綠燈了，陳兮小朋友。”
陳兮只好提著東西跟了上去。
路面上霧氣太濃，能見度不超過五米，走到一半，推著嬰兒車的陳煙突然頓了頓。
“怎么了嗎？”陳兮問。
她扭頭看向江畔，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那邊好像好熱鬧，走這條路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