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混凝土……你也算土元素?
“先知？先知哈利？”
“請醒一醒，我們需要您的指引…”
就好像潛水時浮出水面一樣，呼喚的聲音在耳邊好像隔了一層膨脹的泡泡，如此的模糊，但是卻又清楚的傳到了耳中，讓哈利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他猛地睜開了眼睛，然而下一秒，哈利卻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沒有醒，依然處在夢中。
身下所墊著的不是柔軟的獸皮，耳邊也沒有火盆里的柴火在燃燒時所發出的噼啪聲，至于那股總是縈繞在屋子里的燃燒后的香料的氣味就更沒有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股發霉的味道。
沒有陽光，或者說照亮了哈利視野的就只有從身旁那單薄的木門縫隙間所透進來的光芒，在幾秒鐘的適應后讓哈利看清了自己究竟身處什么地方。
狹小，昏暗，甚至連直立起來站著都做不到，兩條手臂平行展開就已經抵達了空間的邊緣。
覆蓋了他整個頭頂的是一層接著一層的臺階，是由深灰色的水泥砌成——等等，臺階？？
一些零散的，甚至早就已經被哈利遺忘，視作年幼時的幻夢，不存在的事物，被深埋拋棄忘記的記憶開始在他的腦海里隱隱浮現了出來。
這是——所以這是真的？
他回到了他曾經認為的家里——他的姨媽與姨夫的家里？
叫什么來著？
地球？
是真的還是假的？
哈利怔怔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如此瘦弱，甚至能夠清晰的看到皮下的骨頭，仿佛隨便一次摔倒就會將骨頭摔折。
鍛煉了那么多年的肌肉沒有了，消失的一干二凈，哈利下意識的捏了捏自己的胳膊，他十分懷疑現在的自己恐怕連路邊的小豹子都打不過。
以一種生怕不小心摔斷了胳膊腿的姿態，哈利小心翼翼的站了起來，推開身旁的門走了出去。
白色的墻壁，走廊通往的就是客廳…也許是餐廳，壁爐臺上擺放著許多的照片，哈利仔細的看著那些照片，有一個胖頭男孩騎著自行車的照片，也有他坐旋轉木馬的照片——但是唯獨沒有他自己的照片。
哈利翻找著自己的記憶，他有印象，這似乎是他的表兄…并且自己在這個家里的痕跡一直都被努力的消除著，就好像沒有他這個人一樣。
屋子里所看到的一切都在逐漸喚醒哈利早就已經被遺忘的記憶，一切都似乎對應上了，十分的真實——真實到就好像他所經歷的那一切都是一場夢一般。
元素在耳邊訴說的低語，靈魂們藏匿的秘密，惡魔的誘惑與嘶嚎，還有那些在戰場上流過的鮮血，戰友的呼喊…
難道那些清楚的記憶，身體上的疼痛，掌握的力量都是一場夢嗎？
一場無比真實的夢？
哈利很難不產生這樣的懷疑，畢竟自己真實的肉體就處在這里，捏上去會疼，意識也足夠清醒——然而他卻又無比的確信自己在那個名為艾澤拉斯的世界里所經歷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因為——
哈利舉起手，在他攤開的手掌間，有一股細小的半透明水流纏繞著，如同一條游蛇一般，靈動的穿梭在他的指尖。
雖然確實十分的不活躍，就好像在沉睡一般，然而這個世界的元素也依然回應了哈利的呼喚。
除此之外，哈利也依然能夠感受到自己體內存在的那股魔力——雖說就連吉安娜也沒有辦法幫他找到這股力量的來源，但是在將這股魔力投注于薩滿之道上時，哈利覺得還挺好用的。
元素們還挺吃這套。
并且不止是這樣的明顯的變化，敏銳的嗅覺與洞察力，元素曾經留在自己身上的痕跡，戰爭中留下的傷疤也全部都存在，一切都與在另一個世界中時沒有什么不同——除了自己的年紀重新變小，身體也重新回到了十一歲這個時間點以外。
“…我可不記得我有進什么不穩定的傳送門啊？”
哈利忍不住嘀咕了兩句。
在哈利的記憶里，對法師開出來的傳送門他基本上就沒有什么好印象——尤其有些惡趣味的法師還會把傳送門開在已經被摧毀了的達拉然巨坑上，讓你感受一下什么叫做高空墜物。
我只能說那一次哈利爆發出了自己的生存本能，并且在事后狠狠的懲戒了那個法師。
考慮到那幫腦子大多有泡的法師弄出來的東西時常充滿了意外，簡直跟個地精似的，自己被莫名其妙的送回了這個世界，連帶著年齡都變小了好像也不怎么意外了。
不就是穿梭時間嘛，在艾澤拉斯這個網狀時間流里哈利已經再習慣不過了——他又不是沒有回到過過去，也參加過由青銅龍舉辦的慶典，在那里不管碰到什么都得保持淡定才行。
嗯，就比如說一個全部由魚人組成的艾魚拉斯，哈利所熟知的每一個人都能在艾魚拉斯里找到對應。
哈利點了點頭——那么問題又來了，他該怎么回去呢？
他無比的想念自己在雷霆崖上的那間小屋，那還是由父親凱恩·血蹄與貝恩哥哥幫著他建造出來的，適合他體型的小屋，而那里才是他的家。
當曾經年幼體弱且一無所知的哈利流落到卡利姆多時，正是凱恩·血蹄收養了他，也教導了他，照顧他成長，教育他做人——做牛的道理。
即使凱恩·血蹄是一名牛頭人，而哈利卻是一名人類也沒有任何的區別對待。
甚至相比起人類來說，哈利更愿意相信自己是一個特殊的牛頭人——他只不過是還沒有長出自己的角而已，毛也少了點。
所以…自己該去哪里找個法師開門呢？
哈利一時陷入了沉思。
嘩啦！
就在哈利思考的時候，突然間，從他的身后猛地響起了一陣踢里哐當的聲音，聽上去像是有什么人摔倒了，還碰到了一連串的東西。
當哈利回過身看去時，便看到一個胖胖的中年男人正努力的從地上往起爬著，兩只眼睛里滿是驚慌與恐懼。
好吧，還有暴怒。
“小子！！我早就警告過你的！！！”
男人咆哮著，一張臉因為憤怒而脹的通紅，整個人看上去都好像大了一圈。
“不許！絕對不許在家里搞這種——這種——惡心邪惡的戲法！！”
從喉嚨里憋了好幾個轉折，男人終于想出了一個準確的稱呼去形容自己見到的一切。
“你是說這個？姨夫？”，哈利抬了抬手，相應的，那條在他的五指間蜿蜒的水蛇也游動的更快了。
他已經大概想起了這個男人是誰——正是他的姨夫，費農。
“我告訴過你不許了！小子！！！”
哈利指間更加活躍的水蛇被費農視為了挑釁，他咆哮著，就好像一輛戰車般沖了過來，一只手直接抓向了哈利的頭發。
哐！！
一聲光是聽到都會覺得肉疼的聲響，就是那種肉身撞在了一個很硬的東西上的聲響。
費農的臉頓時又紅了幾分，然而這一次卻不是因為憤怒或者恐懼，而是因為疼的——但這會兒的費農可顧不上罵自己這個向來怯懦的侄子了，他的一雙眼睛已經縮成了兩點，就好像甲蟲的眼睛一樣，驚恐的注視著阻攔了自己懲戒侄子的手的東西。
一面盾牌？或者說墻自己動起來了？
在剛才費農伸手抓向哈利頭發的時候，哈利本能拒絕了這種惡意行為，下意識的使用了薩滿祭司最常用的法術——大地之盾。
意識是沒有問題的，法術也是沒有問題，唯一的問題就是這面盾牌的材料來源——在哈利與費農所站著的走廊側面，那里的墻赫然破開了一個大洞，呃，也可以說那里基本上已經沒有可以被稱之為墻的東西了。
消失的東西有點多。
混凝土與磚石如同獲得了自己的生命一般涌動著，彼此擁擠形成了一面足夠護住哈利全身的盾牌。
“怪物！！！”，費農本能的尖叫了起來，就好像從廚房的方向所發出那聲尖叫一樣。
站在盾牌后還在思考什么情況的哈利扭過頭便看到在曾經是墻的空洞外，是一個手里還拿著鍋鏟，忍不住捂住腦袋尖叫的女人——他的姨媽，佩妮。
明顯是由自己這個不討喜的侄子操控的一切，破破爛爛的家，鄰居們可能——不，應該說是鄰居們必定會在背地里發出的嘲笑議論，當佩妮意識到這一點時，她幾乎就要當場暈厥過去。
“哈利！！你在干什么哈利！！今天可是達力的生日！！！”
“我們會被鄰居看到的！！”
‘很好，一個不錯的母親’，沒有任何的慌亂，哈利心中想到。
至少這種時候都還能記得自己孩子的生日，這是一份多么沉重的母愛。
只不過這些都不是什么重要的問題，眼下最重要的是如果哈利估計的沒錯的話，這座房子大概是要撐不住了。
呃，畢竟這面大地之盾直接抽走的是這棟房子的承重墻——甚至都不是在承重墻上開個洞這種小事，而是直接沒有了。
不是錯覺，哈利看到身旁的墻壁已經開始微微顫抖變形。
一樓所鬧出來的動靜毫無疑問已經吵到了頭頂上正在睡覺的人，在一陣咚咚咚的踩踏聲中，一個身穿睡衣頭頂還帶著睡帽的胖小子就從樓梯出了頭。
“爸爸！！你們太吵了！出什——我的上帝！！！”
哈利認出了這個胖小子，剛才看到的照片上也全是他，正是在那些被遺忘的記憶里欺負了他很久的表哥，達力。
而達力則目瞪口呆的看著樓下的一切，自己的家似乎變得開闊了不少，從他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倒在地上的費農以及站在盾牌后的哈利。
“太酷了！！”
好吧，達力雙眼放光的發出了吶喊。
“這是什么游戲？！！”
“很明顯，這不是游戲”，哈利嘆了口氣。
這位脾氣大還貪玩的表哥還真和他記憶里一模一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有三十多歲的哈利早就已經不在乎曾經的那些事情了，況且還是孩童之間的糾紛。
小牛犢子罷了。
“我的房子！！！”
雪白的墻壁上已經出現了破碎的裂紋，這棟房子正在搖搖欲墜，而佩妮姨媽的尖叫與費農姨夫的吶喊外加上頭頂達力的大喊大叫簡直讓哈利頭痛欲裂——多少年了，這種吵鬧的環境真是久違了。
上次碰到這種情況還是獸人開會的時候，各個大嗓門嗷嗷叫。
但不管怎么說——總不能讓人受傷吧？
于是在英國，薩里郡，小惠金區，女貞路四號。
混合著塵土的灰煙直沖云霄，這棟擁有著十幾年歷史的小屋子就這樣在漫天的煙塵中倒了下來，化作了一片廢墟。
——也不能說是完全的廢墟？
費農與佩妮還有達力三人就倒在地上面前撐起自己的身體，在房子倒塌前的最后一刻，水流將他們全部扯到了哈利的身旁，而現在，他們正張大了嘴巴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這個過去從未正眼瞧過的侄子。
更準確的來說，應該是看著那個正如巨神一般罩在四個人頭頂上的巖石——呃，房屋？
呃？總之就是一個由破碎的房屋碎塊，夾雜著鋼筋混凝土磚塊所構成的巨人。
如果放在艾澤拉斯的話，這個巨人一定會有一個恰當準確的名稱——混凝土土元素，也可以叫混凝磚塊巨人什么的，隨發現者的喜好。
正是這個巖石巨人用它寬大的手臂與身軀擋住了倒塌的房屋，才讓四個人都沒有在房屋倒塌中受到什么傷害。
“抱歉，費農姨夫”，哈利嘆了口氣，他轉身看向仍然目瞪口呆的三位親人，“我沒想到這里的法術竟然是直接從身邊抽取土元素的，而不是從土元素界里…對此造成的損失我會補償的。”
費農姨夫——費農姨夫他沒有回答，沒有生氣也沒有恐懼什么的，可能是還沒有反應過來。
呆若木雞就是最好的形容。
噼啪！
來不及安慰自己的姨夫和姨媽更多了，隨著接連響起的短促爆裂聲，哈利越過房屋的廢墟，看到了許多身穿長袍的人憑空在屋子旁邊的街道上出現。
——是真的憑空出現的那種，而不是先有個傳送門再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