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壬派,祖師殿。
面對陸無咎的“貪得無厭”,羊鳳昭一臉凝重,試探問道:“道友,究竟發生了何事?”
陸無咎言簡意賅:“金人來了。”
羊鳳昭急問:“金人多少兵馬?”
陸無咎不言,眉頭微蹙,顯然已經全力面對金人軍隊。
不遠處趙伊湄開了口,語氣沉重:“地方志記載,至少二十萬大軍,其中五萬是騎兵!”
羊鳳昭聞言心底一寒!
猖兵猖將,乃孤魂野鬼煉制而出。
為了方便“聚而化形,散而為氣”,乃是通過特定之“氣”捏合而成,一刀砍下去,縱然不死,也會損失“氣”。
因此普通猖兵戰斗力,最多比得上三五個壯士。
若對上訓練有素的士兵,打出一比一的兌子消耗,也不是沒有可能!
更何況金人之中,必然還有隨隊巫師。
陸無咎又無法發揮出全力,這一戰還怎么打?
羊鳳昭不死心問道:“胡匪帥旗呢?”
陸無咎依舊沉默不言,額頭隱隱看到汗珠,顯然已經陷入極為危險境地。
趙伊湄推測道:“地方志記載,胡匪一月破荊州之后,之所以轉道雍州,就是為了避開金人鋒芒!陸道友遇到的胡匪,要么潰逃,要么已經被金人俘虜。”
暗藏一絲僥幸的羊鳳昭,心里驟然一沉,忍不住道:“五萬騎兵,胡匪根本逃無可逃。”
大殿安靜下來。
大家縱然不知現場具體情況,但從趙伊湄的描述中,也能感受到陸無咎面對的將是何等兇險的局面。
帥旗即地契之下,等于虎口拔牙。
“給我兵馬!”
倏然,陸無咎再次喝道,聲音急切,不容拒絕。
羊鳳昭額頭冷汗立刻冒了下來,心臟提了起來。
此刻,他將面臨一個生死選擇。
要么放棄陸無咎,任他自生自滅;
——能拿到地契最好,拿不到,也只能作罷;
要么放棄其他歷史長河探索,將所有兵馬全部壓在陸無咎身上,賭他能殺入金人中軍,奪得帥旗!
——這個選擇,成功概率并不高,因為他所有兵馬滿打滿算不過五萬。對上金人二十萬,勝率太小太小。
最重要的是,拼盡兵馬之后,若再登階失敗,他這一脈弟子的處境,可就危險了。
他下意識將目光落向殿中三位法主。
然而換來的只有冷漠目光。
這就是法主登階科儀!
法主法主,既為主,可以一身弊病,但一定得具備在關鍵時刻,擁有超乎常人的抉擇能力。
這是六壬派歷經數百年傳承總結而出的經驗。
否則即便擁有地契,也守不住地契。
“大帥,那、那是…”
扶著鐘燁的老油頭,忽然一臉驚恐的指向西邊天際線。
欣喜若狂的鐘燁,順著所指方向看去,表情頓時一僵,茫茫大地上,一望無際的軍隊鋪滿天際線。
在斜陽映射下,甲胄閃爍著冷硬光芒,仿佛倒峽瀉江之水,氣吞萬里!
“…金人!”
鐘燁怒目恣裂,好容易打開的大好局面,就要因此毀于一旦了?
不用回頭,一無所知的廣城內,廝殺還在繼續。
此時,凌云軍和慕容軍的廝殺,徹底成了鷸蚌相爭的笑話。
“大帥,你看…那是陸仙師!”
倏然,老油頭的一句話,又令鐘燁絕望的內心,憑空生出一絲希望。
卻見那金人前線,與潰兵接觸處,已然爆發沖突!在那一片混亂中,無數猖兵涌出,恍如一柄尖刀,直插金人中軍!
“陸道友這是要…再行斬將奪旗壯舉?”
目之所睹,鐘燁呼吸為之一窒。
太瘋狂了!
斬將奪旗胡匪,那是有廣城為誘餌,且大部分胡匪沖進城中。
更是以逸待勞!
現在金軍軍力遠超胡匪十倍,這還怎么打?
陸無咎也不知道怎么打!
已經超額完成任務的他,只想再試一把。
眼下,他只要能突進中軍,摸到帥旗,那他就贏了。
然而當他隨著潰軍沖進金人大軍之中,才知兩者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有備而來的金人,陣線密集如鐵桶,根本突進不得。
無奈之下,只能召喚猖兵組成鋒矢陣沖殺!
有猖兵分擔,他的壓力驟減,推進不得的腳步,再次瘋狂突進。
然而金人也不是傻子。
于一片順水中,立即發現陸無咎這支逆流,隆隆鼓聲,配合著旗語,指揮著陣線隨之變幻,化為龜行陣。
前軍頂盾而行,后軍持矛而動。
饒是猖兵悍不畏死,一時半會竟也奈何不得!
因為陷陣其中,左右、及后方金人,迅速視情況而動,由龜行陣變化為八門金鎖陣,將猖兵分割,逐個吃掉。
這一刻,陸無咎終于體會到軍團作戰的恐怖!
在混戰中,他抬頭眺望金軍大帳。
極遠處,金軍元帥拄劍而立,默默注視著這一幕,波瀾不驚。
身旁巫師更是談笑風生。
顯然能以普通兵卒拼死修士,對他們來說,這是大賺。
‘放棄嗎?’
陸無咎思緒如電中,厲聲大吼:“給我兵馬!”
聲落,他迅速拋棄眼下猖兵,提氣飛縱,踩著士兵腦袋肩頭,狂奔而去,一邊突進,一邊狂撒猖兵。
既然金人進退有據,那就不惜代價,攪渾戰陣,渾水摸魚。
城頭上,鐘燁驚得心蕩神搖。
遠遠望去,就見一片黑色汪洋中,突然打起一道水漂,水漂的每一次落點,都會蕩漾起點點漣漪。
那是無數陰兵的灑落!
堅如磐石的金人大軍,立即被這無數猖兵攪成了渾水,難以集結成陣。
看得金人大帥臉色終于色變。
“大帥勿驚,讓我來會會此獠!”
立于金軍高臺之上的大巫,見狀眼睛一亮,如大鵬展翅,踩著士兵腦袋,便是提氣掠去。
人未至,一道尖銳如鳴金之音,破空襲來。
陸無咎猛然扭頭,驚鴻一瞥中,便見一點寒芒充斥視野,根本避無可避!
“噗!”
透寒刀鋒,穿體而過,握刀大巫卻臉色一沉。
串成血葫蘆的刀鋒上,兩具猖將悍不畏死的劈砍而來,余光所見,陸無咎已然再度掠起水漂!
身體恍如重影,沖出無數猖將,結成法陣,噴涌而來。
都說,心有偏向,行易失衡。
然人心生左,豈能不偏?
在利益權衡中,羊鳳昭一咬牙,決定放棄其他歷史時空探索,將兵馬全部歸攏到陸無咎身上。
“陸道友,拜托了!”
羊鳳昭法決暗掐,眾元帥身上兵符,立即不受控制沖出身體,如倦鳥歸林,落入陸無咎體內!
眾兵馬元帥,也在這一刻睜開了眼睛,將目光落向陸無咎身上。
羊鳳昭拼盡一切資源,押寶陸無咎,現在就看他能不能在金軍環伺下奪得帥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