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虞美人神色忽的一動,朝著閉目吐息的周牧凝視而去。
“這是......”
周牧不知何時,已然盤腿端在那張發黃的老椅子上,呼吸之間的那種風箱鼓動的嗡鳴聲沒了,
取而代之的,是伴隨其吸氣之時大風呼嘯吐息之時烈火灼灼之音!!
虞美人有些恍惚,似乎看見大火燎原,看見風拂九州,那風那火在交織,在碰撞,最后盡聚在這一具壯體都未至的軀殼中!
周牧紅了。
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泛起潤紅之色,伴隨三呼九吸的節奏,他像是被點燃的燭灶、烘爐,
燥熱、燒灼、痛楚之間,自身上下每一寸肌膚又在被淬煉著,在些微的變強!
而后周身三萬六千毛孔都大張,每一顆毛孔之間居然也有氣流在吸吐!
“呼吸法......小成?”虞美人呆呆開口,古井無波的臉龐上浮現驚愕之色,在茫然。
撿到寶了。
撿到寶了!!!
一日之內樁功大成,雖然極其稀少,但并非沒有,可一刻鐘內,呼吸法小成,三萬六千孔都在吐息??
這才是真正的聞所未聞!!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周牧沉浸在呼吸法中,觀想自身為那九天東廚中的燭灶,
鼻腔、毛孔都在吐息,在‘鼓風煽火’,觀筋骨皮肉為烘爐、燭灶之下的薪柴,觀五臟六腑為烘爐、燭灶之內的受鍛燒灼煉之物!
吸氣,便有不可察覺之風順著鼻腔和三萬六千孔吹遍每一寸肌肉和骨骼,
吐氣,即是微火在鍛燒血肉臟腑,燒去一分劣肉,添上一分新骨!
直到身體中囤積的熱量已然無法忍受、承受,直到周牧整個人通紅的如同煮熟的河蝦,
他這才睜開眼,長吸一口,一氣吐出。
灼灼熱息撲在虞美人臉上,發絲略微干枯。
“虞大人!”
周牧猛然回過神,連忙將盤在椅上的雙腿放下,站起身做了一個禮:
“我......練了多久?”
“四十七分鐘。”虞美人面無表情。
周牧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再問道:
“算入門了嗎?”
話落,他看見這座面沉如水的肉山抬起了眼瞼,臉龐上的肥肉如同水波般震蕩著,似在抽搐。
“入門?”虞美人從齒縫中擠出幾個字來:“非是入門。”
周牧瞪大了眼睛,他剛才的感覺真的很好,練了不到一個小時呼吸法,感覺自身體內力道強了不止一分,這還不算入門??
他咽了口唾沫:
“還有十三分鐘,我一定能入門,虞大人您請放.....”
“不必了。”
虞美人嘴角抽搐,死死盯著周牧,過了半晌,這才云淡風輕道:
“呼吸法小成,挺不錯,到此為止吧,不必再驗證什么了。”
周牧舒了口氣,旋即咂咂嘴:
“這就小成了?”
意外的簡單呢。
虞美人眼皮跳了跳,沉默半晌,低沉道:
“你在這兒等著。”
她轉過身,緩緩向里屋走去,剛一脫離周牧視線,腳步陡然加快,近乎于飛奔。
虞美人拿起木桌上的搖鈴,猛猛搖動,水波樣的紋路自鈴搖處蕩漾開來,最后化出一副虛幻景象。
一個老人在虛景中幻化而出。
“寶貝徒兒,何事?”
“還沒訪完友嗎?來徒弟了,速歸!”
“徒弟?”幻景內的老人有些納悶:“怎么,我不在的這幾天,撿到天才了?”
“這次來的不是天才。”
虞美人很認真開口:
“是妖孽。”
“妖孽?”
老人撇了撇嘴:
“天地詛咒之下,當世人族,已然沒有可稱妖孽者了......不過你既覺著不錯,那就先收下吧,等我回來再補上拜師禮,嗯,我想想......”
不給虞美人說話的機會,老人道:
“樁功傳自然樁,呼吸法便就烘爐,這兩門打基礎是上上之選,至于核心法.....還剩三幅圖卷,讓他自己選一副吧。”
“不是,老頭你.....”虞美人一瞪眼,語氣變的很不客氣,但幻景卻驟然破滅,老人的余音這才傳來。
“友人尋我飲酒,回頭再說,少用此鈴,易被發覺。”
虞美人苦笑,這老酒鬼.....
她嘆了口氣,沉吟片刻,從床底的箱子內抱出三幅圖卷,大步走出了里屋。
“虞大人。”周牧見禮,虞美人微微點頭,將三幅圖卷放在了四方桌上,平和道:
“這里有三幅畫,每一幅畫都代表一門核心法,蘊一份真意,你自己選擇一幅吧。”
周牧一愣,臉上浮現出驚喜之色,雖然不知道核心法是什么,但大概能猜到一二!
“您的意思是,我......”
“嗯,從今天起,你就是太白武館的門人了,等到師父他老人家自歸來,再補上拜師禮。”
頓了頓,虞美人看著眼前激動不已的青年,再道:
“核心法,顧名思義,是修煉一途的核心,或者說是真正的修行法,關乎你日后道路,所以好好選。”
周牧深吸一口氣,按捺激蕩的心緒,朝著虞美人做禮,這才將眼前圖卷一并攤開。
第一幅畫,是瀑布,浩浩之水自上而下,水波激濺,天光瀲滟,再瞧去,那瀑布似自天上來,宛若銀河直墜。
第二幅畫,是一個人,身騎白馬,手中劍白似霜雪,腰間一壺酒,地上三具尸;
第三幅畫,則是一只鵬鳥,呈沖天之勢,撞破云端,身上翅翼根根燦金,與那天上大日交相輝映。
周牧眨眨眼,再細看,卻發現三幅畫卷側都各有一句短詩。
瀑布之卷側,有詩云‘飛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銀河落九天’;
持劍騎馬殺人之卷側,有詩云‘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最后一副鵬鳥沖天之卷側,則為‘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周牧愣住。
好.....好詩?
他有些頭疼了起來。
虞美人微笑道:
“這三幅畫都是師父他老人家畫的,這三句詩,也是他老人家年輕時寫下的。”
周牧愣了愣:
“好詩。”
虞美人微微頷首:
“選吧,哪一幅圖卷最符合你心意,你便去選哪一幅。”
末了,她似想起什么一樣,補了一句:
“對了,師父他老人家姓李,名為太白,號青蓮居士,你且記住。”
青蓮居士,李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