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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白是門藝術

  城東,演樂街。

  還不到戌時,勾欄胡同里已經點上了花燈,絲竹管弦之聲不絕于耳,伴隨著姑娘們的陣陣歡聲笑語。

  胡同口停滿了車馬,濃妝艷抹的鴇兒正迎來送往。

  有錦衣華服的貴人,有袴褶儒衫的書生,也有身穿勁裝、氣息彪悍的武者…

  不過在這里,他們都有個統一的名字:

  嫖客。

  相比于城中其他青樓私窯,教坊司的姑娘質量更高,大多都經過正規培訓,有色有才,能歌善舞。

  以及別處沒有的——犯官女眷。

  這些女眷因為身份特殊,最受商賈、士紳,甚至朝中同僚的青睞…

  然而教坊司也不是人人都能來得起的,光是“茶位費”就要六兩銀子一人,這還只是最低消費,不算找姑娘的錢。

  足以讓普通百姓望而卻步了。

  即便如此,大部分院子都座無虛席,人氣比較旺的甚至還要提前預定。

  說是“銷金窟”完全不為過。

  噠噠噠——

  一陣馬蹄聲響起,數道身影策馬而來。

  到了胡同口方才勒馬收韁,駿馬前蹄抬起,發出陣陣嘶鳴。

  周圍人發出一陣驚呼,紛紛下意識的躲開。

  一名錦衣公子怒氣沖沖的喝聲道:

  “是誰這么不守規矩,敢在坊市縱馬…”

  當他看到那駿馬渾身赤紅、四蹄踏雪,眼神瞬間清澈,裝作若無其事的眺望天空。

  赤血馬,天麟衛專屬異種。

  在天都城,某種程度上,“天麟衛”這三個字就代表規矩。

  眾人翻身下馬,將韁繩遞給小廝,鴇兒已經搖曳著腰肢迎了上來。

  “哎呦,真是稀客,秦爺可有些日子里沒來了吧?還以為您把奴家忘了呢。”

  秦壽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嫻熟的塞進鴇兒的衣領,順手掏了一把,“這話說的,我忘了誰也不能忘了你啊。”

  “討厭~”

  鴇兒雙眼含媚,整個人軟綿綿的靠在秦壽身上。

  注意到陳墨古怪的視線,秦壽清清嗓子,說道:“位置安排好了嗎?怠慢了我們總旗,我唯你是問!”

  “總旗?”

  鴇兒聞言一愣,抬眼看去。

  方才天色昏暗沒瞧清楚,只見其中一人身姿挺拔,面如冠玉,一身黑色玄服隱隱繡有銀紋,端的是貴氣非常。

  長相似乎有些眼熟…

  “陳總旗?!”

  鴇兒慌忙屈身行禮。

  這位爺如今在天都城可是名聲大躁。

  他之前也是教坊司的常客,不過從來都只找顧蔓枝一個姑娘。

  前段時間,顧蔓枝突然失蹤,整個教坊司也被封鎖數日,只要和她有過瓜葛的統統被抓了起來。

  其中一些人到現在都沒放出來,生死不知…

  教坊司內部傳言頗多,有說顧蔓枝是蠻族細作,也有說是妖魔化形…但不管哪種說法,都與陳墨有些脫不開的關系!

  “行了,帶路吧,一會還有幾個同僚要來。”

  秦壽在她臀兒上拍了一下。

  “跟奴家來吧。”

  鴇兒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帶著眾人走入胡同。

  看著那快要甩到天上的大胯,陳墨似笑非笑的對秦壽說道:“沒想到你還好這一口?”

  雖然對方妝容濃艷,保養的也還不錯,但還是難以掩蓋眼角細密的皺紋。

  起碼要比秦壽大個十歲不止。

  “頭兒,論武道我不如你,但是論嫖道造詣,你可沒有我高。”

  “這樣的女人才有味道,經驗豐富,知道疼人。”

  “而且相比那些年輕貌美的姑娘,這種條件一般、年齡偏大的更容易被人忽視,只要稍微給她們一點關懷,就會感動不已,恨不得全身心撲在你身上,把你伺候的那叫一個舒坦…”

  “別的不說,上次她可是連銀子都沒收我的。”

  秦壽一臉得意的分享著經驗。

  誰說這鴇兒老啊,這鴇兒太好了!

  陳墨鄙夷道:“初升東曦,你還真是人如其名啊。”

  秦壽咧嘴一笑。

  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反正大家兩廂情愿,能白嫖是他的本事。

  來到一處院落前,大門上掛著的牌匾寫有“清雅齋”三字。

  屋子里熱鬧喧囂,應該是在打茶圍。

  推門進屋,屋里擺著數張方桌,大概十幾人正在舉杯飲酒,談笑風聲。

  陳墨等人剛剛落座,就聽其中一個身穿白袍的男子高談闊論道:“我鄰居家二姨的侄子就在天麟衛當差,誅殺邪魔時他也在場。”

  “他可是親眼看到,那秦無相化作千丈高的妖魔,長著十二個腦袋,二十四條手臂!”

  “光是跺了一腳,大地便化為裂谷!”

  “而陳總旗臨危不懼,冷笑一聲道:手握日月摘星辰,世間無我這般人!腳踏陰陽定乾坤,荒古至今我為尊!”

  “揮手斬出一刀!”

  “寧猜怎么著?”

  “噗嗤…”

  秦壽沒忍住笑出了聲,低聲道:“頭,您那天有這么多臺詞嗎?”

  其他幾名差役身子一顫一顫的,也是憋得辛苦。

  “…”

  陳墨揉了揉眉心。

  這事是越傳越離譜了。

  那秦無相雖然手段詭譎,但真要論硬實力,應該還不到五品,在這些人嘴里都快成滅世魔頭了…

  “兄臺何故發笑?難道是不信?”

  那人聞聲扭頭看來,神色不悅道。

  秦壽搖頭道:“我只是想到開心的事情…沒事,你繼續。”

  見他們個個英氣十足,不像好惹的主,白袍男子沒再多說什么。

  中途被人打斷,也沒了吹牛的興致,端起酒杯與友人喝了起來。

  半柱香后。

  絲竹之聲響起,帷幔后走出數名舞姬。

  她們容貌姣好,腰細臀翹,身著輕薄紗裙,舒展著曼妙的身姿,在方桌之間翩翩起舞。

  裙擺輕揚,不經意間乍泄的春光讓人挪不開眼。

  而舞姬也在打量著客人。

  倘若有中意的,便坐在他身邊,端起酒杯合飲,這事就算是成了。

  客人也可以主動選擇,但總歸是要多花點銀子。

  “不愧是清雅齋,質量不俗啊!”

  “我怎么感覺那個綠裙子的姑娘在看我?”

  “放屁,分明是在看我!”

  秦壽等人扯了扯衣服,腰桿拔的溜直。

  看著幾個瘋狂雄競的牲口,陳墨不屑的搖搖頭,然后默默整理了一下發型,擺出一副莖侯佳陰的模樣。

  雖然身邊不乏人間絕色,但大多都只能看不能吃——唯一吃過的還是娘娘的腳子。

  作為一名氣血旺盛的武者,他也是需要釋放的,否則不利于身心健康。

  一名紅裙舞姬目光掠過,看到神清骨秀、豐神如玉的陳墨,眼睛頓時一亮!

  好俊的公子!

  雖然流程都差不多,但誰不想找個養眼的?

  趁著別的姐妹還沒注意到這個寶藏男孩,紅裙舞姬步履輕盈的來到陳墨身邊,臀兒輕巧的坐在他腿上,聲音嬌俏:

  “官人,可愿與奴家共飲一杯?”

  陳墨上下打量了一番。

  五官精致,略施粉黛,大概八十分的水準。

  輕薄紗衣下,乃白的雪子呼之欲出,身材可以給到九十分。

  “會一字馬嗎?”

  陳墨冷不丁問道。

  小紅微微一愣,隨即領悟,道:“官人說的是朝天鐙吧?”

  她左腿抬起,舉過頭頂,兩條腿輕輕松松的拉成了一條直線。

  “很好,就你了。”

  陳墨滿意的點點頭,伸手將她攬進懷里。

  感受到那強健壯碩的肌肉,小紅不禁有些驚訝。

  這人看著眉清目秀,好像個清俊書生,身子居然這么壯?

  她雙頰緋紅,眼神都快拉絲了,湊到陳墨耳邊,吐氣如蘭道:“官人,跟奴家進屋…”

  就在這時,酒室的門突然推開,一行人走了進來。

  看到坐在席間的陳墨,躬身行禮:

  “陳總旗!”

  “抱歉,來晚了。”

  陳墨回頭看去,頓時愣住了。

  只見幾名丁火司差役中,站著一個女人,藍白色長裙下露出一截晶瑩如玉的小腿,臉蛋白皙無暇,瓊鼻挺翹,唇瓣嬌嫩。

  而略顯冷厲的眉眼沖淡了這份秀美,給人一種只可遠觀,褻玩者死的既視感。

  “頭兒,我不是做夢吧?”

  秦壽目瞪口呆,喃喃道。

  陳墨抬手抽了他一耳光。

  “疼嗎?”

  “疼。”

  “那你不是做夢…這他娘的是厲鳶?!”

  陳墨感覺自己的世界觀搖搖欲墜。

  厲鳶居然來了教坊司,而且還打扮成這幅樣子?如果沒看錯的話,她好像還抹了胭脂?

  其他客人也有些奇怪。

  哪有嫖客還自帶姑娘的?

  看到懷中抱妹的陳墨,厲鳶眼神一冷,走到秦壽身邊。

  “讓開。”

  “…”

  秦壽默默起身,騰出位置。

  厲鳶坐在陳墨旁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

  陳墨皺眉道:“厲總旗,這好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吧?”

  厲鳶眉頭微挑,道:“誰規定女人就不能來了?我來喝酒聽曲不行?”

  “彳亍。”

  陳墨懶得和她拌嘴。

  只要不耽誤自己的正事,也就隨她去了。

  厲鳶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烈酒入喉,臉頰透出淺淺的粉紅。

  目光落在小紅身上,小紅心跳陡然漏了一拍,脊背汗毛倒豎,仿佛被猛獸盯上了一般,強烈的壓迫感讓她呼吸有些不暢。

  “官、官人,奴家去行個方便…”

  小紅起身快步離開了。

  這倒不是托詞,她是真有了幾分尿意…厲鳶是六品武者,刀口舔血,僅僅泄出一絲氣息,也不是她能夠承受的。

  而其他舞姬雖然也很中意陳墨,但面對厲鳶有如實質的殺氣,根本就不敢靠近分毫。

  導致這桌冷冷清清,無人問津。

  陳墨無奈道:“你把人都嚇跑了,誰來陪我喝酒?”

  厲鳶撇過頭,輕聲道:“大不了…大不了我陪你喝。”

  陳墨搖搖頭。

  重點不是喝酒,而是酒后的事啊!

  “可惜了,那姑娘還會一字馬…”

  “這有什么,我也會。”

  厲鳶不服氣的站起身,高抬左腿,搭在了陳墨肩膀上,修長柔韌的雙腿拉的筆直。

  面對陳墨震驚的目光,厲鳶嘴角翹起,“怎么樣?夠不夠標準?”

  陳墨清清嗓子,“咳咳,厲總旗,你穿的是裙子…”

  “…”

  厲鳶臉色一變,急忙捂著裙擺坐了下來。

  “居然是粉色內绔,厲總旗還挺有少女心的嘛。”陳墨笑著低聲說道。

  “閉嘴,不、不準說!”

  厲鳶臉蛋漲得通紅,羞惱的瞪了他一眼。

  平時都是勁裝短打,還是第一次穿裙子,根本注意不到這些事情。

  “不過這身打扮不太適合你…”

  陳墨捏著下巴,端詳了一番,說道:“厲總旗還是更適合穿皮褲。”

  厲鳶最大的特點就是突破天際的長腿,以及挺翹豐潤的臀兒,而稍顯寬松的裙子將這兩個優勢都掩蓋了。

  厲鳶眉頭微蹙。

  這裙子是她特意找鄰家妹子借來的,還讓人家幫忙畫了個淡妝,不然也不會來這么晚。

  結果這家伙居然還挑三揀四?

  “…什么是皮褲?”厲鳶忍不住問道。

  陳墨一臉神秘道:“說了你也不懂,有機會的話我送你一條。”

  “送給我?”

  “這人送我衣服,難道是想讓我穿給他看?哼,那我可得考慮考慮。”

  不知為何,厲鳶心里莫名有些甜滋滋的。

  陳墨暗自盤算著:

  “許清儀的丁字褲,厲鳶的皮褲,對了,再給娘娘弄條絲襪…嘖嘖,我他娘真是個天才!”

  “唉,可惜,玉兒姑娘沒有露面。”

  “聽說她的琴技一絕,堪比此前的‘琴仙子’,模樣更是驚艷…”

  那名白袍男子幾倍烈酒下肚,有了幾分醉意,神色惋惜的說道。

  旁人搖頭道:“這玉兒姑娘可是徐家女眷,最近名聲正旺,有望成為花魁,自然得抬著身價,哪能輕易見客…”

  然而他話音剛落,就聽帷幔后傳來了悠揚的古琴聲。

  琴聲如絲,宛若天籟,仿佛在夜色中綻放的曇花,靜謐而迷人。

  眾人聽得如醉如癡,久久不能回神。

  “是玉兒姑娘!”

  “余音繞梁,當真是琴中仙子!”

  “能聽她彈上一曲,今晚已經是不虛此行啊。”

  這時,帷幔掀開,一個明艷絕倫的女子緩步走來,在眾人目光注視下,坐在了陳墨鞭上。

  嬌艷欲滴的朱唇輕啟:

  “陳總旗,可以喝一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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