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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我答應了軍曹,帶你來湯家道歉的

  什么是真正的朝廷鷹犬?

  武衛衙門其實真正的職責,并非緝拿匪寇,安靖地方。

  那是巡衛和鎮守軍的職責。

  皂衣衛更多的是延續黑冰臺的權責,監視地方,絞殺叛逆,誅殺亂臣。

  皂衣衛,其實該叫皂衣內衛,可以一路追溯到皇城羽林親衛。

  黑冰臺,武衛衙門,其實該是大秦帝王手上另外一柄刀。

  一柄藏在桌面下,卻鋒利無比的刀。

  只是不知什么時候,這刀變鈍了。

  “上一次武衛衙門在廬陽府城中抄家滅族,還是十年前,”張遠神色中透出一絲緬懷,聲音透著幾分輕柔:“我清楚記得我爹一身是血,滿臉興奮歸來時候樣子。”

  “那一次之后,至少三個月,皂衣衛之名可止小兒夜哭。”

  大堂之中,一片沉寂。

  張遠說的十年前事情,錢穆,何瑾,都是親身參與者。

  那時候的錢穆,還只是七品皂衣衛。

  那時候的何瑾,也還不是錄事參軍。

  當初時候,那才是廬陽府武衛衙門最恢弘時候。

  哪怕現在武衛衙門擴編近十倍,其實卻比不上當年的威勢。

  如今的武衛,城中是個官都想差使一下。

  張遠都接到過武衛衙門護衛某位官眷踏青,游春的任務。

  從另一面來說,百姓喊現在的皂衣衛為走狗,是有幾分道理的。

  許久之后,何瑾伸手一拳砸在面前長案上,面上露出鄭重之色。

  “張遠,你自帶陳武去湯家。”

  “我去見知府。”

  “錢穆,你讓武衛衙門待命,再持我令信去調巡城衛。”

  “朝廷鷹犬,他們是不知道黑冰臺執掌武衛時候,百官喪膽的樣子!”

  ————————————————

  府衙監牢門前。

  身穿皂衣的張遠一手提著哨棒,面色平靜。

  滿臉沉郁的陳武伸出手,讓兩個衙役將手上的鐵鐐下掉,然后活動幾下手腕。

  “陳兄弟,咱也是沒辦法,受苦了,勿怪。”

  “都是自己人,要不是湯家逮著不放,我等也不會請陳兄弟來吃這一晚的苦。”

  兩個衙役面上帶笑,看著陳武低聲開口。

  一旁站著,穿捕頭衣衫的大漢繃著臉,哼一聲道:“你們這辦的什么事。”

  “不是二河兄弟來尋我,我都不知道你們將陳小兄弟弄來了。”

  “陳武你放心,待會我罰他們,等改日我請你和二河兄弟吃酒。”

  張遠笑著擺手,然后拱手道:“鄭老哥別往心里去,是他們年輕人不懂事,這次勞煩老哥了,吃酒的事情該是我請。”

  說完他又向著兩位衙役拱手,笑著扯住陳武衣衫,往監牢外走去。

  看張遠跟陳武走出監牢,捕頭舒一口氣。

  “頭,總聽說義薄云天張二爺的名頭,今日見了果然好使,早上推官還來牢里,答應湯家一定將陳武這小子關了,不能放。”

  “別說,這張二河到底是名聲在外,說話挺好聽。”

  兩個衙役“叮叮當當”的收鐵鐐,一邊開口。

  “名頭好使?”捕頭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笑意,“說話好聽?”

  “廬陽府衙門里有軍功冊,還有各縣匯集的行刑記錄。”

  “張二河殺的人,能頂大半個廬陽府衙門五年之數。”

  兩個衙役只覺后背發寒,轉頭看向張遠跟陳武離開方向。

  “真看不出來,武衛衙門里還有這等狠人。”

  “義薄云天,江湖敬仰,這名聲…”

  兩人喃喃低語。

  “這世上哪有白來的名聲,還不都是殺出來的?”捕頭低語一聲,整理一下衣衫,“我去見推官復命。”

  青石路上,陳武低著頭,隨張遠快步前行。

  張遠不說話,他也低頭不言。

  走過片刻,他腳步頓一下。

  前頭,安樂坊三個大字刻在一塊牌樓上。

  “遠哥,這,這里是——”

  “安樂坊啊,”張遠抬頭,看向前方,“前面就是安樂坊湯家。”

  “你當你那么容易放出來?”

  “我答應了軍曹,帶你來湯家道歉的。”

  張遠的話讓陳武瞬間面色漲紅。

  道歉?

  讓他向湯家道歉?

  “他們罵我等皂衣衛是鷹犬,是走狗!”

  “我們在永安縣拼死,他們憑什么看不起我們?”

  陳武雙拳握緊,咬著牙低吼。

  張遠轉過身,看向陳武。

  “昨晚用了幾分力?”

  陳武一時呆愣,不知道張遠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張遠修為比自己高,更知道張遠這么多年背負許多。

  他行事一向沉穩,基本都是他幫兄弟們解決事情,從無自己惹事的,就是覺得虧欠張遠太多。

  其實張遠也就比他大一歲而已,可他們這些兄弟都將張遠和陶夫子他們當家中長輩看,當長輩敬重。

  因為張遠是他們父兄的袍澤,做了他們父兄為他們做的事。

  這一次,實在是喝了酒,又因為馮家小姐在,加上血戰歸來,心神未穩,被那湯家子弟一激,陳武才動了手。

  可就算打架,他也是收了力。

  要不然,一群后天境都沒有的家伙,在他這位拳法武技大成的后天中期面前,怎么能站著出去?

  “你可知道自己錯在哪里?”張遠看一眼陳武,開口問道。

  “遠哥,我,我——”陳武張口,“我不該,不該…”

  張遠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輕聲道:“你出了書院,我和陶夫子已經教不了你什么了。”

  “今日我再教你最后一課。”

  說完,他轉身往前走去。

  陳武沒有看到,張遠的雙目之中,有壓抑的殺意激蕩。

  尋常百姓眼中,皂衣衛還有幾分威勢,可在府城之中,那些大族眼中,武衛衙門干的都是護衛巡查的事情。

  武衛衙門沉寂太久,來個七品小官就可輕易差使。

  連那些衙役都不把武衛衙門當回事,都敢輕易擒拿皂衣武衛。

  剛才張遠去領陳武出來時候,那些衙役眼中分明帶著嘲弄。

  還有,湯家算什么東西,也敢不將皂衣武衛放在眼中?

  湯家人一句話,就能讓為國搏命的武衛牢底坐穿?

  今日他要教陳武的最后一課,就是讓他看到,這天下,理不是講出來的。

  是殺出來的。

  陳武快步追上張遠,卻不知說什么。

  什么叫最后一課?

  是要教他做人的道理,教他怎么彎腰低頭嗎?

  世道艱難,在大族世家面前要低著頭,這道理他都知道。

  他也想認錯。

  可他心里憋屈。

  看著前方的張遠,陳武紅了眼眶。

  張遠是要讓他明白,他們這些平民百姓,根本沒有與大族爭的資格,就該認命,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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