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先生這種人只能用一次。
他單獨住在城北的一座小院里。
不是喬老爺的手下,而是來自北都。
陳良軒說了情況后,高先生伸出兩根手指,道:“兩件事情,第一,咱們既然動手了,須得送消息給北都那邊,后續的安排要立刻啟動。”
“消息已經送出去了。”
“第二個,今日天氣正合適,但我要施法,還得五條人命。”他強調:“必須是皇明人的命!”
“好。”
陳老爺毫不遲疑的答應。
陳府的下人們謹小慎微整整兩日,卻還是沒能躲過去。
老爺出門一趟回來,進門便尋了些有的沒的由頭,大發雷霆,接連杖斃了五個下人!
前院一片血腥味,大雨都沖不散。
只有家里的幾個老管事內心狐疑,卻不敢明說:這次被打死的都是皇明人。
交趾省已經被征服超過百年,當地土人已經完成了明化,說華語用華文,但皇明人和本地土人在某些待遇上還是有很大區別。
尤其是自家老爺這種致仕的皇明高官,以往對家中的仆役差異明顯,以往受罰的都是當地土人。
這次卻…是為何?
一輛馬車駛進了河工巷。
交趾這邊的馬車,大都是竹編車身,薄板車頂,刷上大漆,輕便涼爽又能防水。
不過如今時令已是深秋,近些年交趾的秋冬兩季也漸漸的寒冷了起來。
嚴老坐在車里,車外細雨蒙蒙,潤濕了車身。
絲絲寒氣滲透而來,嚴老裹了裹身上的夾棉的道服,暗道老嘍,不抗凍了。
昨晚嚴老和麻天壽一起討論分析,此案的大致脈絡已經浮現出來:
目前看主謀乃是陳良軒,執行人是喬子昂。
喬子昂是一枚早就預埋在七禾臺鎮的棋子。
否則不管他有什么手段、暗藏了什么匠造武器,區區一個九流文修,都不可能獨霸七禾臺鎮利益這么多年。
因為他幕后的陳老爺,以及陳老爺所代表的勢力,在喬子昂遇到麻煩的時候,會幫他處理。
現在想指證陳良軒證據不足,那么就需要回到案子真正的“漩渦中心”去——七禾臺鎮。
更準確說應該是:鬼巫山。
今天一早麻天壽就讓傅景瑜準備出發,同時派嚴老去請許源,來縣衙“再做商討”。
小伙子想要討價還價,那就給你些好處。
一來麻天壽看好許源,以及許源身后整個河工巷深不可測的實力。
二來要去鬼巫山,的確需要許源作為向導。
結果下起細雨,就沒辦法上路了,只能先等等看雨會不會停。
嚴老便主動請纓:“我先去把許源接來。”
雨下的不大,在城內行走應該沒有危險。
麻天壽同意了。
嚴老到了巷子里,敲響院門,許源撐著雨傘出來開門。
嚴老一瞧,這雨傘正是昨天許源殺了兩個七流的時候,手里的拿把傘!
這是一件匠修武器。
“這么小心?”嚴老調侃一聲,許源請他進去:“這下雨天,您老怎么來了。”
“別進去了,”嚴老說道:“鎖好門,上車跟我走,老大人有請。”
許源在雨傘下搖頭:“不去,今日不宜出門。”
兩人一個在門內,一個在門外。
嚴老把話再說得明白一些:“老大人今天是專門請你過去,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趁機跟老大人談一談。”
許源當然明白,但還是搖頭:“嚴老,我今天不出門。喬子昂的同伙今天一定還會出手!”
嚴老道:“我護著你怕什么?到了縣衙還有老大人坐鎮就更不用擔心了。”
許源幽幽地看著他,昨日便是有您老護送。
嚴老臉一紅,干咳了兩聲,道:“那好吧,我進去討杯茶喝。”
嚴老離開馬車向院子里走去,許源幫忙給他撐傘。
嚴老避著雨往傘下湊,伸手去一起扶著傘柄。
有些老年斑的手,在即將觸到傘柄的剎那,忽然變成了十幾道血肉觸須,一半纏上許源拿傘的那只手,另外一半飛快刺向了許源的胸口!
許源猝不及防,右手和雨傘被七八道血肉觸須死死纏住,濃郁的陰氣從血肉觸須中涌出,許愿的手臂上頓時被污染的一片青黑。
刺向胸口的七八道血肉觸須,也穿破了衣衫,觸及到了許愿的胸口。
許源臉上卻沒有驚慌失措的神情,反而還是一臉“待客之道”的微笑,道:“你也試試我的。”
許源的左手中,甩出來一道靈活柔韌的“觸手”。
許源的觸手也飛快的纏住了“嚴老”,獸筋繩一收,“嚴老”的皮就破了,露出下面一片暗紅的血肉!
獸筋繩被邢國龍割斷后,許源收回來重新煉化了。
而披著一張“嚴老”皮的血肉怪物,瘋狂催動自己的血肉觸須,卻發現,刺進許源胸口的被什么柔韌的東西擋住了,不能進去半點。
困住許源手臂的觸手也是一樣,總覺得和許源的手之間,隔著一層什么東西。
許源早上起來隱隱感覺不妙,便回去繼續用腹中火煉化餌食的那塊獸皮。
皮丹能覆蓋的范圍又擴大了。
而且可以分成幾部分。
在“嚴老”出手的瞬間,一半皮丹變成了手套,一半的皮丹護在了胸前。
筋丹困住了血肉怪物后,許源一張口:呼——
腹中火在不足三尺的距離上,狠狠地噴在了血肉怪物的臉上。
它的那張皮立刻灰飛煙滅,卻原來是一張畫,畫的正是嚴老的模樣。
這是文修的丹青手段。
血肉怪物在熊熊火焰中扭動,飛快的被燒熔。
想要偽裝成熟人,暗算一位命修并非沒有機會。
畢竟命修也不可能一直開著“望命”。
但許源一看今天下雨,就預感要出事,所以格外謹慎。
開門的時候便用“望命”看了一眼,果然不是嚴大爺。
血肉怪物瞬間被燒掉了一半,門外的車夫飛快的將車身扭轉,車尾對準了院門。
嘩啦!
輕便的車身被掀掉,一只黑洞洞的管子對準了許源!
足有嬰兒拳頭粗細。
馬車的車轅竟然是一桿抬槍偽裝的!
而且毫無疑問也是“新匠”的造物。
抬槍得一個人在前面扛著,另一個人在后面激發,但架在馬車上也正合適!
一團火焰從槍口噴出來,槍聲極為響亮,讓人誤以為一道天雷落在了巷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