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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黑咩白咩

  這是磨礪之意。

  孟淵二話不說,舍了弓箭,往前急奔數步,縱身從房頂跳下,兩手握刀,朝那白羊劈砍而去。

  兩頭羊妖也已聽到動靜,正待返身要逃,可見鋼刀從天而降,逃生已然來不及了,那白羊立即舉起骨棒來擋。

  孟淵力道本就大,且這一刀是自上而下,乃是拼盡全力的一刀。只見鋼刀對骨棒,當即火花四濺,那骨棒應聲折斷,而孟淵手中鋼刀之勢不減,竟斬去白羊一段健碩的小臂。

  “嗷——”白羊吃痛,當即一聲慘嚎,響徹黑夜。

  滾燙的熱血噴灑而出,濺了孟淵一臉。

  孟淵不管不顧,待腳一落地,立即橫刀斜向上揮出,當即又在白羊胸膛上劃出一巨大傷口。同時刀勢不減,立即撞上黑羊砸落的骨棒。

  砰的一聲,一股大力傳來,孟淵被震的手臂發麻,但已然看出這黑羊的力氣雖稍勝自己,但敏捷不足,且出招不成章法。

  就跟打群架時的鐵牛一樣!

  此時白羊還未死,但已然失了戰力。那黑羊咩咩叫了兩聲,揮舞著骨棒上前。

  這黑羊妖怪身軀高大,力氣又足,骨棒揮舞起來只剩殘影,引得破風聲陣陣。

  孟淵看得分明,若是被骨棒磕著碰著,必然討不了好。

  見不能立取,孟淵后退兩步,又施展出狂風刀法,將鋼刀舞的水潑不進,且憑借著敏捷身法,只用五分力去躲閃騰挪,時不時給那本就重傷的白羊添上一刀。

  這狂風刀法優點是迅疾快速,如風如電。缺點則是不如橫斬力劈那般厚重剛猛。

  換句話說就是,狂風刀法求的是一擊斃命,若是不成便鈍刀子割肉,一點點的給敵人造成更多傷口。

  果然,耗了一刻鐘,白羊妖的血流了一地。而那黑羊不知省力,已有力疲之象。

  孟淵當即用上全力,繞著黑羊轉圈打。

  不多時就給黑羊添了幾處刀傷,雖不致命,卻能傷敵士氣。若這般下去,黑羊必敗無疑。

  撲通!

  黑羊忽的丟下棒子,跪下磕頭,“好漢饒命!”

  孟淵才不信,當即后退兩步,橫刀身前。

  果然,那黑羊本是跪地磕頭姿勢,可驀然間兩腿用力,霎時間爆發巨大力量,頂著兩個大角,彗星襲月般快速的朝孟淵猛沖而來。

  電光火石之間,孟淵情知躲閃不得,便干脆舍了鋼刀,兩手向前抓住羊角。

  感受到巨力撲面,孟淵一邊使勁往下按羊角,一邊連連后退,待卸了五六分力后,立即身子下壓,力沉于腰,咬牙切齒的使力扭轉羊角,將那黑羊硬生生翻倒,隨即單騎死死的跪壓住黑羊脖頸。

  黑羊四肢亂動,卻已反抗不得,只咩咩叫個不停,“好漢,這次真降了!”

  孟淵并不理會,只是加大力氣。

  “果然是騸匠出身,對付畜生就是有一手。”聶延年笑著從房頂跳下,擺擺手示意孟淵起身。

  孟淵一聲不吭,起了身,抹去臉上腥臭血水與汗水。待見衣衫臟污破爛,且姜丫頭送的中衣也沾上了血跡,氣的又踢了兩下羊頭。

  “是它的血,又不是我的血。”黑羊委屈道。

  孟淵知道踢錯了,但就是不改,“踢的就是你!”

  “你叫什么名?”聶延年看見黑羊跪地上還要辯駁,就一腳踩到羊頭上。

  “它叫黑咩。”那奄奄一息的白羊道。

  “那你就叫白咩了吧?”聶延年看白羊。

  “你咋知道?”黑羊頭貼著地還不忘疑惑發問。

  “什么鬼名字!老家哪兒的?”聶延年笑罵。

  “桃花嶺的。”黑羊老實道。

  “昨晚的莊子里的那對男女是誰殺的?”聶延年問。

  “是狼大。”黑咩道。

  “狼大為何殺人?”孟淵問。

  “狼大說淫人妻女、通奸他人者都該死。”白咩道。

  “好家伙!品性勝老子一萬倍!”聶延年笑罵,又問道:“那為何來盜藥偷狗?”

  黑咩此刻十分溫順,連忙道:“雞蛋一發完,同道們就不來聽課了。尊者讓我倆搞些肉食和藥物,好在桃花會前發放。”

  好嘛!靠發雞蛋吸引人聽課,怎么聽都是殺豬盤!

  孟淵摸出一塊麻布擦拭鋼刀,心說這妖怪其實并不盡是憨傻之輩,也有做事有章法的。

  “桃花會?那是做什么的?”聶延年來了興趣,半蹲下來詢問。

  “大尾尊者說桃花會乃是宣揚佛道、普度眾生的大會!”黑咩道。

  聶延年直起身不說話了,孟淵也鄭重許多,任德彪更是瞪大了眼。

  慶國一向尊儒崇道貶佛,整個國境之內只有平安府一地有和尚,那還是人家在開國時出了大力,才得以留存的。

  而其余地方,嚴禁佛陀傳道,嚴禁佛陀行走,更不準立佛家廟宇。

  此刻這黑咩卻說什么桃花佛會,什么大尾尊者,什么宣揚佛道,這事兒顯然不小。

  “咋又牽扯到禿驢了?”聶延年皺著眉頭,好似回憶起了往事。

  孟淵一聲不吭,任德彪也低著頭不說話。

  聶延年使了個眼色,任德彪還在迷茫,孟淵就踢了一腳黑咩。

  “跟我來!”孟淵拽住黑羊角。

  把黑咩帶進房中,白咩在外,分開審訊。

  細細問起那桃花佛會的詳細情況后,然后一對照,便知兩頭羊妖說的大差不差。

  原來那桃花佛會便是在黑咩白咩的老家桃花嶺舉辦,就是藥莊南邊的山中,深入十來里便是。

  至于大尾尊者,乃是一黃毛老狼。其座下還有兩個侍者,也是狼妖,名為狼大、狼二。

  三條狼不知從何而來,反正就將桃花嶺占了,開壇講道,宣揚佛法,還收了黑咩白咩當打手。

  而聽課之人,則都是左近一帶的山野精怪,大多都是開了靈智,能聽懂話語的。

  精怪數量不少,發雞蛋的時候能來五六十,講課的時候卻只有三四十。不過精怪們都沒什么戰力,跟姑奶奶差不多,且還大都懵懂。

  整合了消息后,孟淵一言不發。此事是去報官,還是另作他法,要等聶延年決斷。

  聶延年往地上吐了一口,道:“依蠢羊所說,要是上午他們不回,那什么大尾尊者就要警覺了。”

  這是想去端了桃花佛會!

  按著黑咩白咩所言,那大尾尊者顯露過佛家神通,應是走的佛門路子。至于狼大和狼二兩位侍者,則是武夫途徑。

  “聶師,要不要我快馬回城,召集些人手?”任德彪道。

  孟淵也不想再摻和什么尊者的事了,此行已算是立了功,接回姜家爺孫的事板上釘釘,且還會有銀子領。

  “城門天大亮了才開,一來一回就晚了。”聶延年笑笑,十分自信的道:“不過是一七品佛妖,外加兩個九品狼妖罷了。至于其余精怪,不足為慮!”

  這是下決斷了。

  既如此,孟淵也不做他想,反正去聽聽佛會也算長見識了。

  將黑白羊捆好交給莊頭看管,三人又趕緊吃了口熱湯食,帶著幾張餅就出發。

  此刻天邊熹微,出了藥莊向南,行兩里路便入了山。

  山路曲折,腳下盡是枯朽樹葉,樹木雖已抽綠,可深入幾百丈便生出寂寥陰森之感。

  能經常進出這種地方的,要么是老藥農、老獵戶,尋常人一進來必定是要迷路的。

  三人按著黑白羊指的路徑走,倒是也還順當。

  過了一個時辰,彎彎折折往前探了十里上下。

  又越過一個山嶺,便不覺那么陰涼了,有微微溫熱之感。

  注目前看,只見前方山嶺下有緩坡,上面生著許多桃樹,此刻已抽了芽,卻還未開花。

  桃樹叢中有煙火氣,卻看不透其中情形。

  “這就是桃花嶺了,里面果然有玄乎。”聶延年冷笑一聲,“咱慶國人有的一輩子見不到個光頭和尚,今天你倆要見世面了!”

  潛伏往前,入了桃樹叢中,便見前方影影綽綽,隱約間有說話之聲。

  孟淵十分謹慎,本還防著有精怪盯梢,可一路前進,愣是沒遇上一個。

  可見這搞這佛會之輩,也是個草臺班子。

  又小心往前慢行百余步,便見前方桃樹林邊有一山澗。

  山澗另一邊圍了許多精怪。

  有花鹿、灰熊、狍子、野雞、野驢、狐貍等等,總計四五十個。這些精怪顯然道行不足,并未化形,但已開了靈智。

  諸精怪身前丈余處是一青石高臺,上面盤坐一狼妖。

  只見那狼妖內穿釋家黑色緇衣,外披一破舊的大紅袈裟。脖子上懸帶佛珠,手上拈一菩提串,身旁插一高大禪杖。

  那狼妖身形巨大,盤坐著還有六七尺高。袈裟雖遮掩體型,可猶然見其中肌肉壯實。

  不過看其露出的狼頭毛發,卻并不是油光水亮,反而干癟脫毛,是個癩子頭。

  這大尾尊者頂著狼頭,內外衣服臟破,目中帶幾分悲憫之色,竟有幾分苦行僧的氣質。

  尊者兩邊站著兩頭高大狼妖,皮毛光滑水亮,應是狼大、狼二無疑。

  “噤聲!尊者要授課了!”大尾尊者身旁的狼大出聲。

  一眾吵吵鬧鬧的精怪安靜下來,卻有一老牛扯著嗓子問道:“狼大,今天發啥丹藥?我兒子脹氣,嘟嘟嘟的往外噴火,就等吃藥了!”

  “聽完課再說,保管能治你兒子的病!”狼大道。

  這話一說,諸精怪又嘰嘰歪歪,待見狼大瞪人,這才老實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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