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早飯后,李唯一獨自一人躲在房間,清點摸尸和長林幫送的銀錢,裝了滿滿一箱。
趙勐從昨夜到現在,一直在行呼吸法修煉。
每一次都是師弟頂在前面,被迫殺人斗狠,自己做師兄的,卻只能躲在后面。本來是師父讓他照顧師弟,現在變成師弟照顧他。
他自然是要加倍努力。
更重要的是,眼下只是暫時安寧,而非安穩。
他必須修煉得更強,暴露真才實學的風險才小一些。
“原來十萬銀錢這么多,看來有必要全部換成涌泉幣。一千個涌泉幣,攜帶和藏匿都要容易得多。”
李唯一心中正如此想著,外面傳來老劉的聲音:“李小哥,你快出來,有人拜訪…我聽不懂她們在說什么…”
李唯一合上錢箱,收進惡駝鈴,開門步至前院。
老劉和老關正在修補院墻,大門外,站著一位五十來歲打扮得體的貴婦人,及三個年輕貌美的女子。
三個女子年紀皆只有十六七歲,襦裙素雅,或清秀恬適,或眼神靈動,或持扇遮顏,略顯羞澀。
一番詢問,李唯一才知,她們竟是隔壁抱月樓的“媽媽”,及三個最當紅的“女兒”。
前來拜訪他們,是來送喬遷禮物,希望今后能夠關照一二。
至于這“關照”,是指關照她們生意,還是在抱月樓遇到麻煩的時候幫忙一二,李唯一并沒有追問。他本是想要推拒,但三位“女兒”放下禮物后,便與“媽媽”離開了,沒有多做停留。
她們走出數十步后,放下了矜持,嘰嘰喳喳議論起來。
“昨晚遠遠看他當街殺人,今天來拜訪,我本有些怕的,沒想到他剛才臉紅了,好窘迫的樣子,呵呵。”
“別人那是本領高,而且打殺的是長林幫的壞家伙,這么年輕我是沒有想到的,還挺英俊,可惜不是純仙體。”
“你們說,他會不會都沒和女人睡過?看起來像個雛兒。”
李唯一自是將她們的議論聲,盡數收于耳中,面露苦笑,心中一陣無奈。
若是有選擇,他也不想殺人,那種感覺并不好。
老劉和老關望向抱月樓女子離開的婀娜背影,湊到李唯一身旁,雙眼皆是放光。
老劉感嘆:“這個世界青樓的質量真高,一點都沒有庸脂俗粉的感覺。李哥兒,你昨晚大顯神威,算得上在這片城域揚名了,她們有沒有說,你去光顧可以免費之類的話?”
“你們兩若要去消遣,可向我申請銀錢。千萬別報我的名字,然后賒賬,甚至是吃霸王餐之類的,我可丟不起這個人。”李唯一笑侃。
是人都有欲望,他能理解。
在這個世界沒有任何根基,對敵人,他不得不冷酷一些。但對身邊的朋友和同伴,他卻是十二分的真誠,老劉和老關既然一直都在幫忙干著苦活累活,那就絕不會丟下他們不管。
“哈哈,李哥兒高義!”
遠處在清洗血跡的秦珂,冷哼了一聲,對那邊哈哈大笑的三人意見很大。
有車馬聲傳來,停在了宅院的大門外。
三人立即收止笑容,望過去。
駕車的,竟是一位熟人,乃追隨在蒼黎身邊的老仆黎齊。
黎齊將馬鞭放下,率先下車,目光落在李唯一身上,眼中再無之前的輕視,反而帶有一絲敬意。
一襲白裳蠶紗裙的黎菱,像一朵綻放的海棠花,撩開車簾。
她有著不輸純仙體女子的傾城姿容,肌膚白的發光,纖腰玉帶,佩飾華美,紅唇像寶石般晶瑩潤澤,下車后,笑吟吟走來:“我在城內都聽說了,有人昨晚以一己之力,壓服了長林幫,殺得街道上都在冒血水。我本想連夜趕過來的,但城門關閉…美人救英雄的戲碼終是沒能演成。”
走到李唯一對面,近得相距僅一步才停下。
她杏眸上下打量,溫柔而關切:“怎么樣,莽夫,受傷沒有?”
李唯一嗅著她身上淡雅的芳香,實在難以對這樣的她設防,笑著搖頭:“一點輕傷。”
黎菱有些不信,捏了他手臂,又錘了錘他胸口,確定很結實,真的傷得不重才放下心來,眼眸布滿好奇的光華:“怎么做到的?聽說對面七泉法武修和御蟲士都出動了,還有長林幫的幫主和副幫主可都是五海境。”
“你聽到的,肯定被夸大了!”
李唯一又道:“是老趙報了少族長的名字,長林幫才偃旗息鼓。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城防衛的康少敏,昨晚的確是連夜找過我哥。”
黎菱將信將疑,又道:“算了,你這人太能藏事了,本小姐不問便是。誒,這地上的禮物,好重的脂粉味,而且來自不止一位女子。哪里來的妖精送的?”
李唯一目光望向斜對面的抱月樓。
黎菱頓時目露惱色:“黎齊,派人把那青樓給我鏟了。”
黎齊面露苦色:“那是楊族的產業。”
“不正好?楊青溪今天早上就去找我哥賠罪,為長林幫求情,這青樓就是她要付出的代價。”黎菱道。
李唯一連忙道:“黎四小姐,你就別去為難幾個女子了,她們也都是苦命人。要不,你去把長林幫鏟除了?”
黎菱連忙呼喊:“高歡,羽彤,快來看看你們的同伴,他現在可是與一群青樓女子關系親密著呢,以前他也這樣?”
停在外面的馬車,不止一輛,是一支車隊。
高歡和蔡羽彤相繼走進宅院大門,身后跟有不少蒼黎部族的仆從和侍女。
見到二人,李唯一心情大好,與高歡抱在一起。
秦珂也圍過來,不斷抹淚,有一種他鄉遇故知的深切觸動情緒。
蔡羽彤臉上戴白色面紗,身著這個世界的繁復裙裝,即便看不見她純仙體的絕色容顏,只憑高挑出眾的身影和清冷的氣質,都讓人感覺她似仙子下凡。
她本是對一切事物都冷漠的性格,但此刻雙目也泛著水光,與秦珂執手交流分享最近一段時間的經歷。
“你們似乎已經會了這個世界的語言?”李唯一有些驚訝,不明白他們二人為何能夠與黎菱交流,而且關系還很親近的樣子。
高歡道:“是四小姐點了我們的語慧,只需一兩天,交流就再無障礙。”
李唯一看向黎菱,沒想到她還有這樣的本事,頓時很想請她幫老劉、老關、秦珂點語慧。
換做以前,他絕不會自然而然往這個方向想。
這個念頭太危險了!
意味著他潛意識中,已經開始接納黎菱的善意,甚至習慣了黎菱的善意。
黎菱道:“對冥燈指路使來說,點語慧而已,又不是多大的事。知道為什么,本小姐今天才來找你嗎,因為前兩天都在忙著破境。我現在,可是地火境的念師,對上弱一些的五海境武修都能一較高下。”
趙勐聞聲爬出主樓,見到高歡和蔡羽彤自是興奮無比。
“大副…你這也太高了…要不分我一點…”
高歡走了過去,頭只到趙勐膝蓋。
趙勐道:“各有各的路,各有各的缺陷,都是沒辦法的事。蔡博士,怎么就你和高歡,祁醫生呢?”
李唯一也早就想問出這個問題,禪海觀霧在哪兒?
蔡羽彤道:“她…現在有正事要忙,怕是沒時間來見你們這些舊友。”
李唯一并不關心禪海觀霧到底在忙什么正事,只要自己修為能夠一直迅猛精進,就不怕她再找上門。反正,蔡學姐已經安全回來,這才是最重要的。
黎菱道:“我哥聽說昨晚發生的事后,本是要親自趕來的,但臨時被楊青溪攔下,有更重要的事處理,可能要稍遲一些才會見你們。不過,有四叔隨我一同前來。”
李唯一耳中忽的響起黎菱的提醒聲:“我四叔,乃是蒼黎部族這個甲子的第一高手,也稱蒼黎甲首,夠重視你了吧?別失了禮數。”
黎菱明明站在數步外,但剛才的聲音,卻像近身耳語,其他人根本沒有聽到,甚是怪異。
“四丫頭,說什么悄悄話呢?”
蒼黎甲首黎松林,今年五十二歲,但也許是法力雄厚的原因,看上去就像三十來歲的年紀。
他一襲青衫,腳穿灰面布鞋,似一個落魄書生般,身上沒有任何威勢。
給人一種極其自然的松弛感。
李唯一知道蒼黎部族會有所反應,但真沒想到來的是這等大人物,連忙上前行禮:“拜見蒼黎甲首。”
院中其余人,也都躬身行禮。
“別行禮了,大家都輕松一點。”
黎松林目光落在李唯一身上,仔細打量后:“年輕人,我們單獨聊聊?”
并未進屋,黎松林就坐在老楊樹下的石凳上,釋放出法氣云團包裹二人,以此防止接下來的對話被人偷聽。
見李唯一還站著,便吩咐他趕緊坐下。
“四丫頭跟我講過了,葬仙鎮一戰,蒼黎部族欠了你天大的人情。后來,又是在葬仙鎮,是你救了她,并且助她一起揭破地狼王軍的陰謀。”
“你害怕地狼王軍的報復,不敢和我們扯上關系,我理解,本不該來打攪你的安寧。”
“但昨晚,你們報了蒼黎名字,用了蒼黎部族的身份,我想我們可以正常的接觸你了。因為,就算你再不想沾麻煩,現在也綁在了一起。”
“接下來怎么想的,要不要進九黎道院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