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玉仿佛感覺自己聽錯了。
在他看來,姜云是修道之人,應該視錢財如身外之物才對啊。
陛下不想挑選一個貪財之人,原因倒是簡單。
便是怕暗中倒賣武器軍需之人,拿錢賄賂。
馮玉吞了口唾沫,人是自己推薦的,圣旨也下了………
馮玉看著姜云手中的圣旨,深吸一口氣:“放心,若是將這件差事辦得讓陛下滿意了。”
“錢財自然不會少了你的。”
“不過我得提醒你,什么錢該拿,什么錢不該拿,自己心里得有一桿秤。”
姜云心里當然明白馮玉話中所指,連連點頭稱是。
隨后馮玉面色正經了一些,對姜云說道:“雖說賈旭陽,鄭宰盧的線索斷了,但我這里也可以給你提供一些頭緒。”
“大量的軍需武器,想要運送往北胡之地,且順利通過檢查。”
“京城中,有三人能辦到。”
“鎮國公。
“威德侯。”
“寧德侯。”
“這三位,都是常年帶兵鎮守北境,想要將東西送往北胡,是輕而易舉。”
姜云站在旁邊,連連點頭,問:“還有嗎,公公”
馮玉瞪了他一眼:“沒了,就這點線索。”
姜云頓時皺眉,就這點線索怎么查啊。
看著姜云皺眉,馮玉沒好氣的說:“要不待我查出真兇,然后通知你”
姜云尷尬笑了笑,連忙稱不用。
隨后姜云想了想,問:“公公,這威德侯和寧德侯,在京中嗎要不,在下去帶回錦衣衛,好好詢問一番”
馮玉急忙道:“你小子可別亂來,這兩位侯爺,包括鎮國公,都不能輕易亂來。”
“他們三位可都在邊境,率領大軍,為陛下戍守邊疆。”
“除非有鐵證,證明了他們參與了販賣武器軍需給胡人,且經過陛下點頭同意,否則,不能抓,不能審,明白嗎”
“那我該怎么查。”
馮玉也給不出什么好的建議,緩緩起身,抖了抖衣服:“就這樣吧,自己好好想想辦法,若是遇上什么難事,可以讓楊千戶幫忙。”
說完,他便大步走出書房,離開東鎮撫司衙門。
姜云則是有些犯了難,看著圣旨中的內容,一個月內,將此案破獲。
鎮國公,威德侯,寧德侯。
做排除法,首先排除鎮國公,巧巧那丫頭都還在國公府住著呢。
更何況,看起來許鼎武一身正氣,也不像會偷偷販賣軍需的人啊。
至于威德侯,寧德侯。
不是,這倆人誰啊,姓啥,叫啥自己都還不知道。
姜云一頭霧水,從書房走出后,便離開東鎮撫司衙門,趕回客棧。
他對京中這些各個權貴,并不熟悉。
不過他倒認識個熟悉此道的人,許小剛啊。
這廝就是從小在京中混跡長大的。
回到客棧,推開門一看,里面的許小剛,此刻身上竟散發出淡淡幽香。
皮膚也變得更加白皙。
許小剛緊閉雙眼,聽到動靜,開口:“你回來了”
“這一夜上哪去了競錯過親眼見證我突破到武道六品先天境,真是可惜。”
姜云躺到床上,放松起來,說道:“你認識威德侯,寧德侯嗎”
許小剛聽到這兩個名字,睜開雙眼,眼神也閃過一抹困惑,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走到圓桌前,倒了一杯茶水,喝上一口:“你怎么對他倆感興趣了”
“是這樣的。”
跟許小剛,也沒什么藏著掖著的必要。
自己還要靠他幫忙破案呢。
很快,他將事情一五一十說出。
聽完以后,許小剛竟是捏緊手中的茶杯,臉色有些鐵青。
姜云見他這個模樣,還以為是因為鎮國公府,也在懷疑的名單上,讓他不滿。
他趕緊勸慰:“這也只是懷疑,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許小剛對此,卻毫不在意,反而深深吸了一口氣:“這么大的案子!我怎么就錯過了啊!”
他有些羨慕的盯著姜云:“我年紀輕輕,便成為六品先天境高手。”
“若是我參與,這秘使的身份,陛下肯定會選我才對。”
說著,他一拍自己大腿,頗為懊悔,他有些不甘的看向姜云,嘆了口氣。
隨后才說道:“這威德侯和寧德侯,都是鎮守北境的大將,常年居于北地,不過家眷都長居京城。”
姜云想了想,問:“你說,有什么辦法調查嗎”
“最簡單的,當然是從這兩個侯府下手。”許小剛微微皺眉,沉聲說道。
姜云白了他一眼,說道:“這兩位侯爺都不好直接抓啊......”
許小剛:“”
“誰說是要抓侯爺的,從家眷入手啊。”
“如果這兩位侯爺真摻和在里面,他們遠在北境,肯定沒辦法直接安排。”
“侯府里,恐怕有人幫忙。
姜云點了點頭,摸了摸下巴:“你有辦法”
許小剛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威德侯家的小姐,倒是仰慕我詩詞才華許久。”
“可惜我一心武道,無心男女之情,多次婉拒。”
“看來,為了查案,我要犧牲一下,接近她了。
姜云:“啊”
“姐夫,有沒有情詩”
“有倒是有......”
威武侯馮晉,祖上三代,皆立下赫赫功勞。
且膝下一兒一女,兒子馮天領,二十五歲,便已成為京營把總。
女兒馮貝兒更是隨了母親,長得美絕倫,年芳十七,性格溫柔爾雅,喜愛詩詞。
雖是威武侯府的小姐,可卻對舞刀弄槍的武夫毫無興趣,反而最喜歡儒家的書生,唯有詩詞才藝的讀書人,才能入她之眼。
京中少年權貴,無一不想討其歡喜。
原本最流行舞刀弄槍的少年權貴們,一個個也到處找人給自己寫詩。
都幻想著,自己在馮貝兒面前,亮相時,吟詩一首,讓馮貝兒芳心沉淪。
久而久之,京中的這些權貴子弟,倒是鮮少互相打架。
反而是慢慢養成,互相比誰的詩詞更厲害,更有逼格。
京中權貴長輩們,也樂得見到這一幕。
總比成天帶著幾個狗腿子,胡作非為要強。
這一日,威武侯家的轎子,慢慢從侯府中走出,年輕貌美的馮貝兒,坐在里面,手中則拿著一本詩集,欣賞著里面的諸多千古名句,不禁心生感嘆。
她最喜歡的便是兩百年前,一位女詩人所做的情詩。
這位女子愛慕一位儒家公子,可儒家公子卻依然進京趕考,從此了無音訊。
女子思慕之下,做下這首詩詞。
馮貝兒不禁輕聲念道:
“軒窗燭影念蕭郎,瘦盡燈花夜漸長。幾卷殘書留墨暖,半箋舊字透心涼。”
“朝朝暮暮情難寄,歲歲年年意未央。唯盼歸期同剪燭,羅帷共語月盈堂。”
這個時代,女子想要千古流芳,是極難的。
如父兄一樣,從軍入伍,卻不可能。
唯一的辦法,興許便是能作出一首詩詞,流名千古。
馮貝兒輕輕一嘆。
“大膽,什么人,竟然敢攔威武侯府的轎子。”
轎外,此時響起了轎夫的訓斥聲。
馮貝兒微微皺眉,纖細的手指,掀開紗簾:“不得無禮......”
轎外,姜云看著旁邊的許小剛,如同癡漢一般,攔下轎子,緊緊皺眉起來。
隨后,轎中竟露出一位絕美女子,眼如秋水瀲滟,眉如柳葉彎婉,肌膚雪白………
姜云道心如此穩固之人,都看得呆了半秒。
“你們二位是”馮貝兒抬眼看向二人,隨后卻是認出許小剛,眉毛微皺,聲音也冰冷下來幾分:“許小剛你有何事”
“馮姑娘,在下外出差,路上想念起姑娘,心有感悟,生出一首詩詞。”
“以此來表達在下對姑娘的思念。”
許小剛也不顧大街上來來往往行人,出聲念道:“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聽聞此詩,馮貝兒瞬間臉色臊紅,呸道:“下流!誰跟你天長地久......”
說完,她便轉身要上轎。
“走。”
很快,轎子便遠遠離去。
“貝兒姑娘,我對你是一片真心啊。”
看著旁邊癡漢模樣的許小剛,姜云楞了,結果他才是那個舔狗啊 “姐夫,你的詩不行啊。”
姜云狠狠的瞪了這家伙一眼,這可是長恨歌啊,這王八蛋自己不行,怎還能怪詩上面呢。
這詩自然沒問題,只是這家伙,大庭廣眾之下,給人家未出閨閣的女子念,人家姑娘不把你當臭流氓才怪了。
如果真像許小剛所說,這馮貝兒對他愛慕許久,念上這么一段,肯定是沒問題的......
誰讓舔狗是他呢。
不過讓姜云有些沒想到的是,很快,跟隨在馮貝兒身旁的一個下人,快步跑到許小剛面前:“許公子,我家小姐說了,你這首詩,雖不合時宜,但細細想來,頗有詩才。”
“小姐邀你后天,前往望月閣。”
“當真。”許小剛雙眼一亮,仿佛得到了舔狗資格證。
一躍而起,把姜云抱了起來:“姐夫,這詩沒問題。”
看著這家伙激動得,嘴巴朝自己親來,姜云一把推開他,低聲問:“咱們不是說好的查案嗎”
“后天,我們去望月閣就是。”許小剛解釋道。
原來這馮貝兒每月的月初,月中,都會租下京城的望月閣頂樓,然后邀請一些頗有詩詞才氣的公子,前往吟詩作對。
能去的,基本上都是頗得馮貝兒認可的才子。
看著許小剛一副資深舔狗的德性,姜云不禁白了他一眼,轉身離去。
“哎,姐夫,等等我,你去哪啊。”
“長心寺。”
“咦,去長心寺做什么”
“給你求姻緣,看你和這馮貝兒小姐,是否有緣,行不行”
“哎,對對對。”
眼下毫無頭緒,好在一個月的時間,還算充足。
姜云便打算先去一趟長心寺。
二人來到外城,長心寺外,依舊毫無人氣,冷冷清清。
悟愿小和尚拿著掃帚,站在門口掃著落葉。
“怎么還是這幅荒涼景象一點改變都沒有”許小剛困惑的看著眼前的局面,吐槽說道。
姜云也疑惑,說道:“走。”
看到來人,悟愿抬起頭,自然認得二人:“兩位施主又來了”
說著,悟愿的眼神,有些奇怪的往許小剛身上,來回看著。
這雙眼睛,盯得許小剛心里有些發毛,該死,自己男扮女裝的事,看樣子好像瞞不住了啊!
悟愿雙手合十,說道:“沒想到施主女扮男裝,竟扮得難分真假。”
姜云咳嗽一聲,說道:“云霧方丈在嗎”
“在呢,兩位施主請。”
二人跟隨悟愿進入屋中,來到佛寺內的一間房外。
禪房內,不斷響起木魚的敲打聲,以及云霧方丈念經聲。
咚咚咚。
悟愿上前敲了敲門:“方丈,上次來的兩位錦衣衛施主又來了。”
門咯吱一聲打開,云霧方丈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他看向姜云:“多謝施主,我們長心寺,已經收到錦衣衛的傳信,足以證明咱們長心寺的清白。”
姜云眉毛皺起,疑惑問:“既然如此,為何寺內生意,還是如此冷清”
云霧方丈眉毛微微皺了一下,道:“經此事后,京中達官貴人,即便拜佛禮佛,也是到其他寺中,怕是不會再來長心寺。”
姜云摸了摸下巴:“悟愿小師傅,麻煩你去拿文房四寶來。”
很快,文房四寶取來,姜云寫下一份契約。
一式兩份,大意便是此后長心寺的收益,四六分賬,自己六。
看著眼前的契約,云霧方丈面露幾分猶豫。
“方丈不會后悔了吧”旁邊的許小剛見此,威脅說道。
“長心寺哪還有什么收益,老衲簽下便是。”
很快,契約簽好,姜云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
“方丈,錦衣衛給你證明清白的文書呢”
“如此重要的東西,當然是放到我柜子里了。”
姜云白了云霧方丈一眼,他是真不會做生意。
你自己知道清白了有什么用 “去,悟愿,把文書貼到寺廟的墻壁上。”
云霧方丈一驚:“那可是錦衣衛的文書,這樣做………”
“我就是錦衣衛,怕什么。”
“另外我這里有五兩銀子,找些人,到處宣傳一下,就說長心寺佛祖顯靈了。”
云霧方丈:“施主,這是騙人的,我們是僧人,怎能做這種事………”
“騙他們來拜佛祖,初衷是對的,佛祖不會怪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