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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功成秦牧野的誅心之計

  扈煥的狂妄,讓積郁許久的民怨,徹底走向了爆發的邊緣。

  之前,他們聽了流傳版本的故事,就已經開始不舒服了。

  但畢竟只是傳言,真實性尚未考證,難受也就難受了。

  剛才,他們經歷了庭審現場,被崔瀚這個二狗子騎臉輸出,實在窩火到了極致。

  但畢竟沒有證據,他們也不能說什么。

  可現在!

  人證物證,都明明白白擺在了面前。

  結果扈煥還是這么狂妄?

  憑什么?

  我就問你憑什么!

  就因為它是妖官,所以就高人一等?

  犯下這么惡劣的罪行,就算是人族高官,也該把烏紗帽擼下來了吧?

  大堂內外,罵聲不斷,就連那些皂隸,也忍不住大罵出生。

  扈煥卻毫不在意,只是兩臂抱胸,一臉桀驁地看著鄒玉龍。

  鄒玉龍皺著眉頭,卻久久沒有說話。

  就在這時。

  在后衙歇息的眾人也都趕了過來。

  沈洛歉然問道:“鄒大人,舍弟…”

  鄒玉龍沉聲道:“沈大人,令弟雖未傷人,也未有傷人之心,但有傷風化,主張歪風邪氣。須羈押三日,罰銀三千,以儆效尤!”

  他語氣很嚴厲,罰銀三千兩也算天文數字。

  不過只羈押三天,對相府的確不算什么。

  沈洛拱了拱手,表示認同,然后瞪沈津了一眼。

  沈津被兄長瞪了一眼,趕緊低下頭。

  他感覺自己實在太倒霉了。

  前幾天秦牧野被人劫了,跟自己一文錢關系都沒有,結果被秦延瑛卸掉了大胯,還被勒索了一堆東西。

  這次就玩了個小孕婦,除了她跳槽給了她一巴掌之外,其他時間都相當客氣。

  結果被抓來,在這么多人面前丟人顯眼,誰家孕婦這么貴啊,三千兩?還他娘的要被關三天。

  扈煥!

  活爹!

  你別拉仇恨了!

  老子得跟你一起被罵啊!

  要不是老子腿軟,高低得蹦起來給你一榔頭!

  這腿軟的啊,站都站不起來。

  陳隧這老幫菜,真的太你娘的嚇人了!

  “鄒大人!”

  鄭旺沖鄒玉龍拱了拱手:“你審完了么?我們何時才能開始三司會審?”

  鄒玉龍臉色有些不好看:“待此案所有嫌犯定罪,就開始三司會審。”

  眾人:“…”

  真是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鄭旺今日好像很有耐性:“那還有哪個嫌犯未判?”

  “扈煥!”

  鄒玉龍語氣強硬,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扈煥聞言,不由嗤笑,沒想到鄒玉龍還在負隅頑抗,當著鴻臚寺眾妖官的面定我的罪,這跟打他們的臉有什么區別?

  等著吧,看著鄭旺怎么…

  鄭旺點了點頭:“哦!那你快點,我們先喝茶。”

  說著,就帶著眾妖官去喝茶了。

  鄒玉龍:“…”

  扈煥:“不是?”

  他懵了,瘋狂朝他們使眼色。

  可他們就跟看不見一樣,甚至還在討論哪家的茶更好喝。

  扈煥急了:“鄭大人!我可是妖官,就算審,也應該放在三司會審上吧?”

  鄭旺啐了一口茶沫子:“三司會審,審的是秦延瑛殺你妻兒的案子,京兆府審的是你殺人未遂的案子,兩者不沖突。”

  “我,你…”

  扈煥氣得想罵人,但在人族王朝混的時間太短,激動之下竟然有些詞窮。

  青丘媚兒站起身,笑意盈盈道:“鄒大人!妖官也是官,既然我等已經拜入皇庭,便與人族同僚無異,同受大乾律法管轄,你是此案主審,還請務必秉公斷案,莫要寒了陛下子民的心!”

  牛平天也豁然起身,意氣風發,似要高談闊論。

  可吭哧了一會兒,只大聲喊了一句:“俺也一樣!”

  鄒玉龍:“…”

  扈煥:“???”

  其他妖官也紛紛起身:“請鄒大人秉公辦案!”

  這不符合妖官集團共同的利益,恐怕要受到不小的懲罰。

  但法不責眾,最能融入京都的妖官都在這里了,還能把大家都撤了不成?

  而且,圖騰源炁就是我們在大乾能獲得的最高利益之一,扈煥這狗東西才是破壞大家利益的哪個,誰他娘的還管你!

  只有跟扈煥正義切割,大家才有底氣去找皇帝談圖騰源炁的數量問題。

  反正朝廷對待妖官向來寬厚,也不會把事情做得太難看。

  扈煥:“???”

  鄒玉龍頓時來了精神,雖然不知道皇帝怎么做到的,但事情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再不強硬一次,辜負了圣意,自己這京兆府尹也別做了。

  他當即拍了一下驚堂木:“扈煥罔顧律法,意圖殺人,雖被義士制止,卻并非本人有悔過之意,而且欲害之人,皆是孕婦孩童,當罪加一等!按律…當斬!”

  “啪!”

  令箭落地。

  扈煥懵了:“啊?”

  當斬?

  眾妖官也懵了:“啊?”

  不是!

  我們就是跟你表明一下態度,定個罪就得了,大家各退一步,臉上都好看。

  你直接殺啊?

  他們面面相覷,都感覺事情好像有點鬧大了。

  再怎么說,扈煥也是猰貐的兒子,在外的妖官中,猰貐絕對算很強的那一批。

  若是惹得猰貐發怒…

  他們有些慌了,但偏偏剛才都說了漂亮話,現在出去為扈煥求情,跟跳梁小丑有什么區別?

  而且這番漂亮話,都是跟皇帝談條件的籌碼,現在跳出去打自己的臉,圖騰源炁還要不要了?

  此刻。

  扈煥的眼中已經充滿了仇恨,惡狠狠地瞪著眾妖官:“好!好!你們很好!”

  眾妖官:“…”

  扈煥目光愈發暴戾,周身鱗片瘋狂浮現,表情嗜血地盯著鄒玉龍:“你算個什么東西,也敢審判我?”

  下一刻。

  本體乍現。

  他頓時化作數丈長,水桶粗的銀環虎蟒,悍然沖向鄒玉龍,張開血盆大口,欲將他一口吞下。

  鄒玉龍嚇得臉色都白了,沒想到這貨竟然直接對自己動手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哎哎哎!你們都看到了,犯人殺官!”

  秦延瑛興奮地跳了出來,直沖腥臭的蛇口:“那我把他宰了,豈不是合情合理?”

  鄒玉龍急了:“秦將軍勿下殺手!”

  “嘭!”

  兇悍的真氣從掌心噴吐而出,徑直灌入蛇口之中。

  銀環虎蟒倒飛而出,瘋狂朝外嘔血,因為體內真氣肆虐,周身鱗片炸開了大半,血淋淋地散落在地上。

  但好歹,蟒還活著。

  秦延瑛蹲下身,拍了拍蟒頭:“就這點實力,你裝你娘呢?”

  銀環虎蟒:“yue…”

  秦延瑛擦了擦身上的蟒血,神清氣爽地退到后面。

  先前在安津,她知道不能把自己陷入絕路,所以一直忍著沒對扈煥動手。

  結果沒想到,今天有一個出氣的機會。

  陳隧心有余悸拍了拍胸口:“延瑛,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真要下殺手。”

  秦延瑛撇了撇嘴:“老子又不傻!他都判死罪了,我還朝自己身上攬麻煩?”

  秦牧野:“…”

  白玉璣:“…”

  眾妖官看著在地上身形糾結,不斷咳血的銀環虎蟒,都有些手足無措,這下是真不知道怎么收場了。

  難道…真要等著扈煥被判死刑?

  朝廷這是已經不需要妖官集團了么?

  就在這時,一個尖細嘹亮的聲音響起。

  “圣旨到!”

  “嚯!”

  眾人紛紛起身行禮。

  洪公公笑容滿面地托著圣旨走了過來,當著眾人的面打開,清了清嗓子,不急不慢地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妖官扈煥罔顧法度,罪行惡劣,按律法本應處以極刑。

  但念在其父子曾為大乾立下汗馬功勞,當酌情從輕處理。”

  念到這里,他略作停頓,似笑非笑地掃了一眼眾妖官。

  見他們紛紛松了一口氣,這才繼續念道。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此案影響甚廣,當大懲大戒,應挖去妖丹,吊于城門三日,以警世人!”

  眾妖官:“!!!”

  不是?

  吊在城門三日可以接受。

  可挖去妖丹,跟殺了他有什么區別?

  這,這這…

  洪公公繼續念道:“行刑之后,其妖丹由鴻臚寺保管。三日之后,朕開妖學,請賢明大儒親自授課,待罪臣扈煥考中文科進士之名,可官復原職,重獲妖丹。”

  “呼…”

  眾妖官齊齊松了口氣。

  只是暫時剝奪妖丹便好,妖丹在鴻臚寺保管,足以說明皇帝態度了。

  還好,事情沒有鬧大,總能給猰貐和大圣廟一個交代。

  讓扈煥這個文盲去考文科進士?

  這跟直接沒收他妖丹有什么區別?

  就算真的智慧大爆發,考中了進士,出來豈不是也是滿嘴之乎者也?

  用扈煥自己的話說。

  活得比人都憋屈!

  野性在哪里?

  這懲罰也太離譜了!

  不管了,不管了。

  只要妖還活著就行。

  可不能讓他耽誤九縷圖騰源炁了。

  秦延瑛有些不服氣:“咋還是饒他一命呢?”

  “秦將軍此言差矣!”

  李星羅微微一笑:“這比殺了扈煥還要殘酷!”

  秦延瑛還想問什么。

  李星羅卻已經轉身離開,在她腦海中,不斷回想著空虛道長那日說過的話。

  “帝姬!如今陛下對妖官態度曖昧,其實無非就兩個原因。”

  “一是前線戰事,妖官扛下太多,導致人族將士武備廢弛。”

  “二是妖官抱團太過嚴重,難以分化拉攏。”

  “陛下慧眼如炬,見到這飛舟,自會對軍隊恢復信心。”

  “但想要真正穩定,還需將妖官集團從內部擊碎!妖族之中族群眾多,互有仇怨,在京抱團卻親密無間,必有大手在幕后操控,這等心腹大患定要及時清除。”

  “貧道認為,這個案件,便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若是能拿出無法拒絕的重利,以二桃殺三士,引誘其他妖官明面上放棄扈煥,將矛盾轉嫁于其他妖官頭上。再趁機施以狠手,判處極刑,不用擔心定罪太重。”

  “天下所有生靈都喜歡折中,屋子昏暗,若你主張開窗,他們定然不允。但若你主張拆掉屋頂,他們便允許開窗了。”

  “如此再施以仁厚,挖其妖丹,使其下獄規訓思想,待同化之后,再還以妖丹。”

  “雖懲罰不算重,但馴妖這個口子一開,有扈煥當第一個,第二個第三個便都順理成章!”

  “待規訓得他們野性泯滅,又與人族何異?”

  李星羅到現在還記得,那日自己聽完這番話之后,心中是多么震撼。

  這位空虛道長,煉傀天賦堪稱妖孽,但比起煉傀天賦,這種激進又無比合理的想法更讓她驚艷。

  撿到寶貝了!

  有他相助,自己直面妖官又如何?

  可…父皇會把這等人才留在自己身邊么?

  得趕緊回去尋他!

  “呼…”

  秦牧野也松了口氣,心想這皇帝還真聽勸,除了把下獄改成“開妖學”之外,再無半分出入。

  不過也是,開妖學,請賢明大儒來教,的確比下獄好聽很多。

  他瞅了一眼地上的銀環虎蟒,不由撇了撇嘴,扈煥這文盲,學得明白么?

  恍神間。

  白玉璣扯了扯秦牧野的袖口:“我們回家吧?”

  秦牧野愣了一下:“不還有三司會審么?”

  他抬頭看了一眼,發現一眾官員居然都散得差不多了。

  衙中皂隸,正抬著半昏迷的巨蟒出門,引得外面的百姓一陣陣叫好。

  他不由揉了揉腦袋。

  自從昨天感應到圖騰源炁,他就經常走神。

  媽的,我也不是妖啊!

  “扈煥都沒了,還審什么啊?”

  陳隧哈哈大笑:“剛鄭旺說了,你姑姑這是見義勇為,不應有罪,不過下手實在太過殘忍,讓她掏一千兩銀子,請大師把扈煥妻兒超度了。”

  秦延瑛伸出手:“大侄兒!掏錢!”

  秦牧野:“???”

  不是,我忙前忙后,你屁事兒沒有,還讓我掏錢?

  這時。

  洪公公笑瞇瞇地走了過來,壓低聲音道:“世子!秦將軍!因為這個案子,陛下心中甚是自責,故請兩位去宮中共進晚宴,算作賠罪。”

  秦延瑛戰術后仰:“都自家人客氣什么?我看天色也不早了,我們現在就去吧!”

  洪公公連連擺手:“倒也不急,將軍身陷囹圄多日,好好休整一日,明日再去也不遲。對了…”

  他轉身看向白玉璣,笑容溫和:“姑娘馬上就是秦家媳婦了,也一起去!”

  白玉璣:“…”

  秦牧野:“!!!”

  他后背瞬間就滲出了冷汗。

  現在召見?

  你可是知道她是南詔公主的啊?

  要動手了?

  青條很慶幸。

  慶幸大家都去圍觀大蟒吊城門了,并沒有太多人關注自己。

  她裹著黑袍,掩蓋著孕肚,戴著斗笠擋著自己的臉,小心翼翼踏上回家的路。

  明明已經擋得很嚴實了。

  她卻還是感覺有很多人在看自己。

  于是腳步愈快,快得像逃跑。

  好不容易回到家,她發現院子的大門居然是開著的。

  她心中一驚。

  她記得清楚,昨晚自己出來的時候,是把院門關上的。

  付貴雙腿殘廢,斷不可能自己出來開門,所以…

  家里有人?

  她快步朝里面走去。

  屋門是關著的,里面有人說話。

  聲音有點熟悉,她小心翼翼地湊了過去。

  “貴兒!叔看得清清楚楚,報案的人就是青條!”

  “我們老付家,怎么就出了一個這么不知廉恥的媳婦!”

  “還懷著孕呢,怎么就…”

  “真是恬不知恥,辱我付家門楣,這讓我們怎么能抬得起頭?”

  “照我說,等她回來,你就把錢要過來,治好腿以后,就把她休了!”

  “到時你再用剩下的錢置辦個小買賣,什么樣的娶不到?”

  “還有!別因為孩子心軟。”

  “這般水性楊花的女人,你就確定她懷的是你的孩子。”

  “聽叔的話!忠言逆耳利于行啊!”

  門外。

  青條聽到這些話,頓時面無人色。

  身體不住顫抖,眼淚嘩嘩地朝下流。

  她下意識向后退了一步,卻踢倒了豎在木棟上的掃把。

  “誰!誰在外面?”

  青條趕緊朝外逃,剛踏出門,卻剛好跟一對相貌出眾的青年男女撞上。

  “青條,你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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